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过客》盈木无息

4、阿净，等我回来

　　“哥哥！”
　　正在考虑下一步，忽而一道朝阳般的少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洛玉抬头，看见一少年手里抱着一把纸伞，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
　　停下喘了几口气，少年察觉到洛玉的目光，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本想给你送伞的，没想到就放晴了。”
　　洛玉打量着他，这是个极为漂亮的少年，面庞白嫩带着点婴儿肥，眉毛天生细长比柳叶更甚，眼睛圆润盈亮，看着人的时候专注认真且完全没有攻击性，像可爱的小动物在看着主人。
　　少年的视线落在洛玉耳边的花上，纸伞在他手里更清晰地印出伞架的轮廓，又缓缓自转，像在调节心绪，“哥哥戴花可真好看！就是阿净孤陋寡闻，没见过这种花。”
　　“这是一位友人送的。”洛玉脱口而出的称呼反而让他自己一愣，友人在人类口中和朋友同种意思，可他怎么说得如此自然，就好像习惯这样的说辞。
　　他思绪不过片刻就回神，却发现少年也愣着，纸伞不转了，被他攥紧在手里。
　　“哥哥……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阿净绞着纸伞，低下头，“哥哥总独善其身，阿净还以为哥哥是仙人，这些红尘俗事一向是不沾的，可今天的哥哥看着不太一样。”
　　这话的情绪丰富而饱满，一个诡本的细节能如此细腻，应该是诡主很重要的记忆幻化而来的吧。
　　洛玉想着，声音柔了几分，将阿净手里的纸伞接过，揉了揉他因之前抓太紧而紧绷的手，“感情是灵魂和躯壳的桥梁，内里都是动人的事物，哪有什么俗不俗的。”
　　太阳还在，雨竟悄悄地再来，洛玉五感敏锐，一下便发觉了，他抬头看了看天，将纸伞打开，遮住二人，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声就起了。
　　接下来要干什么？
　　要不去找一下那个青年吧，分明未曾见过，但他似乎认识自己。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把这个少年送回家。
　　阿净似乎有了心事，盯着撑伞看天的人半晌，洛玉低头对上他的眼睛，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料想他想说的话应该是对他那真正的兄长的，于是主动开口岔开话题：“先回，你走前头，我给你撑伞。”
　　他不认路，只能由阿净带。
　　“嗯。”被洛玉抢了先开口的契机，阿净想说话的勇气似乎散了，低着头努力遮掩难过，洛玉似乎都能听到他心里的懊恼。
　　【愿康花：五片花瓣，每一瓣能化作一次守护。】
　　道具介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什么被戴到头上，阿净抬头看见一只匀称白皙的手刚从他头顶落下。
　　哥哥亲自给他戴花……
　　“花给你，别难过了。”
　　阳光氤氲在细雨，将后边的风景朦胧成一片，纸伞下不似真人的哥哥轻哄着，柔进骨中，让人恨不得溺死进去。
　　洛玉看到薄薄一层粉意在少年的面颊上晕开，轻易攀到脖颈，延到隐没。
　　“脸怎么红了？”他试着贴上阿净的额头，却见那红更加艳丽，就好像黄昏的云霞落在了他那儿。
　　阿净忽然抱住了他，将脑袋埋在他怀里。
　　“阿净真的好喜欢哥哥。”
　　这就喜欢了？
　　洛玉忍俊不禁，“阿净这么可爱，我也很喜欢。”
　　阿净一顿，抬头，“我……”
　　就在这时，洛玉握住伞柄的手手腕忽然泛起一圈白光，几乎同一时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危机直指阿净，下意识地将阿净拉扯到自己身后。
　　下一刻，一支光箭穿过伞面，射进阿净方才站的土地上，又在落地后迅速化作光消失不见。
　　洛玉看到这一幕微微怔住，目光落在自己泛着淡淡白光的手腕上。
　　“哥哥，有没有事！”
　　阿净焦急的声音唤回洛玉，他对阿净摇摇头，“无事。”
　　不远处隐身道具下藏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正是洛玉之前见过的青年。他看到洛玉护着诡物，抓着弓的手收紧片刻，将弓收回。
　　“趁他没动手，我们快走！”同行的女生见青年收弓，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说完就要动用道具离开，却见青年忽然解除了他身上的隐身道具。
　　“你干嘛！”
　　洛玉看到青年凭空现身的同时还看到了跨过某种束缚直接出现在他眼中的粒子。
　　那本不该在他睁眼时盈动的小家伙汇聚在他的视野里，缓缓勾勒出两人的身影。
　　原来暗处除了青年，还有个姑娘。
