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枯骨之拥（9） ...
-
大巴仍旧停在灵水村外。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假人般直勾勾盯着前方，就像一个专门驾驶汽车的机器。
导游打个哈欠，瞅着车窗外染着晨曦的天，慢腾腾伸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大巴来人了。
他笑呵呵道：“早上好啊，昨晚过得怎么样？”
林嘉看一眼导游，没出声，倒是余祐成接话道：“哈，好的不得了！”
导游摸着下巴状似为难：“除了你们，剩下的人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在村里玩过头了，不想回镇上吧？”
话音刚落，车门前又上来一个人。
短发女生涂着口黑，唇下一颗钻石唇钉，身上叮铃哐啷缀了堆金属链条和首饰。她神情轻慢，长腿迈着悠然自得的步伐踏上车，却在看到林嘉和余祐成时表情崩裂：“你们俩……居然有比我更快脱身的人？！”
她瞪着眼，牵动得颊侧的小雀斑都跳跃出几分震惊。
余祐成不自觉搓搓手臂，偏过头去。
林嘉看他一眼，低声问：“怎么了？这个人有问题？”
余祐成摇摇头，低声回：“不是，我有潮人恐惧症。她太潮，我风湿病有点犯了。”
一本正经的冷笑话让林嘉忍俊不禁，但这点笑意马上就被“潮人”捕捉到了。
“潮人”径自在林嘉前面落座，自来熟地攀谈：“我叫慕娴，新手玩家。”
这人一上来就自爆身份，不等林嘉讶异，她又自顾自道：“宝贝们，都别装了，昨晚民宿老板娘发大疯，游客们都被清洗了一遍，NPC不会被点上台，玩家上台必死。”
“这样一来，游客里的玩家和NPC简直泾渭分明，再怎么装都不管用啊。”
慕娴挑挑眉：“我认得你们俩的脸，当时就坐在导游后面，但等罗雪容指名的几分钟后，你们俩就消失不见了。NPC面对罗雪容的指名没必要跑，你们肯定是玩家。”
对方有理有据，完全不给人辩驳的余地。
林嘉不得已承认：“我们是玩家没错。”
慕娴趴在椅背上，整个人都往后吊，差点没把脸杵到林嘉面前。她饶有趣味道：“你们俩当时跑哪儿去了？”
这人离得太近，林嘉不自在地后仰：“虽然都是玩家，但好像没有要分享情报的义务吧？”
慕娴恨铁不成钢：“怎么没有？你到底懂不懂，当独狼是没前途的！齐心协力才能尽快通关副本啊！”
有白灵的前车之鉴，林嘉并不愿意轻易相信陌生人，但慕娴像是看出她的顾虑：“你们放心，我绝对不是血宴成员。”
闻言，林嘉眼神一凛。白灵死在她的操作下，死亡通报应该只有她和余祐成收到，这个慕娴是怎么得知白灵身份的？
余祐成顺着话问：“血宴成员？这话怎么说？”
慕娴摆摆手：“你们不信任其他玩家，不就是因为白灵的缘故吗。我怎么知道白灵是血宴……你们没看过自己的直播间吗？”
“直播间里会实时显示存活玩家数，昨晚在戏台下借罗雪容发疯的时机，我数过在场的玩家，和直播间存活数相差三人。”
“除了你们俩，只有白灵不在戏台下，对不上数目所以她肯定是玩家。但联系副本之初她的行为，玩家为什么会杀玩家呢？只有她是血宴才是最好的解释。”
林嘉消化完这番话，确认直播间的确会显示存活玩家数，开口道：“白灵是血宴没错，你又怎么得知血宴？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血宴。”
慕娴怒目而视，短发险些炸毛：“你这家伙油盐不进是吧？我知道血宴是因为我在进副本前提前用积分买了新手通关手册！反正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绝对不是血宴，如果是我倒立洗头啃脚皮！”
原来是积分大佬……玄星这家伙连血宴这么重要的情报都不说！真是塑料同事情！
余祐成觉得这毒誓发得够狠，看向林嘉：“要不，信一下？”
白灵的出现教她小心谨慎，但不至于让人杯弓蛇影，现在多一个队友总是多一份助力，况且这个慕娴坦坦荡荡、有话直说的性格也不像能当血宴成员的。林嘉选择暂时相信：“我信你不是血宴。”
“谢谢您信我哈。”慕娴直接当面吐槽，“和你说话真费劲。”
林嘉左耳进右耳出：“我们昨晚不在戏台那边，罗雪容指名后大概有多少玩家存活下来？”
“指名后……大概四个吧，不过现在就不知道了。”慕娴若有所思，“罗雪容指名后是走了，但台上的舞者还在，他们变成怪藤横穿整个院子，祠堂顿时变得比迷宫还难走。我是废了一晚上才走出来，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大巴的呢。”
“诶，你们俩怎么回事，没被指名也没被怪藤拦住？”她好奇问道。
林嘉：“我们找到了怪藤源头。”
*
半小时后，开往镇上的大巴车只载客十五人。
除开九个NPC和不知所踪的李宇,剩下六名玩家。
此时，剩下的六名玩家以慕娴为首，正在小声密谋。
