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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怜海深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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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脚下的红色沙漠宛若蒸笼,蒸得他们三人汗流不止。她站在这片红色沙漠突兀的巨大三角影子上面,眺望着影子尖端。
“这哪有什么炉山?”
木芫花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哀嚎一声,他徒步这半个多月,日日受这脚下红杀的烙,肌肤粘腻在丧服上已经让他叫苦不迭。
这眼前以为是希望,未曾想竟是另一个绝望。
“我看未必。”
裴钦走到陈淮身旁,语气沉静道,后自己又踩着这突兀着的三角影子上对着二人缓缓解释道“我们并未走错,这地应当就是炉山。地图不假,不过这炉山应是历经千百年陷入这片红沙之中罢了。”
陈淮听完这话,便眼睛紧盯脚下,一步一步沿着沙漠中黑色巨大三角的影子边沿走着,走了十余分钟终于是走到了三角影子上的尖端。
炉山为一座喷射的活火山,这千年来既然沉于地下,那这红沙的影子便是它存在的痕迹。
难道炉山已经消失了吗?
“陈淮!你踩着这黑影子上干嘛?既然没有了炉山,那我们便再想向前走着,可不能到了怜海?”
木芫花仍站在影子下端,看着走在前方陈淮的身影不禁疑惑道。
这地图路径,除去鬼城后,便是炉山,炉山后便是他们要去的怜海。既然炉山消失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停留在这片曾经炉山存在的痕迹上?
“不。”
裴钦站在木芫花的身旁,眼睛虽看着陈淮的身影,但仍对木芫花继续说道“炉山历经千年消失了。那怜海还真的能是在它前方的一片海吗?
说不准这片红沙就是炉山曾经爆发出的泥浆凝固之后的痕迹。
或者说...”
“或者说什么?裴钦你现在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
木芫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仍是不大理解,他扭头望去怕裴钦的面庞,却发现裴钦的嘴吐出了一句“或者说这就是怜海。”
“啊?你没说胡话吧裴钦?地图上炉山和怜海离得并不近啊?再怎么说,它俩也不能融为一体吧?”
裴钦这次却什么也没说,对着木芫花瞪大的双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望着前方陈淮的身影在自己的眼中逐渐放大,直至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片广阔无垠的红沙土中,烙印着一个黑色三角形的装饰,其间爬着三个蚂蚁,正寻找着自己心中渺小的信仰。
可谁也不会知道这些信仰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可触摸的,还亦是无法抵达到的彼岸。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这片红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
陈淮先是抖了抖自己裙摆上沾染的沙土,之后朝着二人定定说道。可等了半刻对面二人也并不言语,她才又说出自己判断
“这炉山是不是与怜海...”
“是。炉山与怜海融为一体了。我刚才在想下怜海的入口是在哪?”
裴钦打断了陈淮的话,舒展开了自己的眉眼,站在她的身前,轻声对着她笑道。
“那你刚才不说?”
“因为我现在才想到怜海的入口在哪里。”
陈淮静静地望着少年恣意地面庞,裴钦眉眼带笑,正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却叫她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快些,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酥酥麻麻。
不知是千年来第一次与裴钦接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这都叫她有些感到新奇;无论是因为裴钦才来救师姐,寻这‘回魂香’,亦或者是在鬼城,真的想宁愿自己玉碎,也要送这二人出去。她有些搞不懂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
她究竟还是不是为了登仙!怎么真的要为这二人放弃生命?有这瞬间的想法都已经是够恐怖的了。
陈淮曾经可能不太懂。
在她千年前成为上修界最后一位得道修仙者时,她认为自己是天子骄子,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是上下修界都为修建寺庙雕刻神像,在众人的欢呼之中,捧上神坛,认为陈淮是吉祥之人是为苍生带来好运之人。
当然,她也这么觉得。
她被簇拥着欢呼着登上了神坛,之后飞升上天。
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天庭之中无一例外是天子骄子,是天才是将士;待她上了天庭却连门槛都没踏过,允她的任务,她用了千年来都没有完成。
这个任务是毁灭裴钦这个魔物。
在历经百年的失败,她开始自暴自弃,开始自怨自艾,她开始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这这辈子就没有登仙的命?
可她明明也被众人簇拥着,爱戴着,飞升过。
她无法说服自己放弃登仙这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哪怕她知道,这千年来已经没有人会记得最后一位飞升者,千年前陈淮建设的寺庙,早已变成了乞丐们遮风挡雨的地方。
没有人记得她,只有她自己困住了自己。
困在了在登仙的执念中,困在迈过天庭门口的怨念中。
陈淮早已经面目全非,她失去了自己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执念的傀儡。
在最后一次登仙的机会中,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裴钦的喜怒哀乐,他的心机,他天真的懵懂,都叫她发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这是人啊...是人啊。
哪有人天生就是魔物?
还有师尊,还有师姐,木芫花,曾经上修界爱戴她的修士们,信仰她过的百姓...还有好多好多人对她陈淮那样的好,是她一叶障目,错的太离谱。
这一生哪怕不能登仙,她也要鲜活的最后活一次。
不困于天道,愿以苍生为己任。
“哈哈。”
陈淮也对着裴钦笑了,是发自心底的笑。
她想裴钦,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儿郎。自己曾经怎么就非要致他于死地呢?
