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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赢了 ...

  •   高寒。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江潮倏地绷起背脊,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望向海月的侧脸,那张面孔依旧沉静只是多了些许乖顺,那双宛如盖着薄纱的眼睛仍然安定朦胧,而江潮的脑中如同被浓雾笼罩了一般找不到思绪的方向。

      燕大附初中直升、曾在校队、以前的名字叫高寒。

      这个坐在那儿的人,真的是那个高寒吗?尽管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江潮直觉就是她,可是现在连续而重复的质疑一下一下捶打着她的心脏。

      这个事实太莫名其妙了。江潮难以置信地合上眼睛,干涩的感觉包裹着眼球,她无法理解自己感受到的这种焦灼不安究竟为何而来。说不定只是发音相近,她心想,虽然一时想不到有其他和高同音的姓氏,但寒的同音词多了去了。

      不过,要是她想找的人就是她,那么最初那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算什么?不承认认识她又算什么?她把她当作什么了?

      江潮睁开眼睛,一片交织着不耐烦的焦虑从眼底浮了起来,隐约的怒气正逐渐成形、升温。生气。对最重要的事含糊其辞的家伙,被不知真相的事情搞得揣揣不安的自己,全都令人生气。心底的乱流和胃底的灼热,令她极其不痛快地咂了一下舌头,恼怒驱使着她站了起来,速度快到几乎是冲到海月的面前拦停她朝教室门口走的脚步。

      “你……”你是高寒吗?你暑假前参加过宣城区的快棋赛吗?开学那天你为什么说没见过我?江潮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得到回答,张开嘴却只发出一个走了音变了调的字节。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海月冲她笑了笑,就像是没看出她的焦躁和奇怪。

      那天的对局也是,现在也是,这人为什么能这么镇静和若无其事?江潮不爽地啧了一声。

      “我想问你,”呼吸困难的感觉让江潮不得不停下,到底应该先说那句话,她也不清楚,只是咬着牙自暴自弃地让嘴巴随意开合,“我想问你住哪儿。”

      似乎是察觉到这不是她真正想说的,海月注视着她,露出些若隐若现的狐疑神色。

      爱说不说,有什么好看的。江潮在心里不住抱怨。凭什么只有她这么慌张无措啊?

      “我现在住在华府那边,你呢?”

      “……松叶园。”江潮不情愿地稍微松开抿紧的嘴唇。

      “你是想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吗?”海月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没有一点猜测的意味,仿佛陈述着江潮的想法,“从这里到华府要搭一段十号线,我和你可以同路一段。”

      谁问你这个了,你在自说自话什么啊?江潮在心底烦躁地反驳,却也不愿意一无所获地离开,把这件事情搞清楚非常有必要。应该怎么做?答案很明显她也很清楚,就是和海月一起回去。完全被她牵着走啊。这让江潮更觉得火大。她在心里咒骂自己的优柔寡断和拖泥带水,又有些后悔,或许她应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想法,找一个恰当的时候单独问她。

      可是,又是后悔。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为什么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后悔?

      带着一肚子烦到说不明白,也没个头绪的心情,江潮无精打采地把自己挂在地铁的扶手上,心不在焉地回着海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话。

      “我听说这边高中对特招生不怎么轻松,上课、训练、比赛都有要求,也不好请假,你有段位的话为什么会选这里?”

      来找人啊。江潮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恰好和抬起眼睛的海月目光交叠,她身边的人挤下了车,空出一个在这个时间段格外珍贵的座位,但江潮故意没有去坐,借着地铁到站的人潮涌动,撇开脸扁了扁嘴,“没什么,想来就来了。”

      “这样啊,不过高中校队的成绩好像还不错,应该不算很亏?”

      那种强度的赛事算什么。江潮心烦地往上翻了一下眼睛。“还行吧,中学联赛的预赛成绩还不错,在全国看也有点名堂。但是男队比女队好些。”

      “因为男队拿过个人冠军,但是女队没有吗?”

