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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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伍德真的贯彻了自己所说的话，自那一日起，他几乎总能在伊洛里想要去某些偏僻的区域时，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伊洛里身后，冷漠地盯着他，让他安分守己。
经过那么几次警告，伊洛里也不敢再那么冒险，寻找索菲娅的行动因此陷入了停滞，迟迟无法推进下去。
这日，伊洛里再次去了藏书室找资料。
冰雪化冻的时节，气温骤降，即使穿了最厚实的外套，翻着书的伊洛里依旧冷得不停打颤，时不时要往手心里呵气。
藏书室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个娇柔的女声在小小声地问：“教授，我是罗琳，请问我可以进来吗？今天天气格外寒冷，所以厨房专门准备了添加了肉桂粉的暖身茶让我给您送来。”
伊洛里打开门，看见之前带自己来藏书室的女仆正捧着一壶茶水、一套茶具和用来调味的牛奶和红糖片，本就两颊总泛红晕的苹果脸此时被冷得更是显得红彤彤的。
伊洛里知道大概是海伍德吩咐了罗琳来看住自己，所以最近她总是会以送茶水、送点心水果甚至只是提醒用餐时间的名义来到藏书室。
罗琳放下了暖身茶，但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怯生生地站在了桌旁，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跟伊洛里说话。
看着罗琳小心翼翼地瞥着自己的脸色，伊洛里颇有些无奈，很想告诉她可以不必这么害怕，他会理解这是她的工作需要，他也不会就因为这样而对她发脾气。
伊洛里和颜悦色道：“罗琳，你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常的交谈，罗琳紧张地绞着手指，要在一位学识深厚的绅士面前承认自己不识字这件事让她觉得很难堪，她磕磕巴巴地问：“那、那个，教授，我只是想知道您是在看什么书呢？可以告诉我吗……”
罗琳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她之前在其他贵族家庭中当过女仆，知道那些绅士先生们或许举止文雅谦逊，但其实会在背地里嘲笑误把洗手的柠檬水当做饮品喝下去的暴发户粗俗，态度十分伤人。
虽然面前这个小小的红血人教授会对她微笑，但那并不代表他不会鄙弃她愚昧无知。
“哦，这本书记载了上世纪各国针对黑女巫们展开的大规模猎巫行动，作者是当时事件的亲历者，所以很多角度都格外新颖，引用的史料证据也很有说服力。”伊洛里翻开了封面展示给罗琳看，上面画着一个骑着飞行扫帚、头戴尖帽子，肤色青绿，正邪恶地奸笑着的黑女巫。
罗琳吓得捂住了嘴巴，“这可真可怕。”
可是她又忍不住去关注书里那些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字符。
罗琳的灰褐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纯然的向往，她实在是很好奇书本里究竟会说些什么，肯定都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否则一起工作的比莉和杰西卡不会每天晚上都要看上好久书才愿意睡觉。
伊洛里看出了罗琳对于书本的渴望。
他略一沉吟，斟酌道：“罗琳，如果你想认字的话，其实我可以教你的。”
这简直是罗琳连奢想都不敢的事情，但它居然真实发生了。
罗琳激动起来：“教授你说真的吗！”
反应过来后，她又连忙收敛，踌躇着呐呐道：“哦不，谢谢您，但我不能够给您添麻烦。”
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位有绅士头衔的教授教自己读书认字，这应该是少爷小姐们才能享有的待遇。
伊洛里笑了笑，说得很随意：“我不会专门教导些什么，只教最简单的读音和含义，给你布置作业，能不能学会，只看你个人是否努力，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个提议的诱惑力对罗琳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心动得难以自拔。
可是罗琳不敢踏出那一步，欲语还休地望着伊洛里。
伊洛里了然，笑容更是温和：“那不如这样吧，我教你单词，作为交换，你就跟我分享城堡内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如何？”
