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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柳暗又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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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站在师姐棺椁旁的陈掌门,大叫道,因失爱女之痛,故没和渡业坞和锦玉二人的到来打声招呼,以为二人是来寻自己做些什么事呢,谁料这景宴之张嘴便道,爱女救不活了,怎能叫他不悲伤。
且刚刚青题也告诉他勿太过于伤痛,或许还有奇迹发生呢。
可怎么还能有奇迹!就连渡业坞的人来说都是束手无策!怎么还能有奇迹!
他少年立志从下修界摸爬滚打到上修界,势必要做大一番事业,所以不惜抛下发妻,只为建立好他在上修界亲手创建的逍遥宗,甚至为了逍遥宗的发展,他不惜出卖自己与玄天涧嫡女木紫参结为夫妻,更甚连亲儿子都不能随自己的姓!
可最后发妻死了,木紫参也死了。
他只有那个从逍遥宗三千阶梯寻他叫他为父亲的女儿,及这逍遥宗的小凤凰;或许人到中年才知亲情可贵,可他现在唯一的亲女儿竟然就这么死了!死了!这叫他如很不恨!
可恨...又该去恨谁呢?
陈伯季贵为一宗掌门,怎可轻易叫旁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随即掩盖住心底的悲伤,面色不变地对着陈淮她们摆手道
“罢了,或许晴儿命如此。放在灵楼这权当留个念想”
“不!爹!我...我觉得我姐还有救!还有救”
木芫花几乎是爬着的抓住陈伯季的裤脚,面上挂泪,声音无不凄惨道,他...他纵然再怎么讨厌陈晴,讨厌陈晴违背人伦,对他说...喜欢他...
可他没办法真的看陈晴在自己身前死了...
这可是他的亲姐姐,亲姐姐啊...待他极好的姐姐...
不光对旁人好,对自己也好的姐姐啊!!!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接受!
陈淮扭头看了眼师尊,便见师尊也在不远处摇了摇头,示意着师姐此番伤痛,即便是天上仙人下来亦是无力回天,说什么会有奇迹发生,不过是匡人的谎话罢了。
“这...”
景宴之见这混乱的场景略微迟疑道,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若突遭横祸,像这小师妹一般,只能说是命如此。
“景掌门不必再说了,我想过了头七就将晴儿好生安葬,也是麻烦了景掌门和锦兄了”
陈伯季一手封印了木芫花的脉络,叫他不能再胡言乱语,一手将他拉了起来,向逍遥宗的来客道谢,只不过他心中失去爱女的伤痛未必比木芫花少多少。
陈淮本就是小腿剩下白骨被这层层纱布包裹住,此刻她入了这‘灵楼’,因腿下不耐寒,甚至小腿处开始流出了血迹,染了纱布的好大一片红。
可她仿佛是不知道痛般,只是紧紧盯着裴钦,怕裴钦听着这番话会不会受到什么刺激,而给他心中罪恶之花浇上了水,绽放出嗜血的本性。
裴钦站在原地,众人的话仿佛他并未听的进去,陈淮看着他,他看着静静地躺在棺椁的师姐,他觉得这些人说的都不对,师姐怎么可能救不活呢?
陈淮不说渡业坞掌门有术法吗,他到这却说自己也束手无策,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救?还是不能救。
若师姐真的已经死了,第一个先叫这渡业坞掌门陪葬!
而陈淮...自然留她日夜照顾师姐的身子,莫再被某些邪祟得了空隙将她侵蚀。
“陈淮,过来,我看看你的腿怎么了”
青题师尊看着陈淮脚下渗下来的阵阵血迹,面上皱眉不免担忧道,说罢,才想着这弟子腿都如此这般还怎么走过来,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待他低头伸手一探去才发现陈淮的小腿是空的!
青题老者瞪大了双眼看着陈淮,陈淮则对了他一笑,示意别再给众人添乱,道
“师尊,我并无碍,陈年旧疾罢了”
"唉,如,如此,也好"
青题师尊长叹一口气,这陈晴为掌门爱女,如今身故,掌门现在也无心管理逍遥宗的琐碎;少主亦是爱姐,他这几名弟子都是情同手足,背地里殊不知落下了多少泪。
陈淮也是受伤严重,可她却咬着牙自己抗,不给这本就已经遮上雾霾的逍遥宗再添乱,她自当也是个好徒儿,这自己的徒儿们,真是各有各的苦楚。
陈淮抬头望去裴钦,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这次莫不是他又要发疯...
