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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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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赵元思走远,在听不见跟着他的侍从们的声响后,计时寒放松地坐了下来,吩咐人将早膳撤下。
坐了一会,提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寂然的院子,光秃秃的枝干上覆了一层薄雪,冷风拂面。
日后,便要在这生活一辈子了吗?
看着这庭院上面是灰色的天,下面是满院的雪,望着望着,仿佛看到了父亲兄长在荒原上模糊的身影,突然转身唤着自己“寒儿,快来”,计时寒的眼眶微微湿润。
她的父亲是淮宁侯,永远要镇守在淮宁州,整个黎国西边最大的边境。
父亲在她临行前曾说过,玖郡和淮宁州不一样,叫自己不怕犯错,好好学这边的规矩,立下脚跟来。若她要是与赵元思合不来,便和离回家去。
可,谁都知道,若能待在淮宁州,圣人便不会下旨意赐婚于计时寒了。
谁也没有捅破这一点。
和离回家,此家,指的是十几年前计家远走时留在玖郡的唯一宅邸。前日赶到玖郡时,便住进了一晚。虽有圣人下旨打扫过宅屋,但只是用作待嫁,办事的人想必不用心,只为应付交差。是以,当计时寒看到满院的红绸都掩盖不住宅内萧瑟之意时,计时寒还是觉得有必要翻修一下。
想到着,计时寒眸中的水雾硬是给她眨化了。
临前行,父兄曾对她说,他们无旨意不得回玖郡,可日后嫂嫂会和她十岁的侄儿来玖郡过一段时日。
住哪儿呢?
计宅啊。要不现在就回家看看?
计时寒越想越兴奋,丝毫没注意到韩嬷嬷来到她身边。
“王妃。”韩嬷嬷先对她行了礼,接着便告诉她,赵元思在王府门口等她,两人要进宫谢恩。
计时寒想都没想,开口道:“那便走吧。”
韩嬷嬷苦笑,“王妃,您要不换一身衣吧。”
计时寒立即答应换上。韩嬷嬷看她的眼神满是欣慰。
不久,计时寒换了身端庄的礼服,发髻上只简单簪了一只玉兔,简单却不失素雅。
缓步走出房门,第一次见识到王府的真正模样。从后院走到前院,一路上,亭台楼阁、蜿蜒水榭,当真奢靡。
计时寒,走出王府一看,有两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外面。
她意识到了什么,微微蹙眉。
韩嬷嬷不敢看计时寒,低垂着头道:“王妃,请随我来。”
计时寒被引着到第二辆马车,她望着前头的马车,“王爷可是在前头?”
韩嬷嬷回应一句“是”。
她浅浅勾唇一笑,淡淡道:“王爷真是阔。”
不多说,提裙上了车。计月骑着马在车旁。
韩嬷嬷心里琢磨起来,王妃真是好脾气,也跟着上了马车,靠着马车门坐下。
队伍出发。
一路上,韩嬷嬷在马车里跟计时寒讲起了宫中的规矩。说了许多,计时寒只记住了一点,她和嘉王,一个要见陛下,一个要见皇后。
原来,这才是要备两个马车的缘故啊。
隅中过半。到达宫城门外,两人的马车一前一后挨着停下。
下了车,计时寒诧异不已,这、两人虽然要去见的人不一样,可下车点是一样的啊。
那马车......
是赵元思特意安排的!
计时寒挑眉,看向几步外的赵元思,他的神色冷淡。
察觉到计时寒的视线投射,赵元思转头看她一眼,他脸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秒后分别默契地移开目光。
圣人跟前的赵公公在此相迎,不着痕迹将他俩的神情一一记下。
赵元思被领去圣人所在的凌德殿,她去的是皇后的贵安宫。计月和许飞在宫城门口候着。
一内侍领着计时寒和韩嬷嬷走着。
计时寒时不时感叹皇宫真大、真美、真奢华,引得内侍和韩嬷嬷频频笑意。
到了贵安宫,皇后身边的苏嬷嬷,早早候在宫门等候,朝计时寒行礼:“王妃安好。”
计时寒大大方方地施以回礼。
苏嬷嬷大惊:“王妃折煞我了。”
计时寒讪讪的笑:“有劳嬷嬷带路了。”韩嬷嬷立在宫门外等候。
一进门,计时寒远远瞧见,宁皇后宁淑雅,穿着华丽高贵,坐在上首,淡淡的视线望向她,仪态大方雅致。
计时寒走进,屈身行礼。
“免礼。”宁氏,见这位皇弟媳,步履轻缓克制,人端端正正的,看她的眼神便多了份欣赏,唤她坐下。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宁氏便要赏赐些财帛首饰给计时寒。
受过韩嬷嬷指点,她的面上表现出了像受了天大的恩典似的受宠若惊的欣喜模样,带着笑意道谢皇后。
宁氏很满意,见计时寒的反应,心里更加认定了传言,计家质朴无华的本色。
最终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宁氏的任务已经完成,便没有必要再留计时寒的理由了。
宁氏只消说了一句“乏了”,计时寒心领神会的退下了。
赵元思、计时寒二人回到宫城门外。
原先的两辆马车,现只余一辆,计月、许飞的马也不见了,在旁侯着,两人隔着老远。
不用多问,自然不会是赵元思的手笔,只能是上边那位的主意。
计时寒扫了一眼杨公公与韩嬷嬷,这二位怕是上边的眼线。
圣人管得真宽。
计时寒瞧着眼前的马车,有些犯难,不知道赵元思肯不肯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毕竟今早他特意让人备了两辆马车。
不知杨公公俯身在赵元思身边说了什么,只见赵元思不言语,干脆利落地登上了马车。
计时寒呆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好,而一旁的赵公公,稍低着头,作了个请她上去的手势。
她开口问:“王爷......要不......我走着回去吧,我......”
