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枕》山诡

63、扶枝3

　　宋祈并不想和他握手，正巧这时主办方主持人上台宣布开场，厅内安静下来，人们都往过集中。宋祈便左右看了下二人，道：“我们也过去吧！”

　　趁这个时间，她在手机上了解了一下安康公司，又问了问业内的朋友。

　　这一了解，宋祈心里就有数了。王程这个公司因为经营不当，已经濒临破产，急需一笔大单。他们公司并没有发展什么别的业务，王程这人倒是也扩展过经营范围，都以失败告终，只剩这么一个公司。

　　有知情的朋友说，此人做生意不够讲义气，别人一打听，就不大愿意跟他合作。说得很隐晦，但宋祈大致明白。

　　到了自由交流的时间，宋祈待着无趣，更不愿与王程多接触，打算提前离场。尚未出门，王程又追上她。

　　“宋总！”

　　王程还是先前那般肥胖，跑了几步就有些喘，肺叶似抽气时的塑料袋。宋祈就想，像年糕条那样身材正常还坚持锻炼的人都三高了，这样的人健康竟还没出问题吗？

　　有些人知道惜命，却不知道如何惜命，惜命的唯一途径便是拜佛。就像十恶不赦的人入庙修行，上山砍柴时顺道杀只兔子以解心中戾气。

　　“宋总这么快就走了？”

　　“嗯，还有饭局。”宋祈道，“王老板也要走了？”

　　“我开车来，我送您吧！”王程提议，“延京这地方我熟。”

　　“不麻烦，我已经叫好车了。”

　　宋祈叫的车也如愿在这时候驶来，她拉开车门，王程忙道：“宋总，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宋祈已经坐进车内，降下车窗，对他道：“王老板，安康我已经了解过了。未来若有需要，我找年总可以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对吗？”

　　王程不好再说什么，呆呆看着车辆驶远。他这一身西装并不是很能御寒，故独自在寒风中搓了搓手，转头回去，在进入大厅前，先去了趟卫生间。

　　他站在隔间内，暂时得到一个停下歇缓的环境，掏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双手叉腰，两肘几乎要碰到隔间壁。

　　正要出去，却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你看现在这些年轻人啊，都是又优秀又自律。就说宸州府的宋总吧，人家事业经营得好，把自己的外貌还打理得像模像样。哪像咱们，现在形势这么不好，能干下去就算不错喽！”

　　“你和年轻人比啊？那你可比不过！一路走到今天也算不错啦，你刚才看到安康的王程没？屁颠屁颠追着人宋总出去，诶呦呦！能给人小姑娘当爹的年纪啊，追在人屁股后面，跟个孙子似的！”

　　“你嘴上可积点德吧！话说回来，打一开始我就看到王程跟宋祈套近乎，宋祈自始至终都没跟他说几句话，看来宸州府这单啊，他是别想喽！”

　　“人家宋祈能不知道他几斤几两？就是问一圈的事！他那个破锣公司，还指望接宸州府的单？今天邀他过来都是给他面子！也就海品的年总念情，愿意帮他搭个桥，桥搭成了他们搞物流的不也能被捎带上嘛！”

　　话音越来越远，外面的人出了卫生间，王程攥紧拳头，也推门出去。

　　卫生间内除了他，再无一人，所有隔间都是空的。王程略有疑惑，摆弄了一下他方才所在隔间的门锁，那门锁果然不对，无论锁不锁都显示无人。

　　解惑之后，王程愈发皱紧眉。

　　宋祈并没有饭局，直接回了酒店。林愈就在酒店外面等她，手里提着一大包食物，正举着手机和顾今打视频。

　　大黄正式成为她们家的新成员，这两天家里没人照顾它，就带它到顾今家去。手机那头，大黄正晾着肚皮躺在顾今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大黄这狗生活作息比人还规律，早睡早起，而且是到点就睡，一点不耽误，总让林愈自愧不如。看到宋祈来了，她就挂掉和顾今的视频，向她跑过去。

　　“宋祈，忙了一天累不累？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我带了好多吃的回来，课已经上完了，住哪里都行，所以我来和你住。”

　　她很少像以前一样露出自己的小孩心性，让宋祈有些恍惚。林愈抱着她，仰着头撒娇，“怎么不说话？不说话那就是不想我过来，我可就走喽！”

