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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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耳不想和他再废话了。
他亦然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却让无数小少年都活不到十四岁的那天。
他们这种人，永远不会共情。
自己的惨比天高，旁人的命比纸薄。
在他们的世界里，苍耳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算作人，只能算作没有意义的野草，吹之则散的飞灰。
本质上，他和宁飞芸就是同一类人。
都该死。
“阿姐。”
铃兰气急败坏的从窗子里跳进来。
苍耳问：“怎么了？”
“邹宁跑了！”
苍耳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铃兰语无伦次：“对不起阿姐..那个捕兽洞明明那么深，没有别的路可以上来啊，我明明看着的…我明明…”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苍耳迅速冷静下来问：“你们有没有暴露自己？”
最好是让他以为掉入补兽洞只是一场意外。
袁源立刻摇头：“没没有。”
铃兰想了想道：“我们..我们看了他一眼，因为得确认他是否在洞中。”
袁源道：“可..可他没有看见我们。”
怎么可能没有看见，不过是装没有看见罢了。
但至少邹宁还不知道自己杀了宁飞芸。
也怪自己，让他们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去扣住一个王府谋士，怎么可能成功，苍耳心中一沉，紧接着小楼外喊声响起。
呐喊声被号筒放大，伴随锣鼓喧天。
“郡主被挟持！！”
“快快快！”
“大胆贼人，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邹宁立于高处，朝着小楼大喊：“若伤害郡主分毫，可不是你一颗脑袋担待得起的！”
邹宁是郡主的老师，也是王府的幕僚，护卫们自然听命于他，在接到命令之后，迅速的包围了小楼，严阵以待。
小楼寂静无声。
无人应他。
邹宁道：“我知道你是谁。放过郡主，留你一条生路。”
喊毕，呐喊阵阵，浑厚的声音穿透了风，小楼似乎也微微震动。
邹宁猜到了对方就是十三窟的头领，大概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
她的目的是什么？
报仇吗。
自己虽然无武功，但精通排兵布阵，这也是宁王放心让自己护送的原因之一，此时他已在小楼四周布下天罗地网，若对方不放过郡主是绝无可能在此地逃出生天的。
两厢对峙。
许久之后。
一人被丢了出来。
重重的摔落在地，士兵们小心翼翼的围了过去，地上那人僵直的样子早已是没了呼吸，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是小茵！这是小茵！”
小茵死了！
邹宁目色一凛。
紧接着，小楼上声音响起：“小茵以下犯上已被处死。”
少女穿着月白色的绸缎斗篷站在高台，篷衣遮面，只露出一双杀气凌厉的眼：“都给我跪着！谁敢抬头？！”
士兵们刚刚台头去看，少女大呵斥一声，不由得双腿一软，直接跪拜下去。
是郡主？！
郡主出来了！！
郡主安然无恙啊？
他们不敢抬头。
苍耳站在高处，接着道：“小茵以下犯上，妄想挑拨宁泉和我的关系已被处死！谁还敢造次！”
所有人都看见了小茵之前的狐假虎威，也都看见宁泉被激怒挟持小茵进去小楼。
这下一切就都对得上了。
不过是小茵乘着郡主生病妄自称权，妄自下令诛杀宁泉，现在居然还妄想挟持郡主。
简直是胆大包天！
护卫们恍然大悟。
此时，郡主雷霆之威，一个个都不敢抬头。
苍耳自然知道，宁飞芸不会和这些她眼中的低贱之人直接交流，因此他们也不可能记得清郡主的音容，只要气势八分相似，就算是面对面亦然认不出。
更何况，在厉声呵斥下他们早已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抬头。
瞒住士兵们并不难。
但难的是邹宁。
苍耳透过数百兵卒，看向对面的邹宁，他亦然看着自己。
相对无言。
苍耳缓慢开口：“邹先生，你要知道，护送郡主不力，你的命赔不起。”
看到苍耳的时候，邹宁就知道宁飞芸已经死了。
这女孩真是机智且勇敢，只一招便让局面彻底反转，让所有人以为刺杀郡主的是小茵。这种事情根本没人敢去求证。
同时，她也在敲打自己。
郡主已死，无力回天，若邹宁当不知道，那宁王也不会知道，包庇她也是为自己谋生路。
