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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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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因为有了不一样的感情,郁霖现在回宫时弈的消息,往往会下意识比以前更柔软,这种柔软不是单纯指语气或其他什么,而是,像流浪小猫感受到了安全感,会迈开爪爪,在新领地巡游一样。
即便是郁霖这样内敛的人,也会情不自禁,下意识在宫时弈为他开放的区域之中,一点点试探边界。
所以他会开始试着调侃,叼着牙刷打字回复:“今天的问题是,宫老师还在放假吗?”
他的眼睛狡黠地眯起,等待着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回答。
果然,对话框冒出来新语音,郁霖听到,对方一贯纵容的声音说道:“是啊,我苦苦求了白墨几百年,她终于愿意给我放大假,所以你要和我视频吗?”
郁霖一惊,牙刷砰的一声掉在了洗手台,热气又开始在脸上蔓延,郁霖心慌地眼神乱瞟,连将视线放在手机上都做不到,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句土味情话,改一下可以说给宫时弈听——“我这么菜,怪不得是你的菜。”
可惜并没有胆子说给正主听。
他匆匆收拾了卫生间,又报备了下先送小荔枝去上学,才找到机会慢慢平复心跳。
宫时弈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了然地笑了笑,抽空开始安排工作。他当然是有其他工作的,只是如果不进组的话,混到他这种地位,实在是自由度太高了,他可以拒掉很多以前闲得无聊才去参加的活动、推掉可接可不接的代言等等,而最近,他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他看了看白墨发过来的不能推掉的事务,发现也没有很多,也就过段时间新剧可以播了,需要配合一下剧宣。
宫时弈给白墨发消息,回了个OK。
白墨没有理会他,小概率没起床,大概率在忙她签的那个新人的事情,宫时弈没停留地退出了微信,他点开日历算了算日期,又找了一些朋友,忙忙碌碌,直到郁霖发消息过来。
郁霖只是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回家了,然后就开始认认真真琢磨角色,他一般情况下并没有什么问题,得益于强大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在分析透人物之后,他可以迅速抓住人物内核,并进行针对性的表演设计。
最近宫时弈还会给他开小灶,帮他分析很多重点场次和容易忽略的细节,所以他写人物小传的过程是很顺利的。
但有一个问题,他是在阅读完那个不完整的剧本,试着录制试镜片段,回放时发现的,这个问题令他难得地觉得棘手。
郁霖试了好几种方法,试图自己解决,然后白忙活一场,累得够呛。
嗓子都有些干疼。
他倒了杯水,窝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捞起手机,准备求助宫时弈。
郁霖的问题其实描述起来很简单,但他发现打字不如语音直观,于是斗胆打了个电话,被秒接的感觉省去了他许多纠结和忐忑。
宫时弈本来就是守株待兔的姿势,怎么可能任由电话响很久,如果郁霖不打他甚至会盯着手机一直看,但是电话响了,这令他暗爽:“小鱼?”
郁霖有些气弱的声调从话筒之中传过去,显得无力又郁闷:“时哥,我不知道阴狠道,是怎么道。”
男主平时是很能装模作样的,翩翩君子通透有礼,这种情境下的台词,完全是郁霖的舒适区,他本来就是极温和的性格。
但是男主本性也有凉薄冷漠的一面,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总有几个瞬间,是不会保持温柔和煦的,原著甚至写着一些很抽象的形容,比如什么“阴恻恻的声音”、“危险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等等。
郁霖认真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该怎么发出来,他试着压低了嗓子说话,试图达到“低哑淡漠”的效果,结果却显得如同小孩装成熟一样,违和感满满。
他全神贯注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平时聊天时会有的害羞和紧张都被短暂遗忘,非常自然而然,他给宫时弈表演了一下自己的努力成果:“你想要我死,我偏要你亡。”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啊?”郁霖有点痛苦了,这种台词,如果够有信念感,念出来会很苏的吧,但是他把握不好这个度,所以只能让人听出来中二和装腔作势。
宫时弈在电话另一头,被炸毛小鱼可爱的到处找东西,他得抱个抱枕在怀里当代餐,不然会克制不住喜欢,忍不住在电话里告白,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给小年糕玩的熊猫小玩偶,宫时弈捏着熊猫嘴筒子,就当在摸郁霖的脸蛋了,他平复了心情。
轻轻咳了咳,他换了声线,撇去温柔,变得冷酷诡异不少:“就凭你?呵。”
郁霖被吓得一激灵,声音又小了不少:“时哥?”
