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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时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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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半天,到了筑起高台楼阁的陵寝,棺椁安置进了位于几十米深的地下。
赵瑢独自站在高处的楼台沉默的目视封土一层层堆起,思绪波折,目光转到了不远处的小墓,那里埋葬着他的生母齐夫人。
赵瑢对齐夫人仅存的记忆已经记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相处过的片刻。
在赵国宫殿里生下儿子对于女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是真切的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刃。为了避免外戚干政,赵国王室立下了子贵母死的制度,赵瑢在被确认为继承人的那刻起,齐夫人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这种不合理的制度根本没有传下来的必要。赵瑢眺望着远处的赵国都城,怨恨着包含自己在内的每一任赵国国君。有生之年,如果废除不了立子杀母,他宁肯让赵国王室的血脉在自己这代断的干净。
赵瑢上无长辈,下无兄弟姐妹以及妻子儿女,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呢。
这是位面之子离时昱最近的一次,时昱可以瞧见他的背影,浑身闪动灿烂光点,被周围一群萤火之光拱卫着。
赵瑢并没有在守陵宫殿过夜的打算,只是回去的马车都套好了,却天降大雨,昏暗的天色和泥泞的黄土路不便于行,无奈临时收拾住了一晚。
雨哗啦的下,电闪雷鸣,时昱等守陵宫女各自忙活起来,或许看着时昱太小,领头的宫女管事安排了个不太劳累的活,让他在牌位前供灯。
虽然不像洒扫打杂那般累的腰酸背痛,但却要时不时为众多的牌位添加灯油,剪掉烧得发黑的灯芯,好让灯火烧得更明亮。
灯火幽幽,每尊黑亮的牌位都在烛光下投出一条条沉默的细长影子。供灯的活安排了两位宫女,两人都是他国俘虏,对赵国王室只有恐惧没有敬爱的,时昱是系统不怕,然而同他一起供灯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雷声陡然炸开,小宫女差点叫出了声,时昱便安慰她,“守陵的日子还长,呆习惯了就会好起来的。”
小宫女抹着眼泪,心里并没有被安慰到分毫。
偌大的宫殿中挂着的都是白绫,时昱笔直站在灯架旁,一心两用,边观察灯盏里的灯油情况,边数着白绫的数量。
数完白绫数量后,又去数灯架上有多少盏灯,接着数牌位,数牌位上的笔画数量。
他看完一遍,就记下来了全部的名字。
漫漫长夜,他不能闭着眼假寐偷跑到意识空间里看动画片,只好靠这样的办法消遣时间。
半夜,雨安静下来不久后,一队脚步声在宫殿外走动,感官灵敏的时昱忙叫醒撑不住睡了会的小宫女,拉着她低头站在灯架旁装着兢兢业业的模样。
“都出去。“一个黑甲侍卫吩咐道。
时昱和小宫女就让人赶出去了,乖巧的并排站在门口,被夜里刮过的凉风冻成倒霉的鹌鹑。
低下的头瞧见两排黑甲护卫下一片厚实的披风衣角从擦的干干净净的砖面滑过。
时昱心想这披风要是盖在自己身上,他都不敢想到底会有多温暖。
随着他在门外站的时间越来越长,时昱已经从馋位面之子的能量变成了痛骂位面之子不干人事,大晚上的跑一堆牌位面前说什么心里话,自己穿得暖和就不管他人死活了是吧。
黑甲侍卫侧脸瞅了眼离着自己两步远,衣着单薄似乎冻坏了的两位小宫女,想了想,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丢给了她们。
时昱感激的接下披风,将自己和另一位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总算遮住一点无情的夜风。
这位心软的黑甲侍卫身上萤火之光忽明忽暗,微弱的能量顺着披风流入时昱体内,他顾不得存能量的事,全用在了身体修复上,冻的发白的小脸才有了丝血气。
“谢谢。”时昱小声道谢,真诚的冲人家笑笑。
不施粉黛的脸看着清秀可人,脸颊滑落的一缕头发衬得时昱多了柔弱的气质,他单薄的身躯在风中微颤,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保护欲。
黑甲侍卫有点想把对方赎回家了,但一想这是为赵国王室先人守灵的宫女,心里的那些旖旎心思就都散开了。
一串脚步声在宫殿里缓慢行走,时昱三下两除二把披风抖开,快步走到侍卫身边为他系好,由于个子矮了点,他不得不努力踮脚才能够到肩膀两边的锁扣,见对方警戒的差点拔出军械,时昱比了个嘘的动作,扣好便迅速的站回了原位,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砖块。
侍卫没有多言,因为他也听见了殿里大门打开的声响,明白是陛下出来了。
走在最后的他,在行过转角时,转头望了一眼宫殿大门,只见到逐渐闭合的殿门。
“你没睡好?”赵拾叁吃着早饭,调侃了一句眼下明显黑眼圈的同僚。
赵拾柒喝了口粥,没回话,心里还在想着昨夜的那位小宫女,甚至于换班休憩时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是怎么提前知晓陛下要从殿里走出来的呢?