但再想一想，已刺杀郡主，成功报仇大可以溜之大吉，何必在此故弄玄虚。
这女孩的目的…
是星烨山。
许久之后，邹宁缓慢了叹了一口气，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无辜之人不应该被牵连。”
邹宁并没有拆穿自己。
但苍耳也知道，邹宁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他眼中的无辜之人是俞倩？是宁泉？还是小茵？抑或是被她杀死的那些士兵？
苍耳冷冷的笑了一下：“无辜之人？什么人才配称得无辜之人？邹先生，你要知道，有些人身上看起来没有染血，但手上却都是脏的。若是一只鸡被养的久了，就开始吃同类了，你说它该死还是不该死。”
助纣为虐亦是虐。
为权势贵族所驱使，身为百姓亦然残害百姓更加该死。
邹宁沉默半晌，开口道：“但在我看来，鸡与人并非有什么不同，何以妄自轻贱为畜生。”
原本以为苍耳会生气。
但苍耳没生气。
这个回答反而让她眸中的紧绷好似舒缓了几分，她顿了顿道：“天下人，不过只求一生路。”
两人隔着数百兵卒，隔空对话，这些言语却让士兵们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邹宁让郡主不要滥杀无辜，郡主说养鸡的该死，邹宁又说鸡是畜生，怎么都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士兵们一脸茫然。
不过管那么多干嘛，只要郡主好好的，命就能保住。
关我们什么事，跪好了就行，免得不小心被砍了脑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郡主的霉头，也就邹宁敢触了。
片刻之后，邹宁反问苍耳：“一人之路，还是天下人之路？”
他们保留余地，相互试探，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一场只有彼此能听懂的对话。
苍耳答：“这有什么不同。”
邹宁道：“为民者谋一人之路，修道者谋苍生之路。”
寂静半晌，苍耳只嘲讽似的笑了一下。
你以为每个人都有闲心想那么多吗，我看不懂苍生，我自己就是苍生。
她的笑冷冽如冰：“很多人，其实，只是想活着。”
她不想和他文绉绉的废话了，充满寒意的眼看着他：“邹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我在这里废话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自然知道郡主对我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你自然也知道，若是被宁王知道郡主死了，你身为护送者亦然难逃一死。
同归于尽，还是俯首称臣，都是一个字的事情。
苍耳越发不懂这个人了。
文人雅士的向往她不明白，天下苍生的胸怀她也不懂，她只知道，到现在所杀的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活着。
拼尽全力的活着。
包括她要去星烨山。
邹宁没有拆穿苍耳。
飞芸郡主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而苍耳的胆识气魄他也看在眼里。
曾经自己也是一腔热血的想修成功名，报效天下，造福苍生，奈何连修仙的门槛都没有机会触碰，他这样的平民之士终其一生的努力也只是贵族的犬马。冥冥之中他觉得这女孩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走出一条自己没有机会走上的路。但他不知道，他放过她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邹宁沉默了半晌，微微闭上眼睛，缓慢的呼吸一口气：“我还想再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
“有一苦修者，一日学成归来，将军给其一杆秤，一边为一筐鸡，一边为一柄枪，若你在此称两端，你会如何选择？”
苍耳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把鸡和枪放在一起，这杆秤本就不该存在。”
邹宁依旧追问：“你会如何选择？”
苍耳答：“我会杀了将军。”
又是长久的寂静，微风灌入少女月白色的长袍斗篷，摩挲士兵们的盔甲梭梭作响。
一个士兵脖子实在酸了，悄悄抬眼，只见邹宁微微屈膝，半跪附身，一字一句，恭敬道：“郡主，天色不早了，启程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