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U盘》闲谈风月

6、第六章

　　尸检复核结果很快出来，与之前的一致，没有找到任何其他致命伤。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早有预料，并不惊诧。

　　彭老师得回去准备丧事。齐梦请了假，开车送彭老师回H市。

　　“这就是你的车？”徐良才舔着冰棍，脑袋凑到车头前，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能开到地儿吗？”

　　莫兰迪色系，两只车前灯不像车灯，像熊猫眼，看上去呆头呆脑，和它主人一样。

　　“续航400多公里，足够了。”齐梦拉开后座车门，请彭老师进去。

　　彭老师整个人苍老了10岁，抱着骨灰盒，什么也没说，坐在后座上，像沙漠里的石像。

　　“你先去，我和队长处理好这边的手续，过两天就过来。”徐良才冰棍儿舔完了，将剩下的木棍远程投射进垃圾桶，然后人趴在车窗上，“要注意安全，到地儿了就给我们电话。找不到住的地方微信上给我说……”

　　“我住我外婆家。”齐梦摇上车窗，言简意赅的终结徐良才的唠叨声。

　　一路上，彭老师都沉默不语。

　　遇到如此惨痛的事，旁人的宽慰不过都是徒劳，齐梦默默地陪着彭老师往家里走。

　　还没走上楼梯，邻居奶奶便凑了过来：“素梅你回来啦？记得回家好好检查一下丢东西没有。昨天半夜我儿子听见你家里有动静，出来吼了两声，那动静才停。恐怕是出了贼。”

　　彭老师强打起精神，闻言连忙抽出钥匙打开房门，里面果然一片狼藉。

　　“我就知道我女儿绝对不是自杀。”彭老师抱住骨灰罐没松手，哭的狼狈不堪，“你瞧瞧，他们现在又找到我了。”

　　说话间，她抬头看向墙壁。

　　那里正挂着黎晴的遗像。

　　“晴晴，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杀害你们两姐妹的凶手早日伏法。”彭老师喃喃自语。

　　齐梦扶着彭老师先去了隔壁休息。

　　而后站在楼梯间打电话：“何队，昨天晚上有人闯入彭老师家中，需要立即通知痕检和勘验过来。”

　　“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H市警方。”何亮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话间便登陆上微信。
　　“还要得催促负责人身保护的同志快点行动！”
　　“我一起处理。”
　　等到负责保护彭老师的人过来，齐梦才放心离开。

　　***
　　这两天温度突然升高，热得离谱。

　　待在空调房里稍微动一动也能出一身汗。何亮用文件夹扇着风，凑近电脑屏幕问：“能放大吗？”

　　调取的监控录像窗口很小，车牌号都看不清。

　　技术点点头，手指敲击了几下键盘，界面一下子铺满全屏，车牌号隐隐约约能看出数字轮廓。

　　“还是看不清脸。”何亮嘘眼睛凑近，司机戴了口罩，遮阳板又放了下来，无法判断身份。

　　“先查车牌号。”

　　静待一旁的魏琪立即动作，很快就有了结果：“查到了，车牌号下登记的是辆*众SUV。”

　　“但监控显示的是厢式货车。”齐梦视线凝聚在录像上，语气凝重起来，“这是一辆套/牌车。”

　　房东是假的，搬家的车也是假的。

　　黎簌仿佛困在一个由人精心铸造密不透风的牢笼，浑然不知顶部悬挂着一柄达尔摩斯之剑，随时准备一击必中。

　　是什么样的罪犯，能够如此精准的掌控受害人的行踪，并为其量身定做赴死之途？

　　齐梦似乎看到了黎簌面朝滔滔江水，拼命向上攀爬，却四面皆是绝境。她那时在想起什么呢？

　　“老徐通知SUV车主来问下情况。”何亮快速整理着思绪，“你们继续盯着。我去联系370国道沿线交警部门，今天务必把这辆车的行驶路线摸清楚。”

　　SUV车主就在本市，很快就录完询问笔录。不出意料的对案件情况一无所知。与死者也不存在任何生活轨迹、行踪轨迹的重合。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一连几天，齐梦和魏琪盯着厢式货车在距离A市150公里的匝道下了高速，几个小时的路途，司机的脸都没露。

　　齐梦评价：“凶手的反侦查意识极高。”

　　何亮联系了匝道附近的交警部门，最终锁定了厢式货车最后出现的区域。

　　准确来说，是车辆最后出现在高速道路监控的区域。

　　他开进了一条乡道，而周围是广袤的农村地区。那里，几乎没有监控。

　　“这怎么查？”徐良才翻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这地方离浮尸地直线距离就有150多公里，如果让他们犁地式排查，干到下辈子也干不完。