难道她的耳力灵敏到了百步内听的清清楚楚吗?
想不通的事情赵拾柒干脆报给了赵拾壹侍卫长,心道要是对方真有这方面的特长,就不用呆在陵寝这边守灵供灯枯老终生了。
赵拾壹也是头次听闻百步内能听见轻巧的脚步声,且不说距离,连守在门口的他都是在殿门打开才知晓陛下出来的,何况陵寝建造的时候使用的都是好木料,匠人们不敢懈怠丝毫,连建立在陵墓上方的宫殿都是百年以上树木做梁做墙,声音完全传不出来。
“你带两个人去试试她的能力,要真有这么奇异,那我就请示陛下提一嘴将她带回王宫的事。”赵拾壹不打包票说把人从陵寝提拔走,先说试试看能力。
沉重黑甲的侍卫一前一后领着时昱进到空房间内,不言不语。
过了会时间,才让她把刚才听见的说话声给背下来。
一脸疑惑的时昱仔细回想,好像确实听见了远处有个人在说话,还是长长一段诗句。他就从第一句诗开始背,背到结尾。
赵拾贰看着手里写着诗句的纸条,每字每句对了对宫女背下来的话,发现竟无一错,对方有可能不仅是听力灵敏,还有可能记性很好。赵拾柒心中暗喜,真是捡到宝了。
“你可识字?”拾贰了解的信息是闻国皇宫出来的俘虏,叫时昱,是闻国某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
“识得。”时昱不太懂谦虚两个字的写法,大大方方说道。
“是哪个公主的贴身侍女?”拾贰又问。
“九公主。”是原身的胞妹,在国破前让闻国国君找人勒死了。
拾贰再详细核实信息,确认没有问题后,给了拾柒一个眼色,把拾玖叫回来,两人一起守在这,自己去汇报。
“真有这么厉害?“拾壹心底信了十分,为了保险起见嘴上多问了一句自己的弟弟拾贰。
拾贰在人前装的沉默寡言,对着亲哥哥话痨的像只夏夜里不停呱呱的青蛙,叫人听的心烦。
拾壹伸手捂住他嘴,假意挥了挥拳头,实在忍不下去的斥道,“今天不要让我再听见你的声音。“
时昱接着末尾的排行叫贰叁,但职责不是在陛下身边护卫,而是让他着男装呆在太医院里做个学徒。
是的,侍卫长觉得时昱女子身不方便,干脆让他穿男装以学徒身份学医,待学成后随太医一起去大臣家中出诊。
时昱现在披着两层厚厚的马甲,本体男性,知道的人认为他是女子,不知道的人眼中是男子,他还得兼顾两层马甲以免漏出不妥的地方使人怀疑。
徐太医很满意新招来的学徒,聪明伶俐记性好,背医书记方子脑瓜子灵光,为人不死板懂得变通。他深谙做太医的诀窍,医术高有点用但保不住命,脑子转得快说话好听才管用。
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太俊了,现在王宫中没有一个美人妃子还好,要是陛下哪天大婚选妃,宫里涌进许许多多的年轻女子,到时候这副好相貌说不得就会生出不少的是非来。
时昱被徐太医盯着看有一会时间了,默默的把医书往上拿了拿,遮住脸。
太医的官服是赭红色,而学徒都是一水的深蓝,穿在其他人身上总看着显老几分,但时昱动静间深蓝的衣裳洋溢着青春年华的美好气息,配着他如冠玉皎洁的面庞和秀美的眉眼,仿佛时间凝固在他周围一圈,既叫人挪不开眼,又暗叹女娲大神过于偏爱。
