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货练习生》野步霓

14、公寓

　　韩珉珍的那辆锃亮的新款奔驰开出校门口，池夏朗站在原地整个人还是轻飘飘的，只有手上沉甸甸的香奈儿皮包才让她感受到了重量。

　　韩珉珍给她留下了，一把公寓钥匙和一张卡两叠现金，公寓在鹤洞，前户主是韩珉珍的现任老公全宰道。

　　池夏朗没见过全宰道几面，印象里很有气势，个子很高，单眼皮 ，窄脸，看着不讨厌。是个在电视上偶尔可以看到的人，韩珉珍年过四十攀到了全宰道，没人不说她妈好运气。

　　虽然有个儿子，但对韩珉珍却让池夏朗没话说，回想起两人站在一起，竟比和她那吊儿郎当的爸还相配，感情恩爱到不说没人看出是半路夫妻。

　　韩珉珍刚才在车里留了她，让她去她的家里住，问的很小心，池夏朗却听不出韩珉珍的真实意图，小心眼地刨析分辨对方的话是否真假，让她自己心寒。

　　这是妈妈啊。

　　可现在韩珉珍自我认同感最深的应该是全宰道的老婆。

　　看池夏朗一声不吭，韩珉珍伸手在后座里拿出了一只黑色香奈儿包包交给女儿，手又在空中挥了几下，想散开车内的烟气。

　　“你不想来也没事，妈妈总不能让你没地方去，大峙洞那有个公寓，离你学校不远，你去那住吧。”

　　看着自己女儿压抑着的情绪，韩珉珍又怎么能感受不到，叹了口气，“夏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了。我的枕边人随时都能变，你是我女儿这件事什么时候都不会变，是我生下的女儿。”

　　“妈妈能教给你的，虽然有些残酷，但是是我活到现在为止学到的道理，夏朗啊，不要那么较真，可以利用的人尽情去利用吧，不要有负罪感，那是他们的福气，是他们甘之如饴的。”

　　“妈妈也能让我利用吗？”

　　女儿眼中升起了她看不懂的情绪，表情怔怔的，盯着她的脸。

　　韩珉珍摸着她的头轻笑，“你先学着利用妈妈也好，找找感觉，不过我的难度可能太低了。”

　　韩珉珍的玩笑扯出了母女之间许久不见的惬意。

　　两人商议一起去看公寓，却被一通电话拦截住，车里霎那间恢复到之前尴尬的寂静。

　　池夏朗先开口，“妈妈，你去吧。”

　　韩珉珍摸摸女儿的脸颊轻扫过刚才留下的泪痕，水汪汪的眼睛还依稀看出小时的模样，却不知不觉长那么大了，全宰道的电话挂后她心下闪过犹豫。

　　最近全宰道给了她旁支的生意，这个男人看似爱她，却只想要她做一个攀附他的玫瑰。结婚三年，才如她所愿，给了她些自由。

　　想要给女儿底气，现在还不能被这些挂住。

　　池夏朗不等韩珉珍说话，就先一步下了车，脸上却一扫阴霾，全然没在乎她的犹豫。

　　“妈妈，你去吧，先解决最重要的事吧。”池夏朗对着车窗摇了摇带下车的皮包，示意韩珉珍不用担心。

　　韩珉珍皱着眉头，眼神担忧地又安排池夏朗几句才调车离开。

　　看着夜幕降临，汽车远去的车影，心底的线团，像忽然找到了线头，苦闷的烦恼也顿时豁然开朗。

　　肚子有些饿了，就像韩珉珍说的那样，她只是在跟自己较劲，这些天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

　　池夏朗少见有兴致的在手机里搜着美食店，低头边走边看，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从车上走下的身影。

　　李渽没离开，春夜下刮起风了还是挺冷，他顺手拿走了车里的夹克，从池夏朗后面给她不经意地披上。

　　女孩只顾着低头看着手机，突然的触碰，她身体一缩，快速转头，才看清来人。

　　“你没走啊？”

　　李渽面色下看着有些疲惫，因为个子高，低头瞟了一眼就看到了她未息屏的手机，上面全是各种美食店攻略。

　　“我也饿了，上车吧，我知道我家不错的店。”

　　池夏朗透着路灯的光，细盯着李渽的脸几秒，主动牵起他的校服袖口。

　　“好，你带路吧，今天我请客。”

　　玛莎拉蒂行驶在路上，首尔的夜晚也刚开始，看起来与前几天无异，她的心情却变化非常大，处境也因手下皮质感的包包而改变。

　　池夏朗没有晚上和男人在幽闭的车里单独相处过，车内的高级香薰和缓缓播放音乐让她有些说不清意味的紧张。

　　车玻璃是防窥的，窗外耀眼的灯光并没有倾洒在车内，李渽的脸上是暗的，只有时不时看着她的眼珠是亮的。

　　行驶不久车在一处独栋的日式庭院前停下，李渽给她开了车门，领她进去，院子里还开着晚樱，脚下是湿润的苔藓，踩着异常的软。

　　门前穿着和服的女人迎过来，问了李渽预约的号码，蹲下把他们的鞋子放到鞋柜里后领着他们去了包厢。

　　待他们落座，李渽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蔫蔫的，只是拿起矮桌上的精巧茶壶，倒了两盏茶喝，除去看着格格不入的校服外。