宫时弈恢复自己懒懒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是不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郁霖反应了一下,连忙点头:“是呀,没错,是这样。”就是这种可以冷不丁把人吓起飞的效果,但是,他不会呀,郁霖有些丧丧地叹了口气。
他在想这不是因为声音不达标,他现在临时去学发声,来得及吗?
宫时弈安抚的声音传来:“我可以在今天之内教会你。”
郁霖唰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只有惊喜,没有怀疑,在他的心里,时哥无所不能:“时哥教教我吧,拜托。”
宫时弈嗯了声,他捏捏熊猫的耳朵晃了晃,说道:“当然没问题,但是我要和你视频。”
想起郁霖那容易害羞的性子,他补充:“不是和你谈条件,只是需要看到你的表情。”
郁霖相信他,主动切换了视频模式,当两个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各自都是一愣。
有时候想念就是很奇怪的东西,虽然每天会聊天,但是看见脸的时候,那种原来只是互相发消息并不够,真的很想见到他的感觉,还是会如潮水,汹涌而来。
郁霖的手悄悄不经意地略过宫时弈的眉毛,暗叹这张脸还是如此伟大,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回了台词上。
他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宫时弈,摇了摇手机,纳闷道:“咦,卡了么?”
被他这副呆萌的样子逗笑,宫时弈换了个坐姿,表示:“没卡,我只是在看你而已。”
郁霖:“哦。”听起来平平无奇,其实嗓音都抖了。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把,郁霖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混乱的脑子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快点教我~”
宫时弈笑得如沐春风:“遵命。”
眼看郁霖的人都要熟了,他转移了话题:“你不需要去学习如何发音,你要做的事情是,相信你的情绪。”
郁霖自己未必能意识到,其实他的问题在于,他在放狠话的时候有点露怯。
宫时弈进一步解释:“你那个心理医生的角色,虽然是恶人,但日常披着亲和力满分的皮,不太需要你去耍狠,所以你没发现,这种需要表达危险感的角色,声音是表,情绪是里。”他说道,“你要相信别人在你面前是蝼蚁,有迟早他会死在你手上的自信,最重要的,是你要敢于展示负面的情绪。”
郁霖认真倾听,试图理解,然后理解失败。
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沮丧和茫然——小猫试图捕猎,然后被老鼠一脚踢回来了。
宫时弈用手遮住眼睛,无声地笑了笑,他整天就这么被镜头里的人萌的心颤。
笑够了,他问:“你跟人生过气吗?”
郁霖回忆了下,摇头:“很少。”或许一年一次吧。
宫时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试着冲我发火,假想我做了很令你生气的事情。”
郁霖提气,然后又泄气:“我不会跟你生气的,不管你做什么。”
宫时弈的目光锁定着他,眼睛里是混合了怜惜与喜爱的,这让他这个外人眼里的冷漠顶流,显得分外温柔。他换了个方法跟郁霖说:“不要太压抑自己的情绪,要相信自己的每一种情绪都拥有正当性,开心可以,悲伤同样可以,原谅可以,生气也可以,正面的可以,负面的也可以。允许每种情绪存在,它出现的时候,稳稳接住它。小鱼,不要惧怕被人看到不太完美的一面,这样才能不被束缚,不管是生活,还是表演,你明白吗?”
郁霖垂着脑袋,不敢让宫时弈看自己的神情,他听懂了宫时弈的意思,他在生活里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负面情绪,总是强行压抑自己,这种克制的惯性,纵然让他平时显得脾气好,但是也在演戏的时候狠狠牵制住了他。
他在生活里不敢和任何人说一句重话,在演戏时,则尽管努力打开自己,仍然会在放狠话的时候显得心虚又气短,因为他打心眼里,不认为自己的负面情绪会被承接、被认可,甚至,他惧怕着放任情绪流动的后果。
郁霖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知道了自己需要调整的方向,尽管觉得可能很难做到,但他早在决定要去争取这个角色的时候,就跟自己保证过,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所以他咬了咬唇,记下了,后续要努力解开这种束缚。
抬起头,郁霖看向宫时弈,没有躲避眼神地看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狠狠道:“哼,我要起诉你!”
宫时弈未语先笑:“你起诉我什么?”
郁霖头往镜头外偏了偏,没说话,实则在心里想:“害我心动,起诉你故意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