有几次拾壹跟在陛下身边偶然路过太医院,望见蓝衣俏立的时昱都觉得养眼想多瞧两眼。
眼神很好的赵瑢也不例外。
“祖宗法不可废,还望陛下三思啊!”大臣们关于废除立子杀母的祖令吵得沸沸扬扬,只要一上早朝就是齐声喊这句话。
饶是赵瑢心神格外坚定,在一个人和十几位或年迈,或中年,或壮年的大臣们废嘴皮子争执三天的情况下,也头痛到难以入眠,每天靠点燃使人平静的熏香才能短暂安睡片刻。
最后还是他抛出杀招,对个别几个反对的老顽固一对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先是含泪诉说自己没娘之后的苦楚,见老家伙依然冥顽不灵,赵瑢抽出剑丢到人脚下,漠然的说,“卿如此的冷酷,不懂子怜母之情,想来也是无法怜民之苦,如何能做得臣子?“
赵瑢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已然是没办法再转圜的。
“洪老,瞧着陛下像是铁了心要废除祖令,咱们不若顺着陛下吧。“连夜跑来商量的礼官有些胆颤,毕竟陛下不似前几任国君那般耳根子软好拿捏,且手握虎符,如今的赵国国土扩大了三倍有余都是他亲率大军流着血汗打出来的,真把人逼急了,恐怕容易出事。
“你太年轻了,没见识过当年刘太后闹出的大事,刘太后仗着自己是国君的生母胡作非为,将蠢钝如猪的胞弟提拔成戍边将领收受好处放敌军抢掠,一不如意便随意打杀大臣,坑杀嫔妃皇子,公然卖国求荣,赵国险些就葬送在她手中了。“洪驱是历经四朝的老臣了,说起这些陈年往事还是心惊,要不是当年刘太后掌权时他官微言轻,小心保全自己,照着刘太后隔几天杀一排的性子,他早活不到现在。
年老到只剩个头还留在土外的他神情复杂的告诫后辈,“陛下虽然意气风发文武皆得,但终究阅历浅了点,不晓得女子的厉害,咱们做臣子的还是得时时劝导,陛下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罢,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同一夜,有人却从远八百里的偏远封地,来回累死三匹马的要来了一封信。
随着字字泣血,奉上了赵瑢的面前。
“那群混吃等死的蠢货也敢站出来替人撑腰,真是活腻歪了。”睡眠不足分外暴躁的赵瑢提着剑真是恨不得砍死那几个出了五服外仅同姓的远亲。“年后修谱的时候把他们通通划掉,孤在位时从孤这一支血脉为王室子弟。”
一旁的侍卫长赵壹记下了这件事,小声提醒,”陛下,照您这么修谱,目前就您一人了。“
“搞定了这件事孤生一堆。“
睡得很香的时昱突然感受到能量一点点浸入身体,他分成两部分,大头改善他脆弱的体质,十分之一攒起来。
离位面之子近就是有好处,什么都不做也能分的到能量。就是有时能量给的多,有时给的非常吝啬,不过蚊子肉也是肉,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