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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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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目光炽烈,没有听到耳畔同伴的欢呼叫嚷声,只看到了同样炽烈的目光也在深深地凝望着自己。
高明之所以能把这么一大帮人聚过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尤啓很快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了一处……饭馆?
学校北门有家小川菜馆,尤啓知道这地,但不常来,此刻被许琸言及其他人带着往里走,面上虽然依旧装着高冷帅哥的酷,心里不知道这人又要整什么小九九。
许琸言也没什么幺蛾子好整,他想的很简单。
这么些人来为尤啓加油呐喊也不能白来。
许琸言:“老板。”
围着大红围裙的老板正在招呼一桌客人结账,闻言转身,见是这位大金主,立时招呼一旁的服务生帮他结这桌,眉开眼笑地朝许琸言走来。
“来了,”老板往他身后看了看,“呵,这么多人呢。”
许琸言也笑,“老板你食材都准备好了吧,我们这么多人,别给你库存都吃空了。”
“哪能,哪能,”老板笑着把大家往包间引,“你前打电话过来时,我就叫人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过来了。”
临进包间,尤啓缀在队伍最末尾,许琸言专门侧着身站在门口,等把前面的人都迎进包间后,跟尤啓小声说,“一会想吃什么随便点啊。”
尤啓不是个深夜放毒党,对‘随便点’没什么概念,但在许琸言忽然凑近时,他闻到了一股味。
来自少年衣领间洗衣粉的香味。
无来由的,尤啓鼻尖微动,心里还没想好该应什么,就见面前人已经笑着招呼大家吃好喝好了。
一顿饭,虽然尤啓才是今个聚会的主角,但他吃的实在不多,话也很少。
反观许琸言,简直是个自来熟,跟一班那几个傻大个混一堆也就算了,一顿饭的功夫,直跟三班那几位也都混成了莫逆。
出了饭馆,这几个席间喝了几瓶啤酒的,酒量差得像小学鸡,话却放得个顶个的狠,说什么都要拉着许琸言再去下个地续摊。
许琸言也不拒绝,只笑着招了辆出租,把这几位打包塞了进去,跟前座的汪强打好招呼,而后退出车门,大力挥手,总算把这几位爷给送走了。
尤啓也不知道从哪摸了根烟出来,没点,就虚虚地挂在嘴角,隐在一旁浓荫里,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人。
送走完最后一拨客人,老板也站在许琸言身侧,跟他一道笑着看几辆出租车相继走远。
许琸言刚转身,这人就递了根烟给他。
许琸言笑着摆了摆手。
不远处的尤啓见老板很自然地要给自己点上,隐在浓荫里的脚步稍移。
但老板又把烟取了下来。
身上没火,点不着。
刚移出半点的脚步这才又收了回去。
跟老板闲聊了几句,许琸言走了过来。
路线是径直的,看来是专门来找他。
尤啓心里有点熨帖的感觉,不强烈,但就像冬日暖阳照在人身上似的,暖烘烘的。
“不抽还叼着,”许琸言走过来,二话没有,直接把尤啓挂嘴角那根烟摘了下来,“给你放哪?”
尤啓没吭声,往旁边垃圾桶看了眼。
许琸言很自然地丢进去,还顺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埋怨着‘困死了’,又招手去拦出租。
那根烟他是故意没点燃的,其实他是挺想抽的,心里装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都会下意识找根烟来抽,这样心里能好受些。
但他知道许琸言不能闻烟味。
那回在酒吧,齐晟那边几杆大烟枪一晚上没少制造空气污染。
尤啓也是不经意间注意到,许琸言总有点想咳不便咳的意思。
他猜,可能是因为烟味作祟。
及至刚才老板要点烟那行为,如果那支烟真的被点燃,尤啓想,他大概率会主动过去把许琸言支走。
“想什么呢?”从上车开始一直专注看窗外的人,忽然回过头来。
思绪被打断,尤啓看着那双衬着身后流光溢彩的深邃眼眸,看了几秒,淡道:“没什么。”
“切~”许琸言直言不讳道:“看你那表情就知道有心事。”
两厢凝望不过一瞬,刚还严肃的脸上顷刻间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不过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啊,”许琸言笑嘻嘻的,让人辨不清他话的真假,“我最怕别人跟我讲心事。”
这之后,一路无话。
司机师傅送到地,尤啓原本以为他会直接再坐这车回去,没想到,这人跟他一道下了车。
关车门前,连司机师傅都忍不住说了句,“小伙子,这地不好打车,你真不坐我这车走啊。”
许琸言付完钱,没吭声,只朝他摇了摇手。
尤啓又到了纠结时刻,想问,但无从问,他只能沉默走着,不知道许琸言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很快,许琸言就让他知道了。
这人把他送回家了。
自己又不是女生,没必要聚会晚了,还把人直接送回家门口。
门开,许琸言朝里探头,溜了半眼,忽然问,
“诶,你家那小鬼呢?”
都这个点了,如果小鬼不在的话……
“卧槽,”许琸言惊呼道:“不会跑了吧。”
他第一想法是,小家伙会不会因为太想妈妈,自个往临市跑了。
那还得了?!