即便没得手过。
“哎呀!你俩别贫了。快些告诉我,怎么才能去怜海啊!”
木芫花站在一旁面色焦急地催促道,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这二人说来说去,不就是说怜海在自己的脚下吗?这到了怜海,可不就能寻得‘回魂香’了!
师姐,等我。
木芫花紧紧握拳,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回要取得‘回魂香’,亲自送到师姐手上。
“跟我来...”
红沙平地忽然骤起一阵狂风,将裴钦未说完的话淹没,红沙漫天,风势愈发的大,沙砾像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翩翩起舞。
陈淮抬起胳膊用袖子捂住眼睛,免得沙土撞进眼睛,她脚下运力堪堪站立在原地,身上的衣裳因刺骨的风染上凉意。
她想去扶面前的裴钦,可终究是没伸出手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渐小,直至最后空中的沙硕谢幕,这场疾风终是结束了。
此刻的天空逐渐清晰,飘起了洁白的云朵,地下的红土仍是一望无际。
仿佛刚才一切都未发生过。
陈淮放下遮挡在面上的袖子,睁开眼眸,她眸中的倒影亦是一片红沙。
她向四周望去,可哪还有裴钦,木芫花的影子?
“裴钦!木芫花!”
陈淮站在原地大声地朝远方喊道,期望能得到回应,之后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又继续呼唤二人的姓名,直至最后她的嗓子沙哑,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红日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陈淮心里却莫名感到一丝惧意,她开始祈祷二人别是遇见了危险。但她仍向前走着,她不认为是自己迷失了方向,因为她感觉到那二人就在前方。
忽然。
陈淮仿佛察觉到自己忽视了什么,她猛得一回头,却发现红土上再也没有炉山的三角影子。
她紧忙又向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跑去,她心中有个可怖的想法越来越大,那二人怕是被炉山吃了!
裴钦刚刚说怜海的入口在哪?
在哪!?
陈淮现在是彻底捋顺了炉山与怜海的关系。千万年来,斗转星移,沧海变桑田。炉山沉于地下,怜海变为红沙;在它们融为一体后,怜海藏于炉山之下。
那么怜海的入口便是陈淮最开始站在影子下端的位置!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下,发现自己脚旁的沙土开始向下陷入,也是一点点要将她吞噬掉般,她不逃亦不惧,她紧握自己的手腕系着的红珠,宛若壮士赴死。
假若地下没有裴钦和木芫花的影子呢?
假若自己被炉山吞下后,再也出不来了呢?
陈淮此刻别无选择,哪怕这只有一线生机。她怕自己再晚一分,那二人生命便危险一分。
红沙吃掉了一个人,后面的红沙便涌过来填补这些缝隙,以来修复大地母亲的原貌。在不远处戴着一个黑龙面具的人正手执扶扇,面带笑意,见陈淮彻底沉入地下后,才拂袖离去。
扑通。
重物掉落的声音。
陈淮瘫坐在青石地板上,之后站起身来手扶着屁股,又向上望去,竟无一丝光亮。于是她抬起左手,口唤仙法,瞬间手心中便出现了烛火。
待烛火亮起,她才发现四周宛若一个深海的宫殿,想来她之前设想的不错,这应当到了是怜海的深处。
“师姐...师姐...”
陈淮听这前方传来微弱的声音一愣,是裴钦!他就在前方!于是她也顾不得再看周围的景象,紧忙提着裙摆,举着手心的光向前跑去。
不知她沿着青石跑了多久,她终于在墙壁的角落看见了。
看见了裴钦气息微弱地倚靠在墙壁上,他的衣襟上全是沾满的血迹。
“裴钦!裴钦!”
陈淮紧忙蹲在裴钦的身旁,伸手拍打他的面庞呼唤道,试图想要唤醒他,直到裴钦睫毛轻颤,睁开湿漉漉地眼睛,声音含糊道
“师姐...”
师姐,我做了一个好恐怖的梦...我梦见了和陈淮在一起了,可我觉得我一直是喜欢你的,自小我入逍遥宗便是你对我最好,我要是娶的人,也应当是你才对,师姐...
师姐...我...我不喜欢陈淮...但我现在确实是不讨厌的...
师姐...我好渴。
裴钦伸手抚摸陈淮的脸庞,他不知道师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前,可他现在真的好渴,好渴,直到他盯住了陈淮开合的唇瓣上。
“你说什么胡话呢裴钦!我是陈淮!师姐还在逍遥宗呢!你看清些!”
陈淮伸手要将裴钦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却发现这裴钦手劲太大,她根本就挪不开,而且她的瞳孔中裴钦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他的呼吸铺洒在自己脸上每一个绒毛上。
“师姐...我好渴,我想喝水...”
裴钦还在委屈地嘟囔着,他望着这唇瓣,心中愈发的渴望,仿佛是自己的甘泉,他被体内原始的欲望驱使着,终于是按耐不住,用自己的唇覆盖在那甘泉。
陈淮瞪大了眼睛,二人唇齿相撞,裴钦的小蛇还在这捧甘泉中畅游。
一点,又一点的在陈淮这汲取着水珠,来灌溉裴钦自己心中的那块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