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譬如无端端会发出声响的房间、不让人去的区域里有什么、公爵大人突然下达的古怪命令等，这些小事情都很有意思。”
听到这个交换条件，罗琳先是一愣。这种事情她当然听过很多，只是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的，发展也千篇一律并不有趣，没多大意思，无论如何想都会是伊洛里吃亏。
可是伊洛里却说这样就能抵报酬了。
罗琳真心地笑起来，一双眼睛都笑得像两道弯弯的月牙儿，说：“教授，您可真奇怪。”
以故事换教导的约定就这么订下了。罗琳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告诉阿尔管家这件事，相反，她趁着管家让自己去监督伊洛里的机会，每到周日就往藏书室里跑，一待就是好久。
伊洛里信守承诺，一边教罗琳识字，一边不露声色地收集有关灰铸铁城堡的秘闻，这是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时断不可能接触到的情报。
随着信息的不断完善，伊洛里的关注点逐渐聚焦到独立于城堡外的已经荒废的塔楼。
按照罗琳的说法，那里是城堡的禁入区域，平常甚至连巡逻队都只在它的周边巡逻，几乎是一个被刻意隔绝起来的禁地。
特别是当罗琳以一种不安的口吻提起自前段时间起，每逢出现满月的夜晚，便总有女人的哭泣声从那栋塔楼中传出来时，伊洛里愈发觉得那或许就是自己要找的地点。
伊洛里更加深入地问：“从没有人跟公爵大人提起过这件事吗？”
“这个的话……”罗琳有点做贼心虚地看了看门口，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有人说，老爷或许是知情的。”
罗琳小小声地解释：“之前有其他女仆在做事的时候聊起那个可怕的哭泣声，结果不小心被阿尔管家听见了，阿尔管家不顾她们的恳求，还是立刻解雇了她们，从那之后就没有人再敢提起那些声音。”
伊洛里还想再问，但罗琳已经把最后一个单词抄到了自己随身的小册子上，站起来，脸红红地道谢：“今天也很感谢，我会好好利用那些背诵技巧去把单词都背下来的。”
她不待伊洛里挽留，把自己一直藏在裙子里的红苹果给过伊洛里，“这个给您，教授，是今天从梅格果园那里新鲜运来的，我洗得很干净，您可以直接吃。预祝您跟家人度过一个美好的冬夕节。”
伊洛里不是落难贵公子，但罗琳觉得他跟那些书里写的心地善良的人一样好，她希望他能够在接下来要到来的冬夕节平安回到家与家人团聚，收假后平安归来。
说完，女仆就开心地离开了。
伊洛里看着手里的红苹果，咬了一口，尝到香甜的汁液，他慢慢地思索着绕过守卫进入西侧塔楼的途径，以及利用起冬夕节回家要准备好的辅助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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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冬夕节对于亚瓦尔帝国里的人们都意义非凡，它不仅代表着一年辛勤劳动的结束，同时也意味着对明年粮食丰收的期待，是家人们团聚在一起庆祝的日子。
所以就算是常年冷肃又不喜聒噪的灰铸铁城堡此时也动员了起来，上上下下齐心协力从内到外地将城堡清扫得焕然一新，还在显眼处悬挂彩色缎带与冬青树枝叶制作而成的小花环，就连各个房间里的门上也挂了花环。
伊洛里起了一个大早，拖出皮箱，收拾起要带回家的衣服和用品。
收拾到一半，衣橱内理查送过来的衣裳让伊洛里陷入了两难。
这些衣服他终究还是没能够成功退回去，冷傲的城堡主人似乎就从来没有过被人拒绝的经历，也不允许伊洛里打破这个传统，任凭伊洛里怎么解释自己用不上这么好的衣服，他也几乎是把衣服“强送”给了伊洛里。
这时捧着早餐来的理查敲门，进了屋，见伊洛里站在敞开的皮箱前，忙劝他坐下，“亨特教授，放着我来收拾就好，您吃早餐吧，不然怕赶不上火车。从城堡要到城里的火车站，可是有好长一段路哩。”
伊洛里没说出来阻止的话，只好看着理查把最厚的那件呢子长大衣与鹿皮手套一并放进了自己的皮箱里。
回家的火车是早上十一时准时出发，没留给伊洛里多少拖延的时间，他匆匆吃好早餐，就去到狄法的书房。
休假之前跟主人家交代一声自己要离开了是最基本的礼貌。
“公爵阁下，日安，我即将离开城堡，如无意外会在三日后回来。”
“嗯。”狄法点了点头，没多少情绪。
伊洛里想了想，想不到其他话能说了，于是准备在这种沉默中离开。
“教授，冬夕节喜乐。”狄法兀地说了这一句话，他还是低着头在批阅，仿佛不过是顺着传统随意一提。
伊洛里回过头，翠眸如一湖再澄澈不过的清潭，波光潋滟，他微笑着应道：“谢谢，也祝阁下您冬夕节喜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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