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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过往在日记中仍旧鲜活 ...

  •   2022年10月的某天,我忍不住跟橘子坦白了。忘记自己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总之说的话七零八落,像极了后来每一次,我面对柯璟时就成了结巴。
      橘子当然说她看出来了。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我还是有些愕然:“怎么看出来的?”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我觉得……挺明显的吧,”橘子无奈地笑笑,“你总问他的事啊,我再笨都该看出来了。”
      好吧,我故意做作地大叹一口气。
      其实我并非那种羞羞答答的人,在我看来,喜欢就喜欢,就大大方方地喜欢。对于我想要亲近的人,我也会主动地去接近。但喜欢上柯璟我却搞得这么遮遮掩掩,不过是因为曾听橘子和脆脆说起过,他对于喜欢自己的女生一向敬而远之,让我不敢太过冒进。
      既然已经说开,我也就懒得在朋友们面前装样子,同宿舍的女孩们陆陆续续都知道了。
      我的喜欢总是很热烈,也就让我常常说起他。为了在教室之类的地方能够“加密通话”,我开始为柯璟思索一个代称,却始终想不到合适柯璟、而又让外人猜不出是谁的绰号。
      到了某次宿舍夜谈,我自嘲“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吧”,舌头没捋直,说了好几遍都没把“树”字说对,以至于舍友皮皮没听清楚:“什么su su?”我听后笑到停不下来。
      自此,我们在聊天聊到敏感内容的时候,总会用“素素”代指柯璟。后来的一两年,这个外号一路演变,素素,ss,double s,最后稳定到Double。我们一直管他叫Double。直到,我不再喜欢他的那天。

      曾经,我们一致认为“素素”这个名字,抛开有点像女名以外不说,很是符合他的气质。他不是个子很高的男生,屡次被橘子嘲笑“太矮”。但由于偏瘦,视觉上给人的效果并不算矮个子。
      要描绘他的外形外貌吗?事到如今,除了个子不高,我也只写得出他偏白,下颌线明显。再多再细致的,我早已写不出。
      然而翻开曾经的日记本,那些隐藏在文字下的热烈爱意,让我心惊:
      “打完水回到教室在走廊碰上踢完足球的他。沁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越发衬得他明眸皓齿——当然平时也同样耀眼——短袖,白净的脸上略略透着点不鲜艳的红。他不是容易脸红的体质。唇色一如既往,是我最喜欢的红润而健康的颜色。透过镜片看到他的眼,灵动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淡然。只是从没有予我一点目光罢了。”
      每次看到以前写下的文字,都觉得自己曾经给过他的喜欢真的太过纯粹、炽热、不求回报而又有些盲目。

      之前觉得格外“不幸”的篮球训练,现在却成了每周最期待的事。只是男生是轮流派人来教,我并不是回回都能与柯璟有接触。
      那个周六下午放学的时间训练,恰好是他当教练。散场后,我磨磨蹭蹭落在最后,与他搭上几句话。他回宿舍拿东西,我总不可能这还黏上去,便意犹未尽地往校门走。
      出了校门,还没看到来接我的妈妈,却先碰见了脆脆的母亲,以及,他的父亲。两位长辈都是积极的家委,也都认识我。
      我习惯性地在叔叔阿姨们面前真诚而热情地打招呼,却在说完“叔叔好”的时候嘴比脑子快,开口就是:“柯璟他回宿舍拿东西去了。”甚至没来得及加上一个表示不确定的“好像”“可能”这类词。
      脆脆妈妈听了,自然而然地问我有没有看到脆脆。愣怔半秒,完全没注意脆脆去向的我有些许慌张:“没注意到呢……可能是,回教室收拾东西了?”
      两位家长也许没察觉什么,我却后怕,这样的对比也太鲜明。况且以我和柯璟的熟悉程度,我不该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才正常。好在,没多久妈妈便到了,接走了我。
      我落荒而逃。