　　回忆真的是害死人不偿命。冷空气、夜晚、路灯、小孩一样的大人。

　　偶尔逗逗这块木头也有意思，不能总被她牵着鼻子走。林愈不知何时，早已将她松开，只与她并排往酒店去。林愈买的全是延京的各种小吃，大多还热着，把它们一一摆到桌子上。

　　宋祈确实没吃饭，林愈已经吃过，就坐在对面陪她。

　　她注意到宋祈今天话很少。

　　她惯于将事情憋在心里，自己消化，林愈不愿她这样，就打破沉默：“怎么了？是酒会不太顺利吗？下午见你还好好的。”

　　“遇到一个认识的人，本来不该遇到的。”

　　宋祈倒是没有因此事而影响心绪，只是略有些疲惫，“以前在酒吧打工的时候，那个人在后面的歌厅点人陪酒，我被骗过去，所以有过一面之缘。今天见到他，发现他是一家肉类供应商的老板，公司经营不善，快倒闭了。”

　　林愈怔住，“那…你们说话了么？”

　　“以前的合作伙伴介绍他给我认识。”宋祈稍停片刻，“算了，不重要了，只是想起往事，心里有些不舒服。”

　　林愈明白，趴在桌子上看了她一阵，也是微有担心，“他认出你了吗？这个人品行不端，我担心他拿这种事乱说，到时候白给你惹场麻烦。一面之缘，应该也不会记得吧？”

　　“他认出了……”宋祈摇摇头，收回自己的感觉，目光幽深，望着林愈，“我也不知道。”

　　餐桌顶上有一灯荧然，窗外灯火通明，她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吃完东西，去浴室洗漱。今天时间不早，已经到了休息的点，从浴室出来，却发现林愈不在。

　　不仅人不在，就连东西也没有。

　　宋祈稍显疑惑地凝眉，给林愈打电话。

　　“…去哪了？”

　　“刚洗漱完啊！怎么了？”林愈躺在床上，一手画画，一手拿手机，“本来想多和你说会儿话的，但是感觉你今天好疲惫，应该要早睡，就不打扰你了，先回我自己房间了。”

　　“你自己房间？”宋祈拧紧眉。

　　“对啊！”林愈笑道，“不是说要和你一起住嘛！我就在你楼下一层。”

　　对面沉默。

　　这沉默终是让林愈觉得不对劲，开始反思，然后恍然，猛地坐直，“我…我没想到，我没想到还能和你睡一间！这下怎么办，房间都交钱了……”

　　宋祈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没做答复。

　　“如果不住的话，房钱就浪费了。要不这样，咱俩前半夜到你的房间睡，后半夜到我的房间睡，怎么样？”

　　该死的是，宋祈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才给反应过来。

　　“在哪个房间？”

　　两个人加起来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

　　宋祈挂了电话，就开门出去。她过来的时候，林愈刚刚出门，连门还没来得及关，尴尬一笑，抬手跟她打招呼。宋祈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关门，林愈惊呼一声，被她推倒在床上。

　　“宋祈，你真是……”

　　“睡吧，小孩，我累得很……”

　　宋祈将头埋在她颈间，抱着她睡觉，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还真是个黏人的家伙。林愈艰难地伸手关灯，给她盖上被子，遂拥着她睡去。

　　延京是要冷些，没有利如冰刃的风，天被灰雾笼着，人和物都似被覆在蒸笼里，一抬头就是被滚烟填满的笼屉。

　　餐博会在这天进行，持续三天，她们很是凑巧，能赶去一观。这种活动主要是吃和玩，放松的意义要多一些，当然对于餐饮从业者也有不少交流经验和扩大宣传的机会，林愈和宋祈在会展中心内边逛边看。

　　午间有一个食材选品主题的沙龙，有不少延京周边的供应商参加，宋祈随意去看了一圈，正待要走，却闻有人从身后唤她。

　　是王程。

　　宋祈一直知道王程为了得到宸州府的生意不会就此沉寂，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林愈看到王程的一刹那，几乎就已经确定他就是宋祈说的那个人。

　　“宋总今天也来看展会？真是太巧了。”王程走过来，笑容可掬，“宋总中午有安排吗？我请您吃饭。”

　　穷寇莫追，就是拒绝也要给足体面，以免惹上飞来横祸。宋祈看了眼时间，道：“吃饭就不用了，旁边有咖啡馆，王老板要是有话，我们就到那里说。”

　　“能行，能行。”王程应了两声。

　　宋祈对林愈道：“你先自己逛，我马上回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观，祝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