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妃是男人》光影流年

59、第 59 章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一个人撩开重重纱帐，倚于床沿的他仅着中衣，乌瀑发丝丁点未束，流泻于胸前，其间竟夹杂有两缕银丝，衬着他青白的脸色，使我心中油然而生沧桑之感。
　　年纪轻轻就鬓发微霜，无非是他心事过重、累心费神的结果。
　　他葱白长指正把玩着澄碧色的玉玺，见我进来，眉眼间有了几分和煦笑意。
　　“惜颜，过来。”
　　我垂头放缓了脚步，慢慢挪到他跟前，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床沿，“坐下。”
　　我犹豫了一刻，终究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静默了下来。
　　我悄悄地抬眼看他，见他面上尽失了血色，露出明显地受伤表情，心中略略不忍，却还是坚守自己的原则，屹立不动。
　　他重重叹了口气，“听说，你已经跟我那钰侄儿成亲了？是你自愿？还是被逼？”
　　“自然是自愿的，王爷。”
　　“既是自愿，那还回来做什么？”他淡淡地问。
　　我欲言又止，心中一阵盘算过后，反问道：“王爷的病好些了吗？”
　　他惊喜地看向我，“惜颜，原来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关心我。”
　　我无言以对，就当默认吧，我总不能对一个病人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回来了，相信我的病很快就会好……”他说得很暧昧，我听着心里犯堵。
　　“其实我这次回来……”我刚起了话头，却被兰陵王打断，“惜颜，你要回来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那他方才还明知故问？我微抬了头，认真地打量他的神色，想要从中探出些究竟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莽撞行事，破坏了他苦心孤诣多年的计划。”兰陵王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目光重又回到手中的玉玺上。
　　他的口气无疑激怒了我，我强自按捺胸口的剧烈起伏，颤声道：“王爷何必再故技重施？！这个江山早已经是你的了，紫凌钰他对你够不成任何威胁。或许王爷还想得到我，那么现在，我可以明确地答复王爷，我回来这里，就是为了取悦王爷，王爷可满意了？”
　　兰陵王自嘲一笑：“惜颜，当年的事，你以为是我在挑拨离间吗？”
　　我不置可否，“王爷，那些陈年往事……就让它过去好了……”
　　他轻喟一声，“惜颜，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跟紫凌钰结盟。”
　　我嘴角轻勾，嗤笑一声：“我天生愚钝，这些纵横权谋之术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也无需明白，我只需要知道，谁对我好，以及我要守护谁，就够了。”
　　兰陵王目中漾着星星点点的斑斓，“哪怕发现自己错了，也绝不后悔吗？”
　　“不后悔。”
　　“好。”兰陵王捉住我的手，将玉玺郑重地放于我掌心，“拿着它去拟一道旨吧，调多少兵马都随便你。”
　　我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他对我莞尔一笑，“这一场局，我愿意陪你玩下去。”
　　兰陵王的话温情如水，我免不了疑窦丛生，然而又看他面上的神情，分明是豁达与超脱。
　　他猜出了我的心思，温言道：“不过你需要做一件事。”
　　我暗自松一口气，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说吧，要我做什么都答应你。”
　　“援军出发之后，你必须与我一道困守在漪兰殿，以待……对弈双方的出现。”