      “团队赛成绩也是男队更好。”想起赵雪明,江潮更是咬牙切齿,“他们有清乐杯校际擂台赛的冠军。”

      “这样啊。”海月点了点头,“那女队这边有没有你觉得棋力不错的人呢?”

      这人是故意的吧?江潮狠狠地皱起眉头,眼尾扫了她一眼,没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见蛛丝马迹。她不快地啧了一声,然后说得飞快到含混不清,“还在的就呼延还不错,仲玉也还行吧。”

      “你知道得好详细啊。”海月说,语调听起来很是感叹。

      江潮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没法忍受这种毫无意义的闲扯,简直像是折磨,再次开口,她的语气里带着尖锐的指责,“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怪事吧,来干吗的?”

      海月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微笑起来,随后目光低垂。对这不明所以的笑意,江潮感到不舒服,即使她的笑里没有任何的恶意和讥讽。她把糟糕心情塞进声音里,凶着说,“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海月抬起头看着她,“突然走神想到其他有意思的事情了。”

      假话。她明明是看着她笑起来的。

      虽然见面不多,但江潮见过那张脸上的波动更少,一旦出现对她而言常规外的表情就十分显眼。她难以形容那副神情,那是一种获得了意料之中的乐趣的快乐,高兴和果然如此交织,好奇和居高临下夹杂,仿佛在看一直追赶自己的尾巴的蠢猫。一想到她眼中的那只蠢猫就是自己,江潮瞪着她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她找好词汇和句子,车厢里响起列车即将到站的提示音,人群解冻开始朝着车门方向流动。海月也站了起来背上书包,就像没发现江潮的瞪视似的,冲她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她说。

      是为了那副让人看了就有气的态度,还是示意挡在前面的人稍微让开?

      “我换乘先走了,再见。”说罢,海月很快没入拥挤中,看不见了。就像她根本不需要江潮说些什么和她告别似的。

      ◆◆◆

      真想对着那道不在眼前的背影开声痛骂。

      脑子中心的热度还没能消退,江潮用力咬紧嘴唇,无意识地撕咬着表皮,一页一页翻动拿在手里的棋谱,但一手棋也没看进去,面前的死活题久久未动,她没有足够的心思还能去寻找要点。从晚饭后,她就这么一直坐在书桌前,听着自己的烦闷和恼怒的鼓点在耳边奏个没完。

      差劲。她想找到一个人能够告诉她,为什么事到临头,她连一句普通的问话也无法出口,而且一开口就说错。可是,能找谁呢?江潮的焦躁不声不响变得具象起来,就像细小得难以发现的木刺深深扎进她的手指,她心绪不宁但看不见伤口无法拔除,一碰就痛,无法忽视。

      她仰起头来,向后靠到座椅靠背上,发出既无可奈何又气恼的哀号,同时日光灯的亮光塞满了她整个视野,被晃花的眼睛只看得见一片白茫茫,事物东西一起褪色到只剩模糊的轮廓。然而恍惚之中,她似乎看到亮光中间有一个人和她相对而坐,她们之间隔着一张棋盘。人影朦胧的对手,悄无声息的落子,飘忽奇怪的棋路。江潮出于习惯,伸手想探进棋罐拈子,但一无所得。只有指尖那阵的什么也没触到的空荡荡感才是真实的。

      怎么办才好?江潮忽然灵光一闪,这是一道提示,她决定采取行动。

      ◆◆◆

      第二天围棋队的死活题训练,江潮信手在刚发下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这太简单了,每一道棋形整齐,也不需要大量的计算,简单到不需要想象和思考,只用睁着眼睛去看就能发现解答。这可能是她八岁前练习的难度,现在来做毫无意义还浪费时间。而且题目过于经典,有这个时间不如把近期职业比赛中出现的新招变式拿出来练习。

      江潮无聊得直发困,频频望向挂在教室墙面上的时钟,离训练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更糟糕的是秒针走得太慢,每一秒钟都有一个小时那么长。这段时间漫长得足够淹没她的积极。她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等候已久的循环赛终于开始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口渴。江潮很快喝完了水壶里的水,又去饮水机再灌了一壶。可能是有点亢奋?她擦了擦顺着壶身往下滑的水珠,一边这么想。

      不过是一场训练赛,甚至是一场普通的高中校队训练赛,她居然为此感到亢奋?

