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上神立志采阳补阴》采菊南墙下

3、第 3 章

　　03.你是一只魅？

　　栾笛纤长的手指从冗长的广袖中探出，对着窗外的夜色，轻描淡写地隔空画了几笔。

　　一道结界瞬间凝聚，将这方外之地彻底隔绝于三界之外。

　　栾笛向楼上走去，楼中明珠闪耀，甚是辉煌。她素来爱闹，昔日在幽都之山做上神时，也是呼奴引婢，济济一堂。此时孤身一人，便有些无所事事。

　　或者，先把鱼吃完吧。

　　栾笛行至二楼，走到桌案前，看着红瓷盘中光秃秃的鱼骨，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微微俯身，盯着鱼脊骨上细小的牙印仔细看了片刻，唇角突然勾起一抹诡笑。

　　她刚觉得一人孤寂，就有小家伙自己送上门来。甚好。

　　于是栾笛不动声色地转身，合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我……记得……刚刚明明没吃完的呀……果然是年岁大了，记性也变差了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渐不闻，最后归于静谧。

　　很快有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栾笛听着觉得那声音很软，像是某种圆毛的小动物。

　　栾笛默不作声地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只见一只九条尾巴的红狐狸正蹑手蹑脚地从衣柜中探出身来。

　　它贼眉鼠眼地看了看栾笛，然后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蹭着身子。磨蹭了好半晌，在距门还有几步之遥时，小狐狸紧绷的身子方才放松了一些，它回过头来又看了栾笛一眼，然后突然腾空而起，向门的方向飞跃而去。

　　就在此刻，栾笛从榻上翻身坐起，扬手便施了一个定身诀。

　　金光漫过，小狐狸维持着腾跃的姿态，被直挺挺地定在了门上。乍一看就像一个造型奇特的门把手。

　　栾笛施施然地下床，走到小狐狸的身旁，左右打量了一番，忍俊不禁道，“嗯，挺好看的。”

　　“什么挺好看的？”小狐狸愤愤地开口，是极清脆的女声。

　　“你挺好看的呀。”栾笛又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还有些美中不足。

　　她将手一伸，一个白瓷瓶落入掌心，她从瓷瓶中剜出一块白色的膏体，小心地涂抹在小狐狸与门板相触的两只前爪上，是鱼鳔胶。

　　“那当然，天上地下都找不到像我这么漂亮的……”小狐狸的语气极是嚣张，然后像是觉得痒，浑身瑟缩了一下，叫道，“喂喂喂，你往我爪子上涂什么呢？”

　　“当然是……”栾笛站在小狐狸的身侧，眼风微转，笑道，“可以顺毛嫩肤的香膏呀。”

　　“哦，”小狐狸费力地将眼珠子挪向栾笛的方向，歪鼻子斜眼地看了半晌，惊道，“你是一只魅？居然还会定身诀？”

　　“魅？”栾笛抬眸看了小狐狸一眼，觉得这词儿有些新鲜，于是真心诚意地请教道，“魅是什么呢？”

　　小狐狸像是被她和善的语气取悦到了，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十分灵动，“魅，是这世上最荒淫下贱的一种鬼，靠吸食男人的精气为生。就是……民间常说的艳鬼。”

　　艳鬼？这新词儿在栾笛心中滚了一遭，她起初觉得在她魂归混沌的十五万年中，天地间居然进化出这么伤风败俗的生灵，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转念一想，又觉得挺带感。栾笛依稀记得，那个与她交合的男人，最后与她说话时，声音虚弱疲惫，全然不似之前的龙精虎猛。这便是被她吸食了精气的缘故吗？

　　可问题是，她这样一个谈笑之间便可毁天灭地的上神，究竟是怎么变成一只魅的呢？

　　栾笛袖着手，温声细语地向小狐狸再次请教，“那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一只魅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身上有什么印记，自己心里没数的吗？”在知道栾笛只是一只魅之后，小狐狸的气焰越发嚣张，不耐烦道，“另外，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哦？面子吗？”小狐狸的话让栾笛有些恼，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探手过去，在小狐狸的前爪上摸了摸。

　　刚刚涂的鱼鳔胶已经干了，栾笛兴致勃勃地拽了拽小狐狸的尾巴。鱼鳔胶的胶力很好，门就这么被拽开了。

　　栾笛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笑眯眯地看着小狐狸，续道，“或者你觉得，还是做个门把手更有面子？”

　　目瞪口呆的小狐狸顿时火冒三丈，“死女鬼，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呀，你又没告诉过我。”栾笛好整以暇地回击。

　　“我是……”小狐狸讪讪地截住了话头，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半晌，随后颇有些认命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看出你是魅的，你能帮我解开定身诀吗？”

　　栾笛挑眉，“你先说来听听，若是扯谎，你便只能千秋万代地做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