“上车”,赵元思冷言打断她的话,带着不容人拒绝的不耐语气。
计时寒哑然失笑。
一物降一物,果真名不虚传。
车内的赵元思却是厌烦这笑声。
计时寒敛神,对着赵公公莞尔一笑,提了裙子,在计月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开车。”马车便徐徐向前了。
一进车厢内,便见赵元思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脑中只转了一秒,计时寒马上坐在了马车门边的位置。
随后,侧身,正对赵元思行了礼,道:“叨扰殿下了。”
赵元思并没有要与自己亲近的意思,那表面上的礼节,她自是要做好的。
果不其然,他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只微微点头,完全没有要与自己说话的意思。
计时寒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要挪动身子接近赵元思,没想到他居然阖起了眼,似乎不想瞥见自己。
她识趣地闭上了嘴、移开了眼,坐好位,掀开车帘,用帘子遮挡自己面部,只露出一双杏眼,新奇的眼光扫视着街面。
虽然刚才看过一遍了,对她来说,这些街市还是陌生的,她还要再看一次。
听到计时寒挪动的声音、衣料窸窣的响声,赵元思睁眸,视线撞上的便是她的背影。
计时寒身靠着车壁,手扯着车帘。
他略一皱眉,脑袋一歪,她在干嘛?
从淮宁州紧赶着路程来玖郡,一路上不是山就是水,休息也停靠驿站。
到达玖郡自家的府邸之后,只住了一晚。
天刚有光线,计时寒就被催着起床梳妆着衣了,接着被接到亲王府完婚了。
自小去淮宁州后,也没出过淮宁州以外的地方。这是长大以来,第一次见到比淮宁州还要繁华的街道,一切都令她感到好奇。
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计时寒心里忽的生出一个念头来。
找个时间,一定要出来逛逛。给家里,哦,她的娘家,添置些她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光是露出眉眼,竟惹得路面走过的人纷纷探望。
原因恐怕在马车上的显眼标志:嘉王。
其中就有在外闲逛的已故前相国之女,王婉婷。
王婉婷,看到帘子上露出的一双纯真明亮的眼眸,便断定这是小时候见过的计时寒。
*
王府外,计时寒率先下车,和计月直接进府了,全然不等后下车的赵元思。
杨公公咳了一声,她也没在意,满心都在想,要用午膳了,今早吃得太少了,现下饥肠辘辘。
赵元思,眉毛一挑,抬手制止杨公公对她的提醒。
静静跟在她后头。
前面的主仆二人在谈话。
计月笑着问计时寒:“小姐,刚才你掀开车帘,东看西看,很高兴的样子。”
她也笑着同计月解释:“哪里都很稀奇呢。”计月,没觉得哪里稀奇的。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赵元思顿时心生不悦,拐了个弯,往他的亭阳院去了。
计时寒回到她的椒榆院。
桌上已摆了吃食,和两副碗筷。
显然另一副是赵元思的。而他人,早已不见踪影。
显然不等他来,她不能开饭。
先前韩嬷嬷派人去催了赵元思一回,半天不见人。
这一回,索性叫计月跟着一丫鬟去请他。
计月回来,将赵元思不来用膳的消息告诉计时寒。
摆摆手,计时寒叫计月坐下用膳,接着叫韩嬷嬷等人下去。
韩嬷嬷表示,计月上桌,不合规矩。
计时寒神色冷漠,“王爷不在,我的话就是规矩。”
嬷嬷语塞。
计时寒冲她眨眨眼,“再不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最后剩下主仆二人。
计月看着计时寒兴致勃勃干饭的样子,将要问的话随饭吞入肚子中。她想问的是,赵元思对计时寒不理不睬的欠揍模样,她看着很不爽,要不要她摸黑去打赵元思一顿。
午膳后,休憩。
晚膳,赵元思也不来。饭后,计时寒主仆二人,院中散步。
暮色沉沉,计时寒沐浴出来,便瞧见赵元思坐在榻上。
穿着中衣,墨发垂落,不似日间的疏离冷漠,烛光打着他脸上,温润的气质淡隐淡现。
看向她的目光是不耐的、冷淡的、疏离的。
掠过她领子微敞露出的雪颈,赵元思竟是微一蹙眉,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计时寒更是愁眉不已,她这模样,也没那么差吧?
见他反应,他是真的不喜自己。
同昨夜那般,赵元思挨着床沿,右侧躺。
计时寒靠着床壁入眠,盖着棉被,开始吃吃的笑。
突然,赵元思转身,侧躺面对着她。
笑声戛然而至。
接着,他就转回身面对着床外。
她又吃吃的笑。
只要她佯装做梦,踢他一脚......
嘻嘻
没一会儿,赵元思又转回来面对着她。
计时寒一惊,他是在烦自己的笑声!
哎
“还是一个人快乐。”计时寒脱口而出。
“谁说不是。”赵元思回了一句。
沉默半响。
“你会讲话哎。”
赵元思知道她在讽刺自己,敷衍道:“我不会。这是鬼话。”
沉默。
突然,她想起赵元思的生母是当今太后,问道:“不用去给太后敬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