      看着坐在离自己两张棋桌远的海月,江潮忍不住在心里推算着和她交手前要经过几局棋,最快需要多长时间。轮空的人负责裁判,宣布对局开始,江潮上手猜先后执白后行,这一次她甚至忽视了对手不要她下让子棋的不自量力,对方落子,她立刻回着,没有冗余不必无谓的试探,不断施压,看准对手落下不该走的那一手,毫不留情攻击攻击她的弱点。侵消破空,打散棋盘,直到对方无路可走无子可用,投子认输,换上下一个再一次开始这个过程。

      而到了第三局,坐在她对面的人是海月。江潮感到自己的胃有些微微的痉挛,她咬了咬嘴唇想抵住那阵抽搐,却发现自己又口渴了。没有办法骗过自己,承认自己有点亢奋算了,和以往赛前那种恰到好处,令人惬意的感觉不同,这是一种走在钢丝上的紧绷感,就像看着一只在桌子边缘晃动的玻璃杯,是会落地摔碎还是平稳保全?

      棋盘对面的人到底是谁,就算难以问出口,无法用语言得到答案,那也不要紧,她会从她的棋路里得到解答。对江潮来说,这是今天的索然无味的散漫训练唯一的意义。她只想海月,而且只看海月。

      阳光从海月背后的窗户照进来,将她笼罩其中,只剩下在逆光中的一道剪影。江潮执黑先行,第一手点在天元后,看见一只手从那团影子中伸了出来,把白子点在星位。

      江潮看得清楚,听得更清楚,无声无息,寂若无人。这落子的方式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江潮感到指尖仿佛有电流流过,微微发麻。她拿起黑棋开始流畅地布局,专心致志地看着白棋的应对。点到为止的接触,不轻易陷入纠缠,无论一时的优劣没有一丝起伏,不徐不疾地留下一盘看起来零零散散,感觉一冲就散,但针对起来十分棘手的白棋,明明是自己上风的盘面却无法利落拿下。

      这一切被她尽收眼底,她定准左上白棋角地,将一颗黑棋凌厉地打在白棋的薄弱处,命令白棋上来交手。似乎是无所谓那块实地,轻灵的白棋转身切断黑棋右下的联络并挤压下方那条十几子的大龙眼位。江潮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有锋利而摄人的刀光。用一条龙换掏空上面那片白棋,这手交换黑棋目数占优,她亏不了,白棋这一手鱼死网不破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黑棋的侵吞手段,白棋在下方莫名小飞一手。在这针锋相对的紧要关头,下出一步缓手?江潮从棋盘上看起头来怀疑地看着海月,但她像是藏在一个隔绝一切的口袋里,江潮看不清她的眼睛和表情,一点也看不见她想的是什么。三手之后,海月轻巧落子一镇,突然散在下方的白棋突然构起了隐隐的联系,仿佛正编织着一张将要罩住黑棋的网。就是这种感觉,行棋飘忽莫测教人觉得好不讲理。江潮紧紧咬牙,不得不离开角地打入中央企图削弱白棋地盘并断开下方联络。

      江潮的反击对于白棋仿佛无关痛痒的骚扰,白棋不为所动地一扳再一次威胁那条大龙。别无他法,她夹起棋子,只好顺着海月牵扯的方向再一次远离左上角地到下方应了这一手。可以开始了。江潮咬住嘴唇,海月的手已经伸向引线,只需要轻轻擦亮火柴,就会点起一场激烈的局部战争。她凝注着棋盘,想象下一手白棋可能会落在哪些交叉点上,而她又该如何出着才能抢回先手。

      然而之后落定的白子却令她震惊,海月放弃了下方精心构建起来的局面跑到中腹补了一手断点。她难道不知道现在应该趁着先手优势,抓紧攻势给她迎头一击吗?难道她看不见下方一触即发的局势吗?

