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破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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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中同学那里得知前男友订婚消息的前一秒，裴方禾还在刷招聘软件。
他看着微信里弹出来的消息，许久不见的老同学心情很激动，似乎笃定他这个大城市打工人不会早睡，絮絮叨叨地发了好几条消息，问裴方禾应该包多少礼金。
“咱们当年一个寝室的，就属你和老郑关系最好，高中大学都在一起，我记得之前你们毕业的时候不是还一起合租了吗？”
裴方禾抽抽嘴角，他和郑哲扬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确实总在一起。
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可不是郑哲扬结婚，自己还要上赶着包个大红包的那种“在一起”。
裴方禾出生于一个小县城，高中时的室友都是直得不能再直的大直男，没有一个人看出他和郑哲扬之间从那时候就开始不纯粹的友情。
“没想到老郑这么快就会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学霸都是要在大城市出人头地的，嘿嘿，不过咱们这小地方也挺好的啊，待着舒坦。
“你跟老郑这关系，肯定包得多，但我们也不能太少，跟我说说呗。”
老同学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裴方禾盯了一会儿手机，最后干脆没看见似的锁屏扔到床头柜上，然后关了灯。
他不是不爱回消息的人，但现在也是真的不想面对和郑哲扬有关的一切。
对于在短短半年内接连失恋又失业的裴方禾来说，逃避可耻，但有用。
郑哲扬是裴方禾的初恋，两人从高中起就一直暧昧着，考上同一所大学后，郑哲扬拿着录取通知书跟裴方禾告了白。
C大的通知书封皮是红色的，裴方禾看着他们手中两张一模一样的红色通知书，忍不住觉得很像另一种他永远不可能拥有的证明。
即便如此，18岁的他还是会因为能和初恋上同一所大学，而觉得未来无限美好。
大学四年的生活确实与想象中差不多，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低调地谈恋爱。
毕业后，两人顺理成章地留在了C市工作，合租了一间带有独卫和阳台的大卧室，距离裴方禾想要的那种幸福生活更近了一步。
但看到郑哲扬把毕业时用的那个大行李箱再次拖出来填满，低着头跟自己说要回老家的时候，这一切美好的幻象都被打破了。
“你……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呢？就算是想回老家，我们也可以商量啊！”
裴方禾觉得很懵，从填报志愿到校招，四年里大大小小的人生抉择他们都是一起做的，可面前这个不声不响就决定了离开的郑哲扬，让他觉得格外陌生。
他甚至不再正面回答裴方禾的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道：
“小禾，在C市买房太难了，工作也辛苦，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还是希望我以后能在他们身边尽孝。”
自然，郑哲扬的说法没有半点问题，即使身为恋人，裴方禾也没有立场阻止他回去陪伴父母。
郑哲扬的家境本来就比裴方禾要好，却也只能供得起C市老破小的首付，同样的钱，都能在老家买套最好的精装房了。
更不用说，郑哲扬的父母还在市里给他找了一份国企的工作，配了一辆新车。
只要郑哲扬肯回去，立刻就会成为相亲市场上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引得单位里无数阿姨大姐热情介绍。
想到这里，裴方禾突然就明白了。
郑哲扬选择回老家所享有的无限好处，也同样建立在他对父母的妥协之上，而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满足他们的期待，尽快结婚生子，有一个稳定的家庭。
只是裴方禾仍然觉得难以接受，眼眶也渐渐红了，他茫然地想起郑哲扬18岁时对自己的告白，记得当时他说，小禾，你是我的初恋。
第一次心动就喜欢男孩子的人，原来也可以接受和女孩走入婚姻殿堂吗？
最后，裴方禾强忍着泪意，向郑哲扬确认道：
“……那你回去以后，会结婚吗？”
郑哲扬没有说话，但一室的沉默，已经给了裴方禾足够的答案。
随着行李箱滚轮在地板上滑过的声音，他自以为美好的初恋也被碾碎，只留一地狼藉。
裴方禾最终没有哭，也没有闹，分手的原因已经够不体面了，他只想维持最后一丝和平。
郑哲扬选择了最“贴心”的离开节点，彼时正值第一年租期结束，房东那里才刚询问他们是否续租，他就决定要走了。
在C市内环租一间带独卫的主卧，价格可不低，裴方禾一个人是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的。
所以他来不及收拾情伤，就得开始着手找房子。
从前为了平衡两个人的通勤时间，他们选的租房位置在两家公司中间，如今只需考虑自己，裴方禾自然要住得离公司更近。
经历一轮兵荒马乱的看房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仪的那一间。
带他看房的中介把那房子夸得天花乱坠，一副裴方禾赚到的表情：
“也是你幸运，这一间次卧的价格，在这个地段可算最低的了。”
