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可行性报告》愿今无恙

57、循环往复

　　星际帝国大楼位于首都星一号防线的后方，就和太阳宫隔了个花园。

　　在当年是作为防御和进攻的指挥部，后来为了纪念帝国在此地创造出的辉煌便以此名冠之。现在则是作为首都星防御的总部戒严。还有两个著名建筑和帝国大楼是位于一条中轴线上的，一个是帝国法院，一个是坎扎埃欧斯宫。

　　位于它们中心的皇宫有过一段时间承担了其他功能。

　　尤诺陛下同亲王的先后离去让民众们无比哀伤。

　　年幼的皇太子被亲王委托给了自己的弟弟照顾。随着元老会的决议出炉，亲王胞弟正式被授予摄政头衔。很显然的是，在陛下离世这个极易出现动荡的节点上，凯因摄政展现出了极高的能力，至少原本的波涛汹涌是转入了暗处。

　　对于凯因摄政，皇太子是很不喜欢的。此时，皇太子殿下便在帝国大楼三层的会客厅中等到了结束会议的摄政大人。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教导老师，之前父亲没有安排过，那么现在也不需要。”诺尔兰极力想使自己的语气正常，但他发现这有点困难。

　　他早上前往食堂的路上就被拦下了，几名老气横秋的贵族看似恭敬却强硬的领着他去吃了一餐繁复的早饭。在各种行动都有人跳出来之后，诺尔兰彻底明白了，这位所谓的摄政大人对他看上去是各方面都不满意。

　　凯因早料到诺尔兰会向他质问，他示意副官带上会客厅的门，不疾不徐的在皇太子对面落座：“殿下，现在有两种方式，您来阐述拒绝的理由和我来解释施行的必要。不过我想还是您先吧，把怒气发泄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诺尔兰和凯因中间隔了张桌子，这让这场对话更像是一场对峙，只可惜实力并不对等，并没有什么看头。

　　诺尔兰心里对自己说，我要忍住，他不去看凯因：“你知道原因。”

　　凯因很轻的笑到：“既然殿下谦让，那就我来说吧。”

　　“我知道陛下和大哥的想法，毕竟他们那个时候还不太平，很多事情谈论起来都不切实际，我很遗憾，若我当时在首都星，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凯因率领部队从北部星区返回首都星已是尤诺陛下继位三年后，陛下夫妇二人亲自带着莱尔文，就算周围很多权贵对皇太子的教育颇有微词也没有能力干涉。

　　“这些都是......”

　　“都是你未来要学的。”凯因换了个坐姿，交叠双手放在桌面上。

　　“皇太子殿下，帝国星高级中学得知你将于即将到来的秋学期就读于特级班，特地至信表示荣幸。是的，我办理的。”

　　凯因慢条斯理的继续：“同时，元老院推举选出了几位优秀的礼仪老师，我也知道你会十分不满，已经尽力为你减到三人了。你今天应该见过了，别这样，你迟早会习惯的。”

　　诺尔兰对于在哪就读其实意见不大，他幼时因为战争，跟在父母身边，颠沛流离，到哪有有可能。他感到冒犯的点是这位摄政大人是擅自做的主。有选择的权利和有限制的选择是两码事。

　　凯因做好了迎接诺尔兰怒气的准备。幼稚、无畏、冲动，这是摄政大人对皇太子的简略评价。这样的皇太子在容易看透的同时也容易被雕琢。

　　而他，愿意去当个恶人。

　　诺尔兰攥紧左手，从牙缝里蹦出话来：“也许吧。”不，我绝不妥协。

　　“你说的都对，但我不愿意走这样的道路。”

　　被压抑情绪裹挟的皇太子很快溜出了高楼大厦，去寻找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渴望得到慰藉。

　　卡维达依旧耐心地给诺尔兰开了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是还没记完的小结。

　　“摄政他就是个残酷无情的家伙，他还想把我调走！从我们学校！”诺尔兰一把拉住卡维达的手，显然还没从愤怒中脱身。

　　“喝水吗？”年纪相仿却并不天真的卡维达询问到，他和诺尔兰交好利益和友谊是并驾齐驱的，至于是什么样的契机使得二人相识？

　　你见过大半夜不睡觉的耗子吗？见过？

　　那你见过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教学楼模拟实验的耗子吗？没错，卡维达就是借学校器械实验减省费用的路上遇见了同样来借器械的诺尔兰。

　　只不过皇太子是因为皇宫教师包办了实验全过程没有参与感的原因罢了。

　　得知了卡维达较为拮据的求学历程，诺尔兰当即表示不成问题，只要有困难都可以来皇宫寻求帮助。

　　一来二去，时间一久，卡维达也就和诺尔兰熟识了，并且渐渐地认识到了皇太子的本质。

　　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喝。”诺尔兰熟练地找到自己的座位，一把坐下。

　　卡维达摇着脑袋，给玻璃杯里加了点糖：“摄政是你的舅舅，于情于理都要说上几句，你总不能天天为这个生气。”

　　“你怎么也这样，什么熟悉不熟悉的，他这个样子完完全全侵犯了我的自由和话语，这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诺尔兰义愤填膺，差点打翻了到手的糖水。

　　“总比坎扎埃欧斯的大人物入驻皇宫要强，你之前不是提过相似的案例吗？叶尔西二世女皇就经历过，她不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吗？”

　　“你是不是收到胁迫了！”诺尔兰咽下糖水，企图争取小伙伴的赞同，“从来如此并不意味着正确。”

　　诺尔兰试图在屋子里找到别的吃的，很可惜，除了白开水和苹果外，他一无所获。

　　是这样的没错，可你现在没有实权，摄政就是最大的保险。

　　卡维达也坐下来：“是的。”

　　诺尔兰一下子就耷拉了脑袋，想了半天，只能说出几个字：“不好意思......”