      海月显然无法知道江潮的想法,拿起白棋角地小飞。明明占着上风,为什么轻飘飘就松手了?

      白棋沾上。这有什么用?让人看不懂又不得不跟着跑的棋路哪儿去了?

      白棋长。反击呢,那些早早布下,突然打得别人措手不及的反击呢?

      为什么突然什么都不做?江潮狠命瞪着海月,有愤怒也有警惕,一阵奇异的不安猛然袭上心头。

      海月从容镇定地伸手,棋盘上多了两颗白棋,她用和平时别无二致的平静语调说,“我输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认输?江潮不知不觉地轻轻摇头,她满怀困惑和厌恶注视着海月,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草草收场不把这局棋好好下下去。为什么这么轻易认输。为什么那天之后在她眼前和心中挥之不去的人,今天却是这样。

      为什么是她赢?

      ◆◆◆

      江潮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别人差不多都出来后才折返。教室里剩下的理应只有轮值清理的呼延,但是她看见的是两个人。仲玉也在,她正帮呼延整理着棋桌,把棋子分别放进棋罐。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就决定还是走进去。

      “……队长。”江潮迟疑了一会儿,最后选了这个称呼。

      “有什么事?”呼延和仲玉同时停下聊天,一起往江潮的方向抬头,一个人问话干脆,另一个人用眼神和表情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我有件事情想问。”

      “什么事儿?正好玉也在,能一起给你出个主意。”

      江潮烦躁地轻轻啧了一声,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使劲用牙齿从唇面上刮过。尽管很不情愿有多余的人在场,但焦虑淹没了不情愿,驱动着她开口说出她在意的那个名字,她实在不想也无法在缠磨中陷下去了。“是高寒……海月的事,我想看她以前的棋谱。”

      “她是新来的,就只有这两天的对局,但是不都看着吗?”呼延满脸困惑。

      “妙,”江潮皱紧眉头,正要再说点什么,但仲玉抢在她出声之前打断了她,“你不是要去图书馆把棋谱还了吗?再晚那边人要下班了。”

      “这不是有事儿吗?”呼延朝江潮的方向歪了歪头。

      “我留着就行了,你一会儿等等我。”

      这句话里似乎有着某种令人放心的安定,呼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那我先走了,校门等你。”路过时她抬起手肘撞了撞江潮,满脸如同难题已解决的神色。

      教室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但不是江潮一开始打算的那样。

      仲玉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你想问海月的棋谱的话,可以去初中部,她之前在那儿下棋。”

      “你和初中那边熟吗?”江潮不甘不愿地问。她不喜欢在她有了计划后突然的变化。

      “一般,我们高一的时候去下过一次指导棋。”

      “初中的教练教出来的人的棋风棋路都很轻灵吗?”

      仲玉微微蹙眉像是在回忆着初中校队的那些人,思索片刻后她摇摇头,“初中那边拿得出手的棋手不多,能谈棋风棋路的更少,你说的可能只有海月吧。不过这两年也许来了棋力不错的,只是我不知道。”

      “……哦。”

      没什么收获。江潮的脸一下垮了下去,用鼻子哼出一声不满。她正要抬腿离开的时候,仲玉盖上理好的黑棋棋罐打断了她,“你为什么问海月的事情?”

      “和你没有关系。”

      “你也知道她以前叫高寒?”