　　傍晚浮云收敛，淡静的蓝天像一片澄碧的琉璃。
　　我趴在窗边，探了脑袋出来，陶醉忘我地嗅着外面浮动的暗香。
　　拟了那道圣旨之后，我便无事可做，又不能学着兰陵王那样，拿一本民间流传甚广的消遣类八卦书籍，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翻阅。
　　理由很简单，我不认得繁体字。
　　看来此乃天意，穿越事件薄上大约会这么记载我的逝去：某年某月某日，顾惜颜在被囚禁中百无聊赖而死。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饭时间，送饭的小太监自觉地端来两份，菜肴精美，我却全没食欲，默默提了自己的食盒，放在窗台上，端出一碗白粳米饭，试着去引诱窗外树上的鸟雀。
　　“惜颜，你回来。”命令的口吻。
　　我撇撇嘴，懊丧地回头，“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又跑不了，连寻个乐子都不行？！”
　　听到我的抱怨，兰陵王抿唇一笑，“你那点小心思，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想利用外面的鸟雀为你传信，我说的可对？”
　　心事被他说中，我索性提了食盒坐到他身边，草草扒了几口饭菜，突然心生歹念，对他道：“王爷可要听故事？”
　　“好啊。”兰陵王放下书，“我听你讲。”
　　我将饭碗往床头的锦墩上一置，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个千古永流传、雷死人不偿命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哪知他竟听得极为入迷，不时附和着笑两声，听得人越听越起劲，讲得人反而恹恹欲睡。
　　“王爷！”老太监尖利的声音穿过重重帘幕，激得我困意惶惶然退散。
　　“何事？”
　　“那个……这个……那个……”
　　“到底何事？！”
　　“那个……”
　　我悲愤地扶额，这老太监平白长了一副精明样。
　　“那个……紫……紫……”老太监结结巴巴，我则激动地站起来，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你是说紫凌钰吗？”
　　那老太监对我感激涕零，忙不迭地点着头，“是啊，他硬闯入皇宫了！”
　　我扭头看着兰陵王，兰陵王眸中精光陡现，“无妨，放他进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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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我紧张地双手互攥，翘首张望着殿外。
　　轻裘华衣、青丝妖娆，紫凌钰单手持剑，披着一层晚霞熏染的绯红跨过了金灿灿的门槛。
　　我不由自主地迈出步伐，张臂飞扑向他。他温柔一笑，琥珀色的瞳仁里盛着万千宠溺。
　　“你怎么来了？”我一扑即中，额头蹭着他的胸膛。
　　他用空着的一只手环住我，嗔怪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怎地自作主张跑来这里？”
　　“巫堡没事？”
　　“笨……再大的事能有你重要？”
　　他这句话我很是受用，抬起头来，抚摸着他略微憔悴的容颜，“瞧你的样子，可是跟我一样赶了三天三夜的路？”
　　“没有。我只用了两天两夜。”他捉住我的手，佯怒道：“以后要以夫为纲。”
　　我很没出息地红了脸，这才想起这殿里还有旁人，遂转移了话题：“危机解决了？”
　　“嗯。我把巫堡解散了。”他说得极为轻巧，面上也无波澜起伏。
　　“解散了？！”
　　我吓了一跳，“你是这么解决的？！”
　　“有哪里不对吗？”他反而疑惑地看着我。
　　“你你你……，这么一个在江湖上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魔教，你说解散就解散了？！”我仍是不敢相信。
　　“呵呵，区区一个教派，组织起来花费的不过是时间和心血，可是有些东西，是时间和心血换不回来的。”他眼中溢着满满地心疼，“其他人可有为难过你？”
　　“没有。”我反握住他的手，“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呵呵……”
　　红木雕花床上的兰陵王一声嗤笑：“惜颜，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
　　我转过身，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复而想到这次借兵的事他应得爽快，又对我毫无逾礼之处，刚刚鼓涨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哦，我差点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个约定，可是现在我家钰儿没事，你把援兵急召回来就是，约定什么的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啊。”兰陵王抱臂微笑，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
　　我拉住紫凌钰的手就要往殿外冲，不想紫凌钰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颜儿，我跟摄政王有话要说，你先在外面等着。”紫凌钰神情凝重，连说话的语气也变了，不复方才的温柔缱绻，生硬而冰冷。
　　刹那间我误以为是自己幻听，待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他面上的冷厉严肃，我才如梦初醒，愣愣地点点头，回身走出了漪兰殿。
　　焦躁不安地在墙根下从日暮西斜等到黑夜降临，好不容易见那双流苏锦靴跨出门槛，我却迟迟不动身子，定在原地。
　　该问吗？不该问吗？问了会如何？不问又会怎样……
　　我暗恼自己犹豫不决，紫凌钰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颜儿，”他牵起我的手，“我们怕是要在这宫里逗留几天了。”
　　我抿唇不语，他用另一只手替我将乱发拢到耳后，一言不发，拉起我就向西走。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出声，我茫然地望着沉沉夜幕，心不知所起，亦不知所归。
　　我们住进了关雎宫，兰陵王特意调派小乾子过来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央紫凌钰带我到宫中的御花园散步，紫凌钰温言哄我半天，竟是推脱掉了。
　　我心知他有大事瞒我，又想起兰陵王的话，心中焦灼，当真坐立不安。
　　只好跟小钳子一道出去赏月，边在张挂朱红灯笼的游廊里闲逛，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

作者有话说

　　唉……头疼啊头疼，阴谋什么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