“时辰还早,景掌门锦兄不若在逍遥宗吃口饭再走。”陈伯季迟疑了一下,又向陈晴的棺椁看去,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叫世人都知晓又何妨?必然她是风光下葬。
随即又道“我这小女七日后便下葬,图还她一个安生”
“谢掌门好意,但请陈掌门节哀,我还是先和景兄回去了罢,不多叨扰了”
景宴之听及连忙摆手,婉拒了陈伯季的好意,后又与众人寒暄了一会,便拉着他的景兄走了。
毕竟陈淮和裴钦拉着他们二人从渡业坞都已是深夜,二人这来回一折腾都没睡个好觉,景宴之想着还是回家睡个觉才是舒服,故未在逍遥宗吃食便拉着锦兄离开了。
在他们二人离开后的七日,陈伯季并非说的空话,是真的想陈晴入土为安,逍遥宗上上下下在忙和操办着师姐的丧事,而师姐是逍遥宗掌门女儿的消息早已不径而走。
陈淮这几日跟着裴钦泡在逍遥宗的藏书阁内,寻着古书有没有能使人心脏空了还能起死回生的办法,然木芫花则更似疯魔一般守在灵楼师姐的冰棺椁旁,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蹲在师姐旁说些什么。
仿佛陈晴能够回应他般。
终于到了头七回魂夜,陈伯季是真的想让陈晴入土为安,其间木芫花趴在冰冷的棺椁上不仅不让人将陈晴拉走,还和陈伯季大吵一架,他改变不了父亲的想法,陈晴的棺椁最终仍被从‘灵楼’中拉了出来。
七日期限已到,逍遥宗正堂挂满了白绫,其屋内正中央放着一口黑色的檀木棺椁。
陈伯季站在正堂的棺椁阶级之上,头戴白布,一言不发。此刻他终于把愧对的发妻之女堂堂正正的公示于世人,他的女儿陈晴是逍遥宗掌门陈伯季在下修界生的女儿。
可人死不能复生。
就连陈晴生前为了掩人耳目都是未曾唤过陈伯季一声父亲,一是不愿意为逍遥宗惹是生非,二是她心性善良,不愿父亲为难。
但听阶梯之下其他的弟子们窃窃私语道“什么?师姐竟然是掌门的亲女儿真是想不到啊”
“我也不知,不过真是苦了师姐了,还有掌门...人死了才知道告示天下,真是有辱逍遥宗仗义正值人间的门风”
“够了吧你们!师姐生前对咱们多好,你们是不记得了吗?别在师姐出殡之日乱嚼口舌”
...
木芫花呆愣地跪在黑色的棺椁旁,手中还握着一个小木偶,神似陈晴;他小的时候便擅长木工,故陈晴幼年见到他这个手艺曾央求道允她一个,不过当时他也厌恶陈晴,并未赏她一个自己做的木玩偶。
此刻他想送给姐姐,可姐姐似乎并不需要了。
只道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陈淮则面色灰白的坐在阶梯之下的椅子上,侧目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裴钦,心道今日必要发生一场恶战。
她与裴钦翻阅了大量古籍,根本就没能让掏干心脏的人起死回生的办法。直到最近两日,裴钦不再去藏书阁,陈淮心下担心,但也未离开藏书阁半步,并不想放弃师姐。
不光是不想放弃师姐,也不想裴钦受了刺激,再重现上世的悲剧。
可此刻,似乎事情的走向并不能如陈淮愿。
只见裴钦端坐在椅子上,面色神采,腰间竟还坠着一个红玉,似乎今天他参加的不是什么丧事,而是大喜之日。
他已经打算好了,师姐既然活不得,那全部人随着师姐去死不久好了吗?若在黄泉路上,师姐看着都是故人相伴,想来师姐也会开心的。
逍遥宗的藏书阁?呵,什么东西?什么古籍?
根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记载!那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方式办。
裴钦先瞧了木芫花一眼看着他的脖子,想着一会先将他的脖子抹开,让鲜血四溢出来助自己的兴,但一定要小心,不能沾到师姐的棺椁之上;之后又望了一眼掌门人,之后屋内的一个一个弟子。
最后目光落在陈淮身上,她呢?抹脖子放血估计不大好看,师姐是比较喜欢她这个小师妹的,还是将她手腕划出一个口子,放血放死罢了。
‘裴钦...裴钦今日是要动手’
陈淮与他的目光交汇,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脑中回忆的全是千年来无数次红尘血流成河的场面,红色,腥臭味道的,头颅,残肢...
“往生....愿小女安息”
陈伯季在阶梯之上口中缓声读着往生咒,愿师姐往世投个好胎,直至最后话音落下,底下弟子听及便向黑色棺椁走近,要将师姐的棺椁搬出落入逍遥宗后山落土为安。
但此刻陈淮紧紧握住袖子下手中的匕首,眼睛死死盯着裴钦的动作,若裴钦抽出剑有杀人之意,她便立刻用手中的匕首插进裴钦的心脏。
这世若在重复往世悲剧,她再也不能得道修仙!
修仙!修仙!
她渴望了千年,陷入千年的执念。
她不能再让裴钦再毁了她最后一次。
铮!
剑鞘出声,裴钦抽出剑刃;陈淮宛若惊弓之鸟,袖子下的手中利刃也蓄势待发!
“报!掌门!掌门!门外...门外!无双寺如悲大师求见!”
一名弟子气喘吁吁地在门外喊道。
这一声如落地雷,裴钦不动,陈淮自己手中也利刃微松。
如悲大师,她曾一直想去拜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