祠堂里的四名玩家有三名逃出了怪藤迷宫，他们一上车就被浑身充斥大姐头气质的慕娴吆喝在一起。
剩下这些玩家并不知道白灵是血宴的事情，自然对其他玩家不抱戒心，反而由衷希望能结成同盟。
林嘉不清楚这个副本有多少血宴，但不管是不是血宴，她们所有人都是利益共同体，因为她们有共同的目标——通关副本。
而今天是副本第三天，低级副本通关限期三天，如果拖到第四天，副本BOSS会进入狂化状态。
借由慕娴之口，林嘉将不少情报都透露出来，希望大家能交换情报拼凑副本剧情。
一个高马尾女生不负众望道：“我知道当时勘探文帝墓的考古学家现在在哪儿。”
高马尾女生名叫游静衫，她的游戏身份就是当年考古学家游翰采的孙女。这次被游戏安排灵水一游，目的也是为了看望独居老人。
游翰采一辈子致力于研究文帝墓，临到老了甚至选择住在文帝墓穴旁，也就是埋葬文帝与灵妃的灵水山山脚下。
由于进入副本以来的两天，所有玩家都无形笼罩在白灵制造的死亡阴影下，再加上导游强制安排的行程，游静衫并没有机会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获取线索。
这时大巴车已经停在民宿外，导游让所有人下车回房休息，慕娴提议大家正好去一趟游翰采家里搜集线索。
……
为了潜心研究，游翰采一人独居在灵水山山脚下。
文帝是不入流的皇帝，灵水山也是不入流的荒山，除了山顶的陵墓可作景点，山脚下尽是多年无人打理的野林。
据游静衫所说，游翰采就常年独住在这么一片荒凉的山林中，既不与亲人家属联系，也没有邻里邻居交往。
众人往林子里大约走了五十米，终于在茂密林叶间看到一间小平房。
平房外围了一圈简陋的篱笆，但不知被什么东西冲撞得东零西落，院子里应该有养看门犬，只是此时只剩孤零零的狗绳和饭盆。
慕娴忽然骂了句脏话，提声道：“那边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林嘉循声望去，果真在平房旁的林丛里发现一片衣角，从轮廓来看是人的概率非常大。
慕娴大着胆子走过去，捡起根树枝对着衣角捅了捅，柔韧的触感让她确定树丛里的确躺着人。她咬咬牙，一鼓作气用树枝把陷在丛中的人翻个面：“……这人，已经死了。”
游静衫脸色难看，拿出手机对比：“如果照片没错，这个人就是游翰采。”
玩家前脚来找游翰采搜集线索，后脚他就死在家旁，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慕娴正蹲下身仔细观察游翰采的尸体，林嘉发现她神情有异，出声问：“怎么了？”
慕娴不知从哪儿找出副手套，一边翻看着尸体一边道：“他早就死了，初步推测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
“欸，你还能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跟着旁观的余祐成奇道。
慕娴摘下手套，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进游戏之前，我是法医。”
抿唇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在屏息等待什么，但过了一会，只接收到林嘉、余祐成和游静衫迷茫的视线。
余祐成试探道：“……你好厉害啊！”
林嘉和游静衫诚恳附和：“很厉害！”
慕娴暗暗扶额，到底是没忍住笑了声：“本来还想着，要是你们刚刚敢露出一点嫌弃的眼神，我立马翻脸走人。”
毕竟在现实生活里，因为法医这个职业，很多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背地里议论纷纷，连她心血来潮.喷个香水都能往掩盖尸臭方面联想。
虽然她心眼堪比棒槌不在意，但这些议论到底会影响日常生活。
慕娴道：“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说明游翰采的死并不是因为我们前来探查线索。真正奇怪的一点是，游翰采体表无伤也不见中毒迹象，完全看不出真正死因。”
林嘉也打量着尸体：“他死亡时的表情狰狞惊恐，仿佛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惊恐呢？”
从看到游翰采死亡后就一直盘弄手机的游静衫说道：“有一件更奇怪的事。”
“我刚刚把游翰采的死因告诉了他女儿，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妈妈。但是她似乎并不惊讶，甚至跟我说早知如此。”
“她说‘老头子一辈子痴迷邪术研究，迟早被鬼缠身，早死早超生不给子孙留负担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枯骨之拥（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