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枕》山诡

46、寒露1

　　林愈先前接了一个游戏海报宣传的插画，稿费算多，是一项大任务。这一个多月来，她几乎都是忙着画稿，直到前两天才正式交稿，算是了却一桩大事。

　　这一转眼，也就到了深秋时节，路边的树开始落叶。她这两天难得闲暇，就约了顾今出门爬山，顺便帮她拍摄工作所需的素材。

　　这是远离市区的一座小山，不高，很缓。半山腰有供人休整的饮品店，两人见没什么人，就进去点单，坐着休息。

　　“蛋糕吃吗？”

　　“你吃吧，我不吃。”

　　顾今看向她，“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省吃俭用的？是我的错觉吗？”

　　“最近一次意外破财，花了两万多。”林愈喝着果汁道。

　　顾今闻言，颇有些好奇，“什么事突然花这么多钱？”

　　林愈拿出手机，给她看里面的照片，“这是我家门前巷子里的大黄。上次它逛到宸美里面被我看见，它腿不大对劲，估计是被车撞到骨折了。它正和宸美养的珍珠鸡打架，因为腿不好使没打过，被啄伤了一只眼睛。”

　　“老天，这么惨烈。”顾今划着照片，看到那珍珠鸡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个，这个鸡为什么要放出来？”

　　“有时就会让它们出来放风。”林愈收回手机，“大黄应该是饿了，进校园里乞食。”

　　“所以你就带它去治了？”顾今问，“它那眼睛伤得严重吗？”

　　“严重，感染了，要摘除眼球。”林愈颇有些心累，扶额道：“腿也确实是骨折了。我没想到现在给动物看病那么贵，杂七杂八算下来花了有两万多。”

　　顾今吸了口饮料，“这狗真是流年不利啊！不过拖着一身伤，要是不治，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当破财消灾。而且你最近不是刚挣了钱嘛！”

　　林愈那幅游戏海报的稿酬也就两万多，恰好与给狗治病的钱相抵，相当于没挣。不过除了钱财，她那幅画发到微博上后很受欢迎，人气涨了不少，也算一个收获。

　　顾今知道她要攒钱出国读书，这两年工作不容易，故而比较节省。好不容易有了一笔较大收入，还没存住，就道：“没事，还有一整年呢！”

　　她拿手机给林愈看，“你看，你那幅画好多转发。”

　　也算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林愈的手机却在这时候作响，一接电话，周子言语气急促，着急道：“林愈，你看微博没？”

　　林愈有些懵然，不等她答话，周子言就继续道：“你看岚枫新发的微博了吗？我不知道你关注他没，他也是宸美的学生，刚刚发博控诉你抄袭，底下好多人骂，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愈一怔，顾今的手机还在她手中，她便就着手机翻了翻微博，没翻了几条，就见有人发博骂她，底下带的正是画师岚枫那条原博。

　　她不知道这个画师，宸美很多小有名气的画师，岚枫的名气在她之上，接的也都是大单。她赶紧点进去，见是他先是分析两幅画相似之处，又义正严辞地说抄袭侵犯他著作权，附上两张画对比图与林愈主页，要求她停止侵权并公开道歉。

　　而他控诉的那张作品，正是林愈刚交稿不久的游戏海报。比起惊诧，林愈更多的是疑惑。岚枫的那张插画确实和她的画有着高度相似，连很多细节都很一致，明显就是有人抄袭。可抄袭的那方一定不是她，难道是岚枫吗？

　　她和这个画师并不认识，甚至今天之前都没听说过此人。她在整个作画过程中基本都是在宿舍，更不曾将草稿或是流程发出，公开的仅有成稿那一条微博。如果说是岚枫抄袭，可岚枫发画的时间竟是在她之前。

　　难道是巧合？

　　林愈又看了看两张画的对比，不可能是巧合，巧合是不会巧到这个地步的。

　　顾今见她脸色不对，放下饮料，问：“怎么了？”

　　手机对面的周子言等了一阵，才道：“你看到了？我想了又想，我觉得你肯定是被坑了。抄袭的不是你，那就是他呗！你记不记得你这幅画一开始是画在纸上的，然后你那天走了，把画留在教室，肯定被他看到了。”