      又是一个周日在家,我因为玩手机被妈妈数落。说是玩手机,其实根本没拿起来多久。家里对电子产品的管制很严格,在这个几乎个个高中生都有自己手机的年代,我是那少数没有的。不论我问多少遍,答案都是“上大学之后”再买。
      我很无奈,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也就有些习惯了。偶尔有什么需要,也就是拿爸爸的旧手机上上微信。
      返校当晚,我在宿舍吐槽。说着说着,话题也就偏到各自家里人脾性去了。
      我说着我家的情况:“我们家就是我妈脾气最急,我爸要情绪稳定温和一点,经常是他做润滑剂那种,每次我和我妹跟我妈吵架都是我爸安抚我妈情绪。说实在话,我都不怎么跟我妈吵架,因为越吵她越来劲,顶嘴没有任何鬼用。我每次都选择不吭声,她骂完也就完事了。
      “不过我妈又是那种很别扭的人,嘴硬心软的,每次我们有什么摩擦,总是莫名其妙又和好了。比方说如果我周末挨了说,我妈可能就会在某天突然给我来送饭,但不会专门再说之前的矛盾。
      “特别严重的除外啊,像我,长这么大只挨过一次打,而且不是那种重很重的打,只是被衣架抽了一下,我妈后面还是特地给我道歉了。
      “说起来我们家还真的是这样,一般都是我妈骂人,我爸劝,我好像还几乎没怎么挨过我爸的骂。”
      说着说着大家也就打开了话匣子,各说各的。
      我抬头的时候恰好跟橘子对视上了,她正专注的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话要说。我有些疑惑地望回去,她却并没开口。

      晚上熄灯后,橘子有时会到我床上来蹭我的台灯看小说。橘子就不是卷的类型,睡觉时间从来不熬夜学习,自然是没有台灯的。而我恰好有带,还带了张床上书桌。
      虽说宿舍里不止我一个人带台灯,但几个人中只有我们两个下铺,橘子来我这是最方便的。她想熬夜看小说或补作业的时候,就会来蹭我的灯。我们一人坐在书桌的一头,时不时会聊聊天,或只是静静坐着干各自的事,也渐渐成了常态。
      橘子是女生里最了解柯璟的人,我成天扒着她聊着聊那。刚喜欢上柯璟时,我几乎天天晚上都拉着橘子躲在宿舍洗手间夜聊,以避开宿管视线。
      日复一日的聊柯璟,一块儿吃午饭,晚上一人坐一头的书桌,我与橘子越发熟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初见到橘子时的那些许的慕强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正视。
      现在想起来,我有时候也觉得,好像我喜欢柯璟这件事,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成为了我与橘子关系的催化剂吧。要这么说,柯璟还算不是完全无用。

      而那时候的我看柯璟,则是越看越赏心悦目。
      大概因为他好看所以喜欢他,大概又因为喜欢他所以他好看。层层叠叠的感情堆积了太多,我早就看不清,身体倒很诚实,借过同学的相机拍了他不少照片,篮球赛的,后来集体研学的,教室里外的,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拍的几十张照片,林林总总,尽数存在我的U盘里。
      也有很多张拍得还蛮不错:从教室后门进来,秋日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在身后打进来、被金边勾勒出轮廓的他;在黄昏半明半暗之中,穿着班级球服、沿着跑道走向篮球场的他;在研学的大学食堂里越过层层人群,定格在相片中间、边看手机边吃饭的他……拍完,拷贝到U盘,我就会把相机里的照片删掉,再还给相机主人。又因为担心秘密泄露,从未留过其他备份。在他的事上,我一直很小心翼翼。
      那周我拍了那张他从教室后门进来的照片,周末我特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朋友圈的图片当然不会是他。照片里是教学楼楼梯间,放学时五点的阳光斜斜照进窗,在地上墙上留下一格一格的暖黄。
      配文:下午四五点钟的阳光无论打在什么上都这么好看。
      评论区好几个赞叹着把图片保存的朋友,但只有舍友们明白我的下一句话是,打在柯璟身上后,尤其好看。
      可是后来某天U盘丢了,我又没留备份。高三后我们也搬了教学楼,那个楼梯间只能永远留在我的朋友圈里。
      恍恍惚惚有种错觉,是不是有关他的,我都留不住。

