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对不住了》蕉园

11、比试2

　　于影青不动声色地拜谢了掌门赏识，心想：灵智真人莫不是想测试我的上限在哪里？

　　听到于影青明天还要继续比试，温岭忍不住说道：“师父，这不合适吧，她才刚入门没多久，今天也比了一天了，明天……”

　　灵智真人微微有些不满地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温岭只得闭上嘴。

　　灵智真人继续高声说道：“明天于影青的比试形式跟今天一样。”

　　这句话直接验证了于影青的猜想。

　　她暗自盘算着——明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或许这是不再依靠温岭的唯一机会。

　　灵智真人说完便起身要离开，忽然转头看了温岭一眼，“你的伤如何了？”

　　“快好了，已无大碍。多谢师父关心。”

　　“那为什么不参加这次比试？”

　　温岭愣了一下，“薛神医说我的伤口还没彻底愈合好，怕来回打斗，让伤口再裂开，所以不建议我参加……”

　　“一个黑鱼精都能伤了你，我真是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栖云峰上干什么？！于影青都能全身而退，你反而受这么重的伤。你真是辜负为师对你的期待。”

　　“弟子……”温岭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灵智真人径直离开，没再理会温岭。

　　温岭心情低落，回想起此前与师父相处的种种，越发觉得在师父眼里自己不过就是一件趁手的工具，尽管此前一直尝试说服自己，工具就工具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今对此愈加厌倦，退出门派，就做一个普通人的念头浮现心头……

　　于影青抬头看到温岭的几缕发丝在风中轻扬，神情非常沮丧，不禁想过去问问他怎么了，最后还是制止了自己——不要过多纠缠，可是真的就此走掉，又觉得不该，就这样待在了原地。

　　李一川顺着于影青的视线看了一眼，接着问道：“师妹不走吗？在等人？”

　　“师兄先走吧。”

　　李一川默默走开了。

　　人群渐渐散场，不多时便走光了。

　　温岭不知道发呆了多久，回过神来，一眼便看到空荡的场地中，只有于影青依然停留在原地。

　　那一刻，温岭释然地笑了一下，说道：“于影青，你怎么还没走？”

　　忽然被连名带姓地叫，于影青有点不明所以，不过看到温岭似乎和缓了不少，就此放下心来，“我这就走了。”

　　“喂，都这个点儿了，不一起吃个饭，庆个功吗？”

　　于影青边走，边摆摆手，“先去休息了，今天太累了。”

　　温岭急跑几步，追了上来，“你明天能行吗？不行别逞强啊，该认输就认输，不丢人，拿到新人组第一已经很不错了。”

　　于影青默默地没说话。

　　“跟你说话呢，干嘛不理人？”

　　“太累了，刚刚有点走神，没听见。”

　　“我是说……”

　　“师兄刚刚为什么有点沮丧？”于影青连忙打断温岭，转换了话题。

　　这次轮到温岭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了一会儿。

　　温岭忽然问：“我记得你说过入我派修行是为了报仇，报仇之后你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于影青有点意外，仰头看了看温岭，想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目的，不过见他面色平常，想来应该就是随口一问，便说道：“不会。”

　　“你要走的时候一定提前告诉我啊。”

　　“为什么？”

　　温岭只笑笑，没有说话。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第二天的比试，按照掌门定下的新规矩，于影青第一个出场，并迎接一个接一个的挑战。

　　尚未开场，于影青已手持宝剑，严阵以待，微风吹动她的发丝与衣角，眼中充满坚毅的神情。

　　挑战的第一位对手是一位入门满三年的选手，果然比起新入门的弟子，她显得棘手一些。

　　于影青以被划破手臂为代价，取得了这一场的胜利。

　　温岭远远地看着不免有些心焦，眼神里充满了对对手的埋怨——怎么用剑的！

　　第二场，对手杨茹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曾经有过节的就是不一样，杨茹依一出手就放出狠招，她练的是软鞭，一时间台上金星四溅，好看是好看，危险也是真危险。

　　于影青灵活地躲闪着，想方设法避免剑被缠住，一个不留神，胳膊被缠住并被猛地丢了出去，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又被鞭子带起来摔在了另一边。

　　于影青在又一次被抡起来的时候，瞅准间隙，一把勾住了一旁的高杆，避免再次被摔。

　　杨茹依的鞭子冲着杆子甩过来，于影青拼着被抽一鞭子，一把握住了鞭梢，用最大力气和最快速度将它缠在杆上，并贴上一张符，以免鞭子被很快抽出来，迅速飞身向杨茹依冲过去。

　　杨茹依用力一拽，杆子折断倒了下来，但鞭子仍然还缠在上面，影响了速度，而这时于影青的剑已经架在了杨茹依的脖子上，那只被鞭子抽中的手已经有血顺着手指滴落。

　　杨茹依愤愤不平地看着于影青，不过在看到对方眼中并无那种盛气凌人的得意之色时，心情好转了几分。

　　于影青赢下这一局之后，看了一眼灵智真人的神情——平静又淡漠。又看了一眼温岭——关切又心疼的神情写满脸上，不难想象，如果可以，他已经要上场替自己搞定对手了。

　　接下来的三局，于影青赢得越发艰难，有自身体力大量消耗、受了不少伤的原因，也有对手愈加强大的缘故，由此恶性循环，导致受伤更多，进一步影响发挥。

　　此刻，于影青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原本洁白的衣服上已经布满血污，整个人动起来都有些踉踉跄跄。

　　尽管昨天刚被灵智真人骂了一顿，温岭依然不管不顾地说道：“师父，让于师妹去休息吧，我看她的状态已经很差了，有些伤口一直在流血。”