裴方禾扯扯嘴角，勉强地微笑了一下，那时的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却也不得不承认中介没有夸张。
这个房子所在的居民区虽老，环境却相当安静，楼层本身不高，三楼的位置既不潮湿，爬起楼梯也不困难。
最难得的是，前两年房东才刚新装修过一次，现任的租客将设施维护得也很好，没有一般老破小出租屋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
“那会儿甲醛还没散干净，整租的租客他算是二房东吧，住进去以后还自掏腰包请人清了一次，但你现在住肯定是没问题的。”
裴方禾看着没什么使用痕迹的次卧，提出疑问：“那这间房子一年前怎么没租出去？”
中介笑道：“因为……整租的这个小伙子有点难搞，要不是他最近出差不在，人家肯定是要亲自接待租客的，我都不用来。”
“哪里难搞？”裴方禾有些担心地追问。
中介摆摆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小伙子吧，特别爱干净，每次都会要求室友先提供自己以前房子的生活照片，还有特别多公区打扫的要求，先看人，再决定给不给租。有些人接受不了，所以之前一直没租出去。”
裴方禾松了一口气，一开始中介问他要以前的照片，他还觉得有点儿纳闷，原来是因为这个。
郑哲扬在家是被宠大的，虽然自理能力不差，却也很少主动干活儿。
裴方禾就不一样了，他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妈妈出去上班赚钱，他就包办了全部家务，无论做饭还是洗衣都很麻利，长到十几岁后，修灯泡、通下水管道之类的事也和邻居家的爷爷学会了。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习惯了把打扫房间的事全部揽过来。
那时候郑哲扬常夸他能干，说和裴方禾在一起有家的感觉，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真正的家，而不是裴方禾。
裴方禾摇摇头把不快的回忆从脑子里甩出去，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房子的决心，他跟中介说：
“公区的打扫，我一个人来也可以，麻烦您尽快跟整租的那位先生说吧。”
当时中介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那天之后，裴方禾总有些惴惴不安，后来发现果然还是出了点幺蛾子。
再次上门看房的时候，不止裴方禾一个人，还有两个同样租房意向强烈的男生也都来了。
裴方禾知道好房子抢手，而他向来不是什么好运的人，当即就有些沮丧，也并没有再度积极表现自己。
谁知道，那个有洁癖的二房东最终还是选择了他，只不过在签合同的时候，对方问了一个问题，让裴方禾愣了半晌。
“你喜欢男生？”
面前长相颇为帅气的男生名叫段洵，见裴方禾愣住，他平静解释道：
“看过你之前的照片，中介说以前你和同学合租，但房间里面的东西，好像很多都是情侣的。”
不愧是集洁癖和强迫症于一身的人，连眼力也这么好，但或许性向也是筛选租客的条件之一吧，裴方禾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的，以前我和男朋友合租，现在分手了，一个人想省钱……”
其实这算是裴方禾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柜，以前郑哲扬跟他说要低调，两个人在大学里对外界的说法都是好友，租房的时候也是一样。
所以当他的话被打断的时候，裴方禾还以为这事儿要黄了，因为在自己之前，这位房东好像刚刚拒绝了一个性取向为同性的租客。
没想到，段洵只是问：“分手的原因，方便告诉我吗？”
裴方禾一时愣住，听到对面高大的男生淡淡补了一句：“我不希望室友随便带人回家。”
言外之意，就是怕他突然和男友复合，或是随便带什么新人过来。
裴方禾忙道：“呃，他要回老家工作，我想留在C市，以后不可能再联系了，平常我也不会带人回来的。”
段洵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揣摩这话的真实性，黑色的瞳孔看起来很深邃，让人有点摸不清里面盛着的情绪。
所以裴方禾莫名有点紧张，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然后他又听见对方说：
“一年起签，押一付三，没问题就在这里签字。”
打印好的合同被推了过来。
竟然成了？
裴方禾有一瞬间的欣喜，随后急急表态道：“没问题，公区的打扫标准你跟我讲，我可以全部负责。”
男生不置可否：“还是轮值吧，我一三五你二四六，周末可以休息一天，不要弄太乱，回头我发你一份值日表，上面会写明注意事项。”
“好的。”
这就是怕他打扫得不够细致，所以要先亲自做个示范。
裴方禾微微紧张起来，看着合同最末一页上像印刷字一样工整的笔迹，就知道段洵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
还有后来那份公平又严谨的值日安排，甚至连清洁剂用多少毫升，都细致地写了上去。
如此标准而又详细的严格要求，竟然让裴方禾联想到公司里自己严肃的上司，不自觉就在对方面前正襟危坐起来。
因着这样的初印象，裴方禾面对段洵总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做得不好被人挑剔。
好在租房只是个休息的地方，平常有工作占据他的主要时间，忙起来的时候，也不会想那么多。
结果，搬进来还没多久，裴方禾就失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破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