　　林愈当然记得，这幅画她在纸上画了成稿效果，电脑绘图时几乎没怎么变动。如果要解释，只能如周子言所说。她将手机还给顾今，示意她看上面的内容。

　　周子言道：“你得赶紧出来解释一下，现在微博上全是骂你的。你先前那幅画画完拍照了吗？如果拍过你把时间截屏发出来，只有这样了，那间教室没监控。”

　　“我没拍。”林愈沉声道：“无论我能不能拿出证据，这件事都是对他有利。但我现在没有证据，跟他连平局都打不了。”

　　顾今翻着微博，双眉紧紧蹙起，画是岚枫先发的，画得又好，矛头清一色指向林愈。她赶忙拉着林愈起身，“先回去。”

　　“你现在在哪？你先回宿舍，把你那张画翻出来拍照发在微博上，做个回应，不然再晚一点你那张画更没说服力。”周子言道。

　　林愈也是这样想的，当即收拾了东西和顾今下山。她和周子言保持着通话，一打到车就拜托师傅快点往回赶。

　　“子言，这个画师的真人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我只知道他网名。”周子言有些无奈，“不过我猜他总会来找你，干这么缺德的事，无非是为了名和利。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应付游戏公司。”

　　她话音刚落，林愈手机就有人打电话进来，果然就是向她约稿的游戏公司。林愈只好先挂掉周子言电话，与公司那边的人接通。

　　顾今担忧地看着她。

　　果然，林愈放下手机后，脸色更差了。

　　“公司那边的人说，要我赶紧支付违约金。”

　　双方对话顾今也是能听到的，公司那边态度非常坚决，林愈根本无法应付，话都没能说几句，就被挂断了电话。也是，这事证据确凿指向林愈抄袭，对方又是影响力更大的画师，想要解决，只有牺牲林愈。

　　林愈先回了宿舍，将那张画翻出，拍了照片，在微博上做了回应。顾今一直在手机上关注着众人风评，只可惜如想象一般，回应以后，人们说她这画是现作的。倒是也会偶尔冒出一些向着林愈的评论，只是不多。

　　岚枫到底是大画师，粉丝量也是足够的，帮林愈说话的人溃不成军。

　　顾今道：“现在你没有证据，如果解决不好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起诉你。起诉之后，要是立案开庭，你十有八九会输。输了官司，你除了要赔偿，关键是还会留下案底。”

　　林愈正因想到了此点，才烦恼之极。

　　“所以这事只能私了，你先想想，这人有没有可能认识你，和你有什么龃龉。那天和你一同在教室自习的人，有没有人是你认识的？”

　　林愈一手支头，轻轻摆手，“我那天就去了一上午，上午只有两个人，比我先走，我不认识。我在宸美除了周子言，也没什么走得近的人，顶多算点头之交。”

　　顾今思索道：“其实，是谁抄袭、有意还是无意已经不重要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张画还放在桌上，林愈看到它心堵，便起身将它收起。

　　“是如此。我想情况大概是他不知道我也是画师，心存侥幸抄了我的作品，结果发现后面我发博，就索性趁我不知道，来个恶人先告状，于他最有利。

　　软件上的创建时间不能作数，我的证据只有这一张画。可他要是也在那天拍照，这事就说不清了。”

　　“可这张画现在在你手里。”

　　“都在宸美上课，他完全可以说是我偷的。”

　　顾今翻着那人微博，短短一个月，这人发了不少，好不容易翻到下面，发现他还发过一次草图。这下林愈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顾今顿觉头大。

　　“这件事你完全处在弱势，就看那人打算怎么办，是私了还是起诉。”顾今道，“可无论怎样，这事你都不能认。”

　　“当然不能认。”林愈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哪怕真就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官司打输了，我也不能认。”

　　“真是恶毒至极！”顾今怫然作色，骂道，“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还让你公开道歉，真是无所畏惧不怕报应。”

　　天已经黑了，两人甚至连灯都无心打开。网络上林愈做出回应后，两家粉丝对骂得很凶，只是不知为何，岚枫没再发文。

　　林愈心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一部分是为了炒作。事件每有一段进展，总要留出时间来供人转发评论，增加热度。他下一步只怕要发出他拍照的时间截屏，并配文是林愈偷了他的画。

　　她自己深深意识到，这就是一劫，只能大事化小，否则闹得越大，对她越不好。顾今也是这种想法，劝林愈先联系岚枫，先私聊看看情况。

　　只是不等林愈主动联系，岚枫倒是先主动联系了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观，祝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