　　灵智真人仿佛没听见一般，示意身边一个小弟子去叫李一川过来。

　　李一川恭敬地等候掌门指示。

　　“你下一个上场，试一试于影青的极限在哪里。”

　　李一川大惊，“师父，于师妹已经这样了，我再下狠手不合适吧……”

　　“是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吗？”

　　“……清楚。”李一川脸上刚刚的为难之情尽数消退。

　　温岭跪在地上，恳求道：“师父，不能这样，于师妹已经伤得很重了。”

　　灵智真人看着温岭说道：“你要么在这里看，要么就离开这里。”

　　温岭知道师父已是铁了心，多求无益，只得站了起来，密切地关注着台上的一切。

　　李一川的策略非常明确——短平快，上来直接调动大量灵力，快速地拍出无数掌。

　　于影青果然无法一一避开，直接被打翻在地。于是她就这样，被打倒，再爬起来，再被打倒，再爬起来。

　　有几次，于影青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仿佛碎了，所有的力气都已经消失殆尽，但脑中始终想着如果自己再坚持一下，是否更能接近灵智真人对于“有用”的定义——能力不够，意志来凑，所以终于再次聚起力气，撑着站起来。

　　李一川每次看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被打倒后总能硬撑着站起来，哪怕脸上早已挂上血污，可眼中依然满是坚毅与倔强，让他越来越不忍心出招，可一想到师父冰冷的命令，又无法违抗，只得继续硬下心肠，狠狠拍出一掌。

　　观众都觉得于影青脑子是不是有病，是挨打上瘾吗？这么反复被打倒在地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李一川所有的不忍心，终于化成蕴含巨大灵力的一掌，与其钝刀割肉，不如来个痛快，干脆一招解决问题。

　　于影青在撑着剑再次站起来时，看到李一川左手越聚越强的灵力，便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站起来了。

　　温岭终于忍不下去了，在李一川推出蕴含巨大灵力的一掌时，直接飞身上台，挥出一剑，剑气抵消了掌力。

　　接着，便是温岭和李一川的对决。

　　所有人都能感到温岭冲天的愤意，他打得太凶狠了，以至于后背的伤口都已经崩开，鲜血染红了衣服，几十招对决之后，温岭一掌将李一川打倒在地上。

　　李一川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剑已抵在脖上，一回头，竟然是在一旁观战多时的于影青。

　　“胜之不武，师兄见谅。”于影青缓缓说道。

　　李一川没有说话，但眼底尽是释然的神色。

　　温岭忍不住笑了一下，“哪有你这么捡漏的？”

　　于影青微微歪头，轻轻耸了耸肩，继而又去看了看灵智真人，此人的眼神依然淡然而冷漠，但于影青却一点也不沮丧，她自信已成功被划入“有用”的行列了。

　　灵智真人朗声说道：“一川、于影青可以下场了。温岭继续。”

　　温岭闻言，微微低头，轻叹口气。

　　于影青说道：“请掌门允许我先替温师兄包扎一下伤口。”

　　“不必。比试继续。”

　　于影青看着温岭，眼中有些担忧。

　　温岭温柔地说了句：“我没事。”

　　李一川抬手想扶于影青下去，被于影青拒绝了，“我可以的，没事。”

　　“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刚刚……”

　　“怎么会，师兄多心了。我最后不也投机取巧了吗？”于影青边说边时不时回头看看温岭。

　　温岭一直看着于影青一步步缓缓挪到台下，眼神温柔。

　　观众中倾慕温岭的女弟子看到此处，已经知道自己是绝无可能了。

　　一直在等着看于影青什么时候才会倒下的杨茹依到后来已经完全放下了自己的愤怒，反而产生出一种钦佩，虽然跟其他人一样并不理解她为什么明明注定要输给李一川了，却就是不肯早点放弃。

　　后来看到温岭后续的一系列举动，杨茹依傲娇地嘟了嘟嘴，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于影青走下台后，并未离开，反而是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观战。

　　“师妹不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吗？”

　　“我等等温师兄。”

　　李一川一时语塞，顿了顿，“他可能还要比一阵，你还是先……”

　　“不用了，多久我都等他。”

　　李一川点点头，便站在于影青身后。

　　温岭在解决掉一个对手后，一抬眼便看到于影青依然坐在台下，那一刻胸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对灵智真人说道：“师父，能让剩下的人一起上吗？”

　　“可以。”

　　观众中一阵躁动，“还可以这样？”“这不很容易受伤吗？”“温岭是想显示他能力非凡？”

　　剩下的十多个选手蜂拥而上。

　　温岭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潜能，以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力战所有人。

　　台上刀光剑影，人影翻飞，打得不可开交。

　　台下观众只觉得眼花缭乱。

　　于影青看温岭偶尔被这人的剑划伤手臂、那人的剑刺伤大腿，也看那些对手一个被拍飞到台下，一个前胸的衣服被彻底划破而退出，一个瞬间被温岭的剑架在脖子上又迅速拿开而黯然退场……

　　于影青越来越后悔自己等温岭的决定，害他如此拼命。

　　就这样台上的对手越来越少，温岭调动所有灵力，一个旋身将剩下的四个人全部震到台下。

　　灵智真人看到这里，便起身离开了。

　　一个主持大会的长老高声说道：“温岭胜！”

　　观众纷纷感叹着刚刚比试的精彩，有些人高声呼喊着。

　　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李一川猛地转身走了。

　　温岭一步步缓缓走下台，走到于影青面前，忽然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剑，抬头看着面前的姑娘，“等很久了吧？”

　　于影青眼神中尽是不忍，“还好。一起去医馆吧，我扶你。”

　　“你能行吗？”

　　“我已经在这里攒够力气了。”

　　有些人围过来想要提供帮助，均被温岭一一拒绝了，“不必了，有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