      那些悲伤与退缩都是很后来的事,最初的我愈挫愈勇、勇气可嘉。
      篮球赛结束后,我才发现自己与他压根没有交流的机会。那有什么办法,只能努力创造机会。
      自打从橘子那儿得知他以前自学过一点点法语,我感动坏了,这是上天的眷顾吧?本就对这门语言感兴趣的我,由此开始了名为“请教”的“三番五次”的打搅。
      可认真数起来,也不过区区两次。
      第一次,微信聊天,问他有关法语的事。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给我推荐了一本教材。
      第二次,则直接浇灭了我学习法语的热情。
      那天下午我拿着自己的本子——里面是我手抄的字母与音标表——忐忑地问他下午放学是否有空时,我心里有着不切实际的期待。脑海中已经有了他教我发音的画面,就算为我耽搁了只有两分钟也是好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利索,也不知自己在尽力解释什么。
      知道我想问法语,他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与我拉开距离,两手一摊,指向讲台上的电脑,在我紧张的目光中,淡淡道:
      “上面的有道翻译更好用。”

      我不是扭捏的性格,却在喜欢上柯璟之后变得不会说话了。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说什么都好像藏不住那份喜欢。
      橘子和脆脆与他初中同班,一致认为他对于喜欢自己的女生都是避而远之。久而久之,我干脆不再有事没事找他。
      我太怕,太怕他看穿,我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自己消停之后才发现,原来,如果我不找借口往他跟前凑,我们可以没有任何交集。
      哪怕我们明明在一个班,哪怕班里只有30来人。
      作为英语课代表分发资料的某天,在我发到他那一片的同学时,剩下的资料都印得不太清晰。一番折腾后,我偷偷把自己的那份清晰的换给了他。我盯着桌上那份勉强能看的资料,也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思绪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什么时候开始,我从朋友小兔口中的“女侠”,成了今天这样付出型的暗恋者了?
      从没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性质,事到如今,“付出性人格”竟无比贴切。我似乎可以付出所有,而我想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他能喜欢我。
      可他却给不起。
      本来我以为,我多少该与小说中唯唯诺诺的暗恋者有所不同吧,毕竟从小到大,我的身上就从未被贴上过“内向”“害羞”的标签。可我忘了的是,在他面前,我还不是照样畏畏缩缩、强壮镇定。

      疫情反弹那段时间,连周末都被剥夺了。
      周六日被困在学校的我们过得相当散漫,橘子借来了柯璟酷似手机的MP4,拉着我一起看他下载的番。
      于是我便跟橘子当时的同桌,皮皮换了位置,而柯璟就坐在橘子后桌。座位表是随机函数随机分的。我始终都少那么点幸运,从没坐过离他这么近的位置。
      很多细节都已被丢进记忆的角落,过往只在日记本上还依然鲜活。
      “坐在皮皮的位置跟橘子一起看番。课间没在看番了,在看他。忍不住。因为真的好近,从没这么近过。他低头,被三四个男生围着一起看b站。真的让我不能移开目光的一张脸。一开始轻轻握着饮料的手也很好看,真的很好看,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手控。”
      语法成分混乱,形容了半天也只有“好看”这一单薄的词。可我至今还记得那部番是《紫罗兰永恒花园》,还记得那天我只要回头,就可以看见他睫毛的轻颤。
      “脆脆让阿风写了一行字,自己也写了一行,让我们看哪条写的好看。橘子分得出哪个是脆脆的字,所以没什么可比性。但我,呵,这简直是个送命题。(虽然平心而论,我确实觉得下面的那条,也就是脆脆写的那行字,有些笔画会更好看,但我当时又不知道那是谁写的,不敢乱选。)
      “所以最后我说了一句很实诚的:‘反正都比我写的好看。’然后橘子又拿去问后面的一张桌。Double的同桌阿俞:‘下面的。’Double纠结好久:‘都比我的好看。’
      “真的,掩饰不了自己的笑意,不是他的答案有多搞笑,只是他下意识的答案竟然巧合的与我一样。忍不住要嘴角上扬,又疯狂克制。【当然最后他还是把自己的命给送出去了:‘为了跟阿俞动态平衡,选上面的。’橘子传话给脆脆:‘他选上面的。’(???笑死,前半句直接被吞。)】”
      我记得事情的后来,是他被脆脆好一通谴责,说他没眼光竟然觉得阿风的字比她的好看,他辩解无效,只有举手投降。
      再后来,脆脆和阿风在一起了。而这之前,是早在高一下,脆脆与阿风同在12班时,阿风便已暗恋脆脆许久。
      脆脆很幸运,她喜欢上的男孩喜欢了她很久。
      但这样的幸运,并不是人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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