　　那姑娘似乎怕极，粒子勾勒出的人影外不断叠起护罩，应该是某些防御类道具。
　　“阿玉。”青年开口叫他，声音温和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他是你朋友。”
　　洛玉在他叫自己的那瞬间，看到隐身的姑娘应激地打开了不知名的武器直指他们，像是被什么吓到。他垂眸拍了拍阿净抓住自己的手，无声安抚。
　　“你该和阿净道歉。”
　　青年从善如流，“阿净，我很抱歉，吓到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阿净看了洛玉一眼，鼓起勇气对青年道：“你是哥哥的朋友，我不生你气。”
　　说话全程都拽紧洛玉的手臂，小动作依赖十足。
　　“谢谢阿净原谅我。”青年神情认真，像是在和小朋友说话，“我需要借你哥哥一阵，可以吗？”
　　这直白的话语差点没把隐身的女生吓死，洛玉也有些意外，看向青年，却无法从他面上寻不着半分伪装，就好像因为他认识，所以愿意对他护着的友好以待，哪怕这是个和人类对立的诡物。
　　阿净犹豫地开口，“你是要帮哥哥实现愿望吗？”
　　“愿望？”
　　“嗯，哥哥是国师，想给军队筹款，可皇帝总为难哥哥，你会帮哥哥的对吗？”
　　洛玉微微一愣，就见那被护罩层层护着的姑娘也露出愕然的神情，像是意外获得了什么消息，青年的反应反而最平和，他像是不知道阿净说的是个多大的事，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案，“当然，阿玉的所有愿望我都会帮他实现。”
　　“那我把哥哥借给你。”阿净经过艰难抉择，松开洛玉的手臂，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扇子递向洛玉，“哥哥今天把扇子落府邸了，我给哥哥带来了，我不在，哥哥要照顾好自己。”
　　粒子在洛玉眼里成片晃动，不少萦绕在他周身，细密地缠着他，却不让人感觉到任何力道。
　　他把伞交到阿净手里。
　　“阿净，等我回来。”
　　阿净动了几下唇，最终扯出一个笑，“好，等哥哥回来，我要看哥哥舞扇。”
　　他像是还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有看着明晃晃的眼神还在，那些未知的话都被沉进无言里。
　　【国师的爱扇：国师常用的东西不多，这把扇子曾是他唯一随身的东西。】
　　扇骨淡青，轻轻打开，洁白的扇面干净无物，竟是什么也没画。
　　“阿玉……”挡住细雨的屋檐下，青年开口，却被扇面一遮打断。
　　“失礼了。”洛玉收回扇子，“有件事需要先告知你，我并没有与你相关的记忆。”
　　“不会是认错人了吧？”隐身的姑娘跟着他们来到安全的屋檐下后就现了身，本并排站在席青松身后，闻言猜测着惊呼。
　　青年没料到洛玉并不记得自己，但他只停顿了很短的时间，便扭头对身后的人道：“安丽娜，我想和他单独聊会儿，劳烦帮忙警戒一下周围。”
　　安丽娜见听不到八卦，撇了撇嘴，但还是应下。
　　等她走后，青年拿出了个小闹钟，将其调整到12点，洛玉通过粒子看到一层屏障从小闹钟上散开，将他们笼罩，应该是隔音之类的道具。
　　“我就说你怎么都不叫我阿松了，原来是这样，这也怪我，你都变成诡物了，遗忘是正常的。”青年笑了笑，口吻温和轻松，洛玉却感到心头沉甸甸的，像被什么压着。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席青松，你还记得你叫洛玉吗？”
　　洛玉没顺着安丽娜猜测应和便是因为他一直叫自己阿玉，如今他精准叫出自己的名字，也就意味着他们以前确实认识。
　　他点点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当时他们相隔那么远，如果不是看清他的瞬间当机立断跳下来，但凡犹豫一下，他可能都掉进食人花里了。
　　“我曾吞服过增强视力的道具，能看清你的脸，你的容貌从未变过，即便不能一开始不能完全确认，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掉进去。”
　　“你就不怕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我也会跳。”席青松坚定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直在找你，哪怕是假的也值得一试，好在我被幸运眷顾，你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你。”
　　他真挚坦然的话语像是要把心剖出来捧到洛玉面前，只要他伸出手去，就能将他捏进手心里。
　　到底是什么关系能成立这般的形容认知？
　　洛玉脑海里忽然闪过终安期盼着看向自己的眼神，立刻变得不敢深想，寻个话头避开，“一开口？我那时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