　　在场的人都焦灼了起来。何亮的眼睛几乎黏在了司机身上，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监控区内凶手没有动手的时间。那么在这个期间内，黎簌必定是活着的。齐梦整个人面无表情，大脑却飞速运转着，如果她是凶手，会选择在哪个地方动手？

　　齐梦目光在放大的地图上逡巡，第一，关注黎簌体内的药效。第二，黎簌醒时可能呼救，所以案发地需要人迹罕至。第三，能够就近隐藏、销毁车辆和黎簌的行李。

　　这样算起来，符合条件的地点其实不多。

　　“我记得监控显示黎簌有喝水的动作，倒回去，看看是什么时间？”齐梦语速略微加快，那是凶手唯一可能下手的时候。

　　“找到了，出城的时候，时间是下午2点45分。”魏琪将视频回拉定格而后放慢播放速度，副驾驶上，黎簌拧开水大概喝了一半，而后不到10分钟就睡了过去。

　　“这是被迷晕了吧。”徐良才微睁大眼。

　　“离开高速监控的时间是6点30分。”齐梦凝视着黎簌的脸，“我需要联系宋法医，询问右佐匹克隆的药效能持续多久。”

　　宋闵行的声音很快从话筒里传了出来：“理论上右佐匹克隆的半衰期在4到6个小时，效果因人而异，对于代谢较快的年轻人来讲，一般只能维持4到5小时的睡眠。”

　　“所以凶手下高速的原因在于黎簌快醒了。”齐梦挂断电话，得出结论。

　　思路逐渐清晰，何亮离开座位打印出一份地图。

　　地图摊开，占据了大半张办公桌。

　　三个人围拢凝视着地图。

　　齐梦抽出钢笔圈出匝道口：“这里是起点，现在凶手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选择动手地点。”说话间，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圆规，以估算出的距离为半径圈出一个圆形。

　　“还要考虑北沧江水系。”何亮话音落下，其余人员秒懂他的意思。

　　齐梦迅速圈出一个三角地带，囊括了圆圈里北沧江的所有干流支流。

　　这样一来，范围已经缩小到足以在半个月内搜查完。

　　比起刚才进了一大步，徐良才抬手擦去额角冒出的虚汗。

　　“我建议优先搜查这里。”齐梦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个地点。

　　垃圾填埋场，最适合用来毁尸灭迹。

　　何亮深以为然的点头：“今天就先到这儿。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早上7点门口集合。”

　　何梦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走了。

　　“我有一个问题，她真的是来实习的吗？”徐良才困惑，“思维能力表现得比我这个干了5年的还老练。”

　　“老徐啊，有一个词叫天赋。”魏琪拍着徐良才的肩宽慰，“我们两个还是出外勤吧。”

　　***
　　沿着凶手曾经走过的路途，何亮、魏琪和徐良才一辆车，齐梦开车跟在后面。

　　徐良才不住的透过后视镜瞥齐梦的动静，忧心忡忡道：“她那辆车真的可以吗？”

　　“你别瞧这车小，其实结实着呢。”魏琪靠着车窗，打了个哈欠。

　　齐梦盯着导航估算距离，中途加了点油，又往前行驶了大约40分钟，周围的高楼大厦渐渐被低矮的民房取代。

　　齐梦目光被路途中的施工地吸引，速度慢了下来。

　　“跟上。”耳麦里传来何亮低磁微哑的催促声，齐梦收回目光，缓缓加速。

　　痕迹和勘验已经先到了，正在门口处等着。

　　还没进去，恶臭便一阵阵传来。

　　几人经不住捂住口鼻。

　　何亮先进去和负责人交涉了几句，负责人刚开始想推拒，直到何亮甩出警官证，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了监控。

　　监控覆盖区域不多，调到案发当日看上去一切正常。

　　直到晚上10点左右，一辆垃圾车缓缓驶入一个区域，几个箱子倾泻而出。

　　“这辆车是你们垃圾处理厂的吗？”何亮手指着屏幕。

　　监控画质不好，负责人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点头，而后诧异：“可这个点儿厂里工人都下班了，怎么还有车进来？”

　　“这个区域的垃圾会怎么处理？”

　　“焚烧。”

　　徐良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何亮尽量压住心中的焦躁：“当天就会焚烧完吗？”

　　“这倒没有。可从监控的时间来看，东西是7月18号就运进来的，大概率已经烧了。”负责人有些怵，“这车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怀疑这车上装载着重要证物，而从你刚才所说推断，这批证物大概都销毁了。”何亮回。

　　负责人一下慌了：“我们可都是按规章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