      江潮被这明目张胆的窥探惹得一阵火起,她加重了语气重复道,“和你没有关系。”

      “有想知道的事,问没有关系的人,为什么不去问她本人呢?你们是未来三年的队友。”

      要是能问得出口她早问了,还在这儿听这些没用的话干什么。江潮的眼睛不耐烦地往上翻了翻。

      仲玉伤脑筋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一定要你和我推心置腹,但是你为什么有这么重的敌意呢?”

      江潮已经烦了。她用眼角瞥了仲玉一眼,没有掩饰写满整张脸的强烈的不满,口气硬邦邦地否认,“没有啊。”

      “有。”仲玉说,她认真看着江潮的脸,如同用力深呼吸一般缓缓叹出一口气,“你的棋太凶了,杀心也重,这两天对大家始终是拒之门外的态度,还十分轻蔑。我看过你的棋谱,乳虎赛决赛的时候你的搏杀虽然很激烈但也有张有弛,虽然决胜局收官阶段棋路凌乱,但中盘表现非常突出……”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潮不堪忍受地厉声打断。她的棋她自己知道,下成什么样她也明白,她还没有落魄到要站着听不如她的人,把本不该有的失败扣死在她头上的地步。

      仲玉温柔地看着她,但坚定得毫不退让,“你太急躁了,围棋应该是……”

      江潮感到头上有一根神经突然颤动,她毫无理由地想起了妈妈走出餐厅的脚步和师父的折扇扇起的风。她的呼吸不可抑制地变快了,那根神经随之砰砰地跳了起来,跳得她头晕恶心,连地板都在她脚下震颤。她用力握紧了拳头,试图停下这不知所出的颤动。

      “我说。”明明是她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别人的声音,“你的棋力是多少?”

      这问题过于突如其来,仲玉显然没有预料到,她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没有入段,是业五。”

      “业五。”江潮嘲弄地重复了一遍,冷冷哼出一个锐利的笑音,“我没有必要听一个和我对局需要我让三子的人说围棋应该是什么样。”

      仲玉松开了皱紧的眉头,一直装饰着她的温柔荡然无存,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只是冷着一张脸。“我不知道你的棋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围棋又称手谈,对局需要两人下,以棋会友。你看得见其他人吗?”

      “当然。”江潮嗤笑一声,“我当然看得见要打败的人。”

      “你看所有人都是敌对的人吗?”

      “每局棋能赢的只有一个,棋盘边一次只能坐下两个人,一个是我,其他都是敌人。”

      “你只有胜负吗?”

      “围棋本来就是博弈,高水平的棋手又被称为胜负师。”

      江潮听见一声极为轻飘的叹息,仲玉一副难以认同的表情。这不重要。不管她怎么想,关于围棋的事江潮都没有打算在这里输,即使只是口头的争论。

      “那么,现在你为什么问海月的事?她不在那些被你推开认作敌人的人里吗?”

      江潮死死握紧拳头,她感觉到了掌心的刺痛但仍不松手。她斩钉截铁地说,“没什么不同,她是我一定要赢过的人。”

      仲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满是她看不真切的复杂表情。仲玉的嘴角微微扬起,与讥讽无缘,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无可奈何。她撇开了视线,拿起书包,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江潮听见她轻声说,“你不是已经赢了她吗。”

      她真的赢了她吗?

      被施舍的胜利可以算作胜利吗?

      仲玉的最后一击刺得江潮无法立刻回神。她站在原地,窗外鲜艳的晚霞染红了她的眼睛,仿佛点起了一团无法熄灭的火,让她看起来犹如一只困兽。她不自觉地紧紧咬住嘴唇,边缘已经发白,但仍在加重力气。她突然很想伤害点什么,想拔除掉自己的敌人。她深呼吸,尝试控制心里那头失控的野兽,但远处的校徽清晰提示,她身处敌营,人人都是她的敌人。

      于是,内心掀起一场险恶的暴风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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