　　“与其道歉还不如想想办法。”卡维达拿起了数据板，上面是诺尔兰翘掉的课所上的内容。

　　准备多日的诺尔兰早早地赶往帝国大楼，全然将课业丢至脑后，皇宫里没有人提醒，除去尤诺陛下的教育观念，皇宫里所有人都习惯性地认为请导师到阅读厅教授最为合适。

　　“你今天的课业没有完成，在正式离开之前。”卡维达此话一出就遭到了诺尔兰的抗议，并且抗议极其有效，诺尔兰的体能不是盖的，光坐在椅子上写作业和看视频的卡维达全然不是对手。

　　“不，我们去训练室！”诺尔兰强调，“我注意到了，你这周没有运动！我们一起！我不会容忍你堕落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只为省钱！上次你病倒在家还是我送你去医院的！你自己也说省下来的钱完全不够一场病花了的！”

　　卡维达挣扎了两下：“那是因为你直接给我拉到帝国第一医院！”虽然他没出钱，全是眼前这位皇太子付的就是了。

　　“我会还的！你不要拉我！”卡维达扒拉着门框。

　　比三百万更贵的是什么？

　　“三百一十万。”诺尔兰喝了一大口水。

　　“换一种方式！别那么功利！”啃着白面馒头，卡维达险些被噎住。

　　“选择的权利！”

　　“亲朋好友。”

　　“别矫情，还是三百一十万。”

　　他们在运动场上喘着气，已经跑了整整十圈的诺尔兰一脸无奈地看着啃馒头的卡维达。

　　“就区区三圈，你就要开饭了？不行，我更不能走了，这要是没人关照，保不齐明天你就追随历史上伟大的科学家的足迹，飞了。”

　　诺尔兰接过白面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不会妥协！”诺尔兰感受着白面的绵密和涌进口腔的甜意，“即使和强者谈公平毫无意义。”

　　年轻的诺尔兰意气风发：“摄政算什么？长老院算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吗？”

　　卡维达的声音添上了几分无奈:“我从没这么想过。你这语气咋这样幸灾乐祸？”

　　诺尔兰端出来的糖水被仔细的放到仅剩的空桌子上，等诺尔兰跑完出来顺手就能拿起。

　　“今天他能约束我，控制长老院，明天他就能夺权篡位，遣兵调将！”

　　卡维达心道太夸张了，摄政还没有到这种程度。还有，成语不是这么乱用的。

　　年轻人总是想着美好的事情。卡维达第二天照旧学习，一起啃馒头的诺尔兰则被困在了皇宫里。

　　在很多年后，已经是新一代摄政的卡维达有资格翻阅皇宫的资料时，他的权限已经足够他了解当时的情况了。

　　皇宫从来不是单独的囚笼，而是整体的监狱。诺尔兰为了躲避被安排的课程，同意了在阅读厅学习的方案，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从未放弃各种脱逃和漏洞。

　　年幼的莱尔文在叶教授的指导下翻阅着典籍，隔着很远的距离，卡维达的眼睛湿润了，他转变成了当时厌烦的凯因位置，诺尔兰的至亲则又回到了囚笼里，这个循环并没有被打破，反而来到了最不想接受的人手上。

　　“卡维达殿下，长老院那边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们还需要进入......资格。”秘书深知上司的踌躇，犹豫着讲出了它们现在面临的巨大问题。大剧院富丽堂皇，价值不菲的特制水晶灯吊球给观众的面庞都镀上暖色。

　　他们在太阳宫的例行聚会现场。

　　“我知道。”摄政王没有回头，看着台上千篇一律的表演，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表象。

　　沉默良久，就到秘书长以为摄政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到结束的时候，卡维达开口了。

　　“告诉他们，我同意了，明天他们就可以来皇宫接手皇太子的教育事项了。”

　　接手二字被念的极重，卡维达闭上了眼睛。

　　秘书没有那么多想法，在得到上司准确的命令后他能做的只有一五一十的执行：“是。”

　　“那小殿下那边需要提前告知吗？”

　　“嗯。”

　　秘书正要转身就被卡维达再度叫住。

　　“不用了，到时候他自然就知道了。”

　　提前告知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呢？诺尔兰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卡维达，激烈的交锋和倔强的面庞。

　　卡维达实在不想看到这些。

　　“这是多重考量得出的结论，卡维达。不要妄自菲薄，你完全可以担当摄政的职位。”

　　诺尔兰写下字条的时候会不会想到，如今他的孩子也要面临这样的情况，并且毫无倾诉对象。

　　“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为了未来。”卡维达麻痹着自己，麻痹到最后，他都忘记了最初的念头。

　　知道莱尔文和他正面交锋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他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凯因，另一个诺尔兰口中的残酷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