　　“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韩珉珍和全宰道结婚前相见礼的时候，池夏朗来过一次类似的地方，不过那时也没有怎么吃食物，味道完全忘了，只记得韩珉珍当时被全宰道姑姑嘲讽，气氛很压抑。

　　“可是这里气氛不错不是吗？”菜还没有上来，李渽托着脸盯着她打发时间。

　　“味道也不错，而且我想跟你一起吃。”

　　池夏朗忽略掉李渽口中暧昧的情绪，干笑道：“在这种地方吃饭，我们好像大人啊，呵呵感觉，好奇怪。”

　　“习惯就好了，只是吃些饭，哪有这么夸张。”

　　李渽没事就盯着她，直到包厢里的门被拉开，穿着和服的女侍开始上菜，她才从那眼神中解放。

　　带着蓝色花纹的陶制盘子上尽是金黄的海胆，长盘摆满了和牛烧肉，小碟的酱油，生蛋，霎那间摆满了矮桌。

　　池夏朗胃口的食欲顿时被打开，女侍乘好的釜饭，和李渽一人一碗，两人这几天也是饿极了，没吃到什么像样的饭，不等女侍走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动起了筷。

　　烤好的脆海苔包裹着细软的和牛烧肉，再放上一只海胆黄，勺子淋上些许酱油，不多不少，一口正好。

　　入口即化的牛肉配上鲜甜的海胆黄，碰撞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来，协调又美味，再来上一口釜饭，碳水的充实感在大脑炸开。

　　桌上的两人手不停歇的吃着东西，脸上如同照镜子般呈现满足的表情。

　　桌上的食物慢慢清空，李渽吃的差不多饱了，用净手的湿布清理着，看着对面坐着的池夏朗不停的发出满足的声音。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两颊塞的像只柴犬，唇边还有酱油汁，和平常相比似乎没有形象可言，可他看着却觉得很可爱，心中异常满足。

　　长久以来的节食，她胃里的容量跟不上爆发的食欲，上一口还在享受，下一口胃里转眼就撑了起来，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看着没剩几只的海胆，池夏朗觉得太过可惜了，对面的李渽吃的极为体面，不撑也不饿，六分饱刚刚好。她却吃的跟饿狼一样，连李渽什么时候开始盯着她笑的都没注意到。

　　李渽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张手帕递给她，“就跟你说味道不错吧，但是没想到你会吃那么多。”

　　池夏朗伸手接过，手帕材质滑滑的，尾处缝着只白色萨摩耶，刺绣工艺非常逼真，她不禁看了半会。“你kakao头像也是这只小狗吗，看着好像。”

　　“恩，是我养过的小狗，叫doyu。”李渽也注视着池夏朗手中的手帕，手托着下巴，眼中柔软带着笑意。

　　“肯定很可爱，是女孩吧。”池夏朗没用手帕，总觉得弄脏了有点可惜，拿出包里的湿巾擦了嘴角，手帕又递还给李渽。

　　他愣了一下没有接过手帕，“她生过宝宝了，生了六只。就是很遗憾，已经见不到她了手帕你喜欢可以留下，是新的，我有很多张。”

　　暖光下，池夏朗懵懵地看着李渽，听得沉默。

　　“庆幸她还留下了小狗仔，我相信透过她的孩子总有一天还是可以看到她的吧。”

　　李渽漫不经心的抬起脸，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她，“哈哈，你比想象中会安慰人啊。”

　　笑声划破沉重的氛围，让池夏朗松了一口气，刚才她差点积食。

　　李渽脸上还带着笑，拎起他们两个的书包站起来，“走吧，去兜兜风。”

　　她跟着李渽在走廊与迎面走过的女侍使眼色，还想着请客，奇怪账单怎么还没送过来。

　　见身后的池夏朗没有跟上，他转眼看，倒回几步一把拉过池夏朗的肩膀，仗着身高，手臂圈着她的脖子，“哥哥请你吃个饭，别让我难堪了。”

　　“说好我请客的，我有钱！”她挣扎着小声对着他耳朵说。

　　李渽跟没听到一样，带她出去，打开车门，一把把她塞进去。

　　车子启动，池夏朗看着还闷闷不乐，昏暗环境下，他俯身看她表情，上扬的眼角撇着他。车内里他低声笑出，侧身几乎贴上了她的脸，然后把安全带拉过系上。

　　陌生的味道几乎瞬间钻进她的鼻息间，淡淡的胡椒玫瑰，清新又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