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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孤要死了 ...

  •   暴雨阵阵,黄色帷幔在傅钰手中迟迟却不肯落下。
      窗外严冬冷月,冻得人心凉。
      大臣跪了满地,还有他的太子,仿佛都沉浸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权利更替中,紧张,窒息。
      却没有人在乎,要死的这个人是谁,或许他只是陛下,而没有别的,也不允许有别的名字。
      床上躺着的男人正是四十年华,两鬓已然斑白,面色蜡黄,唇角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迹。
      他,终于要死了。
      十六岁登基,做了近三十年的皇帝,他已然倦了。
      回首半生,他唯一的坚持便是母后离世前握着他的手,道,“做个仁君。”当时,他想,定能做到,到现在死,也不知算不算得上仁。
      “咳咳。”
      傅钰呕出一口鲜血。
      ……
      狂风呼啸,倒卷着刺骨的飘雪,太监总管挣扎无比,抬眼看着满地红衣朝服官员,都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他一个阉人,左不过是个传话的应声虫罢了,得了大人们的心意便留的一条命,否则死无全尸。
      太子亲征未归,二皇子正跪在殿前。
      朝中一半支持太子,一半支持二皇子,眼下正僵持不下,太子党没主心骨在,皇帝要咽气了,再不回来,他们是一点希望也无,更加上守城令牌也在二皇子手中,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顾丞相眼眸犀利如昔,心中却也在发抖暗自祈祷皇帝再坚持些时候,等太子回来。
      听见这声咳血的声音,他的心揪了揪。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陛下您作孽够多了,就当为了大京再坚持坚持,算老臣求您了。
      说起这位陛下,大家的意见估计出奇的一致,他这些年的的确确励精图治,宵衣旰食,可却未曾做成过一件令人称颂之事,如做个庸碌守承之君也可,他偏要闹改革,一闹就收七八年,搞得国库空虚,外敌频频入侵,多亏有个好太子,皇帝拆家他补瓦,加上大京毕竟历史悠久,这才稍稍不得真亡了国。
      若二皇子即位,他倒骁勇善战,必定到时要乘胜追击,打仗成了常事,然定闹得民不聊生。
      各地起义自己先乱了,内忧外患,岂不加速大京灭亡?
      不,绝不。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扫视一圈,左右为难。
      站太子,他怕二皇子当即一刀劈死他,站二皇子他怕太子党一旦得势便是更为深渊的地狱。
      “也不知这寥寥河山,可有一人真心为孤。”傅钰气血翻涌,手指不得动弹。
      他气若游丝,喊来身旁近侍道,“扶孤起身,孤要留遗诏。”
      这大京,终究是落到你齐家。太子傅盛,原成王胞弟齐蒯之妻,他的皇后张氏所出。
      傅钰为留下齐家骨血,力排众议立张氏为后,他登基后,不足半年诞下傅盛。
      他对傅盛,有防备,有疼爱,更多的是期待,他的江山,从来都是交给他的。
      为他找最好的老师,七岁起便立他为太子,这孩子也争气,东征西讨为国做的贡献不比他少。
      在近侍搀扶下,傅钰写下绝笔书,“兹太子傅盛,天资聪颖,堪当大任,着其即位。”
      “交给顾相,从侧门出。”他得吊着气,不然老二会反。
      ……
      傅沛眼眶赤红,几捋碎发飘过泛白的唇角,他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京。
      他正跪在殿前,眸中说不出的情愫,父皇,他真的要死了吗?
      自小到大,这个宫城中没有人在乎过他,包括他的母妃,或许他从来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格,一出生就被丢在隆正殿由嬷嬷教养,三岁前的时光只有那桩永远出不去的墙。
      直到那个人,他的父皇,亲自抱过他,带他出宫,亲自教他写字。
      想到此处,傅沛泪再也忍不住。
      旁人说父皇妇人之仁,那便他来做刀剑,他十四岁就开始打仗,多少人说他穷兵黩武,他也不怕。
      现在人走了,留着他这把刀要做什么?
      这世上再也没人心疼他了。
      傅沛悄悄拔出剑,还未曾出鞘便被周御史推回,他使了个眼色,此时,此法行不通,必等陛下归西后方可,若是轻举妄动,大内中侍卫良多,而他们的兵在外,再加上满朝文武都在看着,一动,谋反的罪就定死了,就算日后称帝,国必内乱。
      傅沛哪里不知道这老东西的想法,他想做皇帝,是,但他更想得到父皇的认可。
      杀伐太重,他渐渐也和父皇离心,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父皇对傅盛的眼神,越来越柔和,越来越坚定,他慌了,开始结交权臣,拥兵自重,他要向父皇证明,他才是他最好,最优秀的儿子。
      皇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日,父皇对他仍旧不传召,他明白了,父皇是想拖着等太子回京,在吊气。
      直到此时,他明白了,父皇对他,只是怜悯,对傅盛,才是真正对待儿子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道,“劳公公通传,本殿想见见父皇。”
      太监总长哪儿见过这场面,剑拔弩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是,老奴这就通传。”
      顾相开始坐不住了,他不能让二皇子接近陛下,一来万一出事陛下连个诏书也没留下,岂不是任人言传?二来,且不知陛下态度如何,舐犊情深,陛下性情软弱,听了什么,或许会改变主意。
      他不能冒险。
      “二殿下,微臣与您同去如何?”
      傅沛苦笑,他不过想再同父亲待那么一时片刻,这还要被人防备,“随你。”
      顾相老当益壮,这把年纪身子骨硬抗着风雪也不乏累,听着公公传召正要起身,却被人扯住衣角,“顾相,家中夫人书信。”说了递了个信纸。
      近日他三儿子格外过分,上次侵占良田之事他刚摆平,现在八九不离十又是他的事,但这等时候他岂能管他,自然正事要紧。
      见他欲走,仆人着急火燎,道,“相爷,是夫人,夫人她……”
      顾相瞄了一眼二皇子,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便知晓这是他所为,气的一甩袖登时缓了几口气这才没晕死过去。
      顾相,可是个痴情种。
      “夫人怎么了?”
      “夫人中毒了,已然昏迷一夜,至今未醒。”
      下毒,哼,可真是卑鄙无耻。
      二皇子骄矜的回头,“不跟了?也对,听闻顾相与夫人鹣鲽情深,那本殿一人见圣,顾相快去忙府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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