但尤啓立马打断了他的臆想。
“应该在隔壁。”
“隔壁?”许琸言身子退出,朝侧门那家看去。
不一会儿,小东西被那家人客客气气地送了回来。
原来他是去别人家打电话去了。
虽住筒子楼,不过那家人有点小钱,年初拉了个固话,在如今基本看不到谁家有固话的年代,那会谁家要拉个固话,号码高低得被附近人都记了去。
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都会往这个电话上拨。
当然,作为回报,附近人总会时不常的,给你家弄点米面油之类的。
许琸言撸着尤晓晨的狗头,叹道:“看来是想妈妈了。”
尤晓晨眼巴巴瞅着他。
瞅完,又去瞄一眼自家大哥。
自家大哥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容,尤晓晨心里嘤一声,把更加期冀的目光投向许琸言。
“虽然你这么看着我,我真的容易心软,”许琸言爱抚道:“但今晚真的不行。”
许琸言大咧咧地把小家伙那点不明心思戳破,“你大哥都在家了,我再住你家,像什么话。”
他边说,边朝一旁的尤啓扬了扬下巴。
尤啓无意识碾了下指尖。
刚才俩人下车时,许琸言先出的门,他出门前手往后撑,压了下自己的手指。
尤晓晨见他大哥闭口禅修的四大皆空,看样子是八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了,遂嘤嘤两声,委屈地跟着许琸言到了门口。
“行了,早点睡,”许琸言把小孩伸出的头推了回去,又朝尤啓招呼道:“走了啊。”
慢半拍的思绪忽然接上线,尤啓不怎么自然地应了声,“假期快乐。”
换门口的许琸言愣了下。
“好,”少年跺了一脚,把楼道里年久失修的灯踩出堪比舞厅disco闪光球的效果,朗声道:“走了啊。”
两个没立马进门的人,心思各异地听着楼下的响动。
然后他们陆续听见了一连串蹦跶着下楼的‘乒铃乓啷’和临出楼道口,许琸言惊呼的那声‘我去,谁家把狗拴楼道里了……吓老子一跳!’
看来,天色确实已晚,连附近的流浪狗都知道回窝睡觉了。
……
接下来是五一七天假。
尤啓以为他要七天后才会见到许琸言。
但没想到,仅仅隔了两天,他就再次见到了这人。
彼时,尤啓起了个大早,难得自己吃完,还带了份给那个小的。
豆浆温热,可能是早上买东西的人太多,老板口没盖好,就递给他了。
走动间,晃溅出来的豆汁溢了些出来,滴在他手背上。
无端被烫,身体应激地抖了下,尤啓抬眸就看到了等在楼道口的人。
不同于以往的学生装扮,可能真是放假的缘故,这人穿得……时髦了许多。
一身休闲服打底,相较于宽大的校服,这身衣服更能把少年人颀长,利落的身形衬托出来。
如果不戴脸上那副明显装13的墨镜就更好了,尤啓想。
然后他的愿望达成。
许琸言一把摘下墨镜,朝他走来。
“回来啦,”他边说边往身后看,“万事俱备,只欠你这阵东风了。”
尤啓发现,他说话时,总是笑着的,这导致每句话的尾音,尽管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字,也都带着点上扬的音调。
让人听在耳中如沐春风,心情也莫名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尤啓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除了他家那个小的外,此时楼道口还站着个陌生男人……以及男人身旁停的那辆车。
车,尤啓有印象。
毕竟这玩意,可是令喻芳牙痒痒了好一阵儿的‘眼中刺’。
“什么情况?”尤啓问。
许琸言很自然地从他手中取过那杯豆浆,正要喝,尤啓再次开口,“烫。”
许琸言只好沿着杯子边沿小口地吸溜了下,抬眼道,“什么什么情况。”
一口温热豆浆下肚,许琸言瞬间感觉全身都舒服了起来。
他就说嘛,中国宝宝体质,早上就应该吸溜点热乎的,老整那些鲜榨果蔬汁,酸奶什么的,太冷硬了。
还是十年前的早餐吃着更顺口。
尤啓跟着他来到近前。
陌生男人先是朝他客气地点了下头,而后以眼神询问一旁的许琸言。
许琸言三两口喝掉那杯豆浆,转头问尤啓,“对了,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到此,尤啓就算再笨,从尤晓晨那异常兴奋,满脸冒着红光的表情来判断,也该知道许琸言这是要干嘛了。
该不该去呢?
尤啓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别人向来是以不相干的姿态与他共处,在井水不犯河水中,他不太需要学会应付‘与人为善’和‘接受别人的好意’这两种情况。
如今情况逆转,正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好像让他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而他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也开始成倍增长。
本心里有点抗拒,但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尤啓忽然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他说‘不’的频率明显下降,更多被‘嗯’或是‘不用出声直接被拉走’所替代。
他不知道这究竟好还是不好,但新奇,总会让人有种想要更往里探究一二的冲动。
许琸言观察了他两秒,自己下了结论,“那就是没有。”
他自言自语道:“反正也去不了几天,再说了,需要什么,现买就行。”
这几句得到了他家司机的认可。
陈叔笑着把副驾门拉开,都不用让,尤晓晨那小家伙嗖一下就钻了进去。
看起来真是归心似箭。
许琸言把看起来仍在怔愣的少年也打包塞进了后座。
车门一关。
许琸言十分豪迈地一挥手,喊了声,“出发!”
引得前排的尤晓晨激动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一个劲地跟着叫‘出发,出发!’
尤啓像是重新回到了小孩模式,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操心,早有一旁的许家长帮他打点好一切。
车辆在移动,街景流转变换间,越来越快,越来越模糊。
尤啓侧向而望,满心满眼却只能看到一帧影像。
那里有少年飞扬的眉眼,爽朗的笑容,和俩人不经意间视线触碰时,总会停驻一两秒的凝视及那抹忽然在颊边绽开的微笑。
尤啓觉得刚才手背被烫的那块,又开始隐隐有发热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