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枕》山诡

13、小寒1

　　宋祈到家的时候，林愈并不在家中。整个家里只能听见那个老冰箱哼哧哼哧工作的声音，她总觉着少了些什么，抬头一看，果然是墙上的钟表停住了。

　　总算有些事能忙，宋祈打开电视柜下的抽屉，从里面找了三节新电池出来。又从小院里搬了梯子进来，撑到墙边，踩着梯子取下那个钟表，给它换上电池，再挂到墙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敲动了几下，就彻底停了下来。她正发呆，忽然听见外面铁门作响，她又将注意力集中回面前的电脑，直到林愈开门进来，才出声：“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

　　林愈脱了外套，挂在门口，也没多与宋祈说话，走到饭桌前倒水喝。

　　她手上那条手链明晃晃的，尚未摘下，上面也不知道嵌着什么石头，闪得人眼疼。宋祈淡淡瞟过她腕间，然后道：“买新手链了？挺好看的。”

　　“嗯，朋友送的。”

　　宋祈抬头，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马上到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愈放下水杯，看着宋祈，她没料到宋祈还记得她生日，当即跳到沙发上坐下，道：“你真要送我礼物啊？我什么都能选吗？有价格限制没？”

　　好歹她不再是先前那副对她爱搭不理的死样，宋祈想。

　　“你随便挑，你看我买得起什么，你就选什么。”宋祈道，“最近挣了笔钱。”

　　这话果然就吊起了林愈的兴趣，她好奇道：“挣钱了？那我能多挑几样不？你介意折现不？我觉得折现也挺好的。”

　　宋祈合上电脑，刚打算满血复活一下平时的自己，愣是忍住，道：“你如果不选，我就自己选了。”

　　林愈觉得她今天有点反常，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常，或许是因为她挣钱了心情好，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总之林愈猜不透，也确定不了自己的感受是否正确。

　　所以她胡乱靠在抱枕上，瞧着宋祈的侧颜，脑子也不过就开始乱说一气：“礼物是转瞬即逝的快乐，太没意思。你要不送我条狗，狗你来养，我每天陪狗玩，这样我每天都快乐，也能少跟你吵点架，有利于家庭和谐，一举两得……”

　　说到一半，她突然拧着眉道：“宋祈，你别告我说你有对象了啊？”

　　宋祈没吭声。

　　林愈瞬间坐直身子，顿了顿，才徐徐笑道：“我就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回家来。你啥时候有的对象？你们学校的吗？认真谈的还是就玩玩？

　　……宋祈，你对象，男的女的？”

　　宋祈站起身，一把推开她，“你是真的烦人。”

　　林愈被她推倒在沙发上，干脆一躺不起，仰望着天花板，随手将角落里堆着的蓝色小毯子抱在胸前。

　　晚上，宋祈和江冉去逛商场。

　　现在已经接近商场关门的时间，故而人流量渐渐变少。元旦刚过，广场上张灯结彩，尚不曾撤去，只等着迎接过年。江冉拉着她到店里去，店里员工也到了下班的时间，灯都灭了一半，只剩一个人等着她们。

　　这是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女人，着装正式齐整，是这店里的销售，也是江冉姑姑的朋友。

　　江冉和她还算熟识，简单寒暄过后，刘姐就拿了几个已经准备好的包包出来，给她们介绍道：“如果是给年轻女孩子买的话，这几个款式是我比较推荐的，你看你想要哪个。”

　　宋祈大致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就随手指了一个粉色的问价。

　　刘姐看了眼，笑笑道：“妹妹，你要不要看一下这款，这款和你看的那款挺像，价格贵得也不多。”

　　宋祈就拿起另一个看了看，道：“这个有粉色吗？”

　　江冉道：“我觉得黑色好看，林愈也不一定喜欢粉色。”

　　刘姐就也道：“小姑娘背个黑色也好看，多大气嘞！而且黑色保值，平常这款都是留给老顾客的，咱这不是熟人嘛，我留个给你。”

　　“我是想着反正要买就买个她喜欢的，既然送给她了，就不可能再卖出去，保值的话，我倒觉得无所谓。”宋祈道。

　　江冉想了想，道：“黑色好搭衣服。”

　　“好像有点道理……那，就这个？”

　　刘姐看看宋祈，突然道：“妹妹，你和冉冉是一个学校的？”

　　宋祈点了点头。

　　刘姐就和她闲聊：“那你还是学生嘛，咋突然要买个这么贵的包包送人嘞？”

　　宋祈未答，江冉就道：“哦，那是送她双胞胎妹妹。她妹妹也在宸大，学化学的，专业能力特别强，被人家科研机构看上了，非要邀她去参加个什么交流会。我发小就想着送给妹妹一个好点的包，鼓励鼓励她嘛！买包的钱是她用奖学金一点一点攒下的。”

　　宋祈附和道：“是了，妹妹太优秀了，是国家的苗子，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只能默默支持她一下。”

　　刘姐眼睛一亮，道：“那你爸妈也太有福了，生的一对儿姐妹都这么优秀！你妹妹是搞科研的，那你是学啥的嘞？能拿上奖学金，你也厉害嘞！”

　　“哦，我是学新闻的。”

　　“那也厉害、厉害！要不这样吧，你还是个学生，攒点钱不容易。我有个朋友最近去法国搞代购，我之前托她给我拿了这个款的黑色，国内这款得三万四，她退完税大概两万多，你要想要的话等几天，一收到包裹我就拿给你，你放心，保真。”

　　宋祈就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谢您了。”

　　“你用微信不？咋俩加个好友，到时候包到了我拿给你。”

　　“行。”宋祈掏出手机，和刘姐加了微信。出了商场，她又请江冉吃了饭，才回家去。

　　周六这日，天上飘起雪来，这是宸州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不算大，磨磨蹭蹭地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这个时候，学校都开始陆陆续续考试、放假，唯有高三生放得晚些。放学铃一响，学生们也顾不得收拾东西，先跑出去看一眼雪，这才回到教室里把书本丢进书包里。

　　林愈怕冷，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才肯出教室。

　　“林愈！陆余璟！”

　　周子言从背后叫住她，林愈和陆余璟转身，见她和她的朋友站在走廊上，正向她们招手。周子言很擅长交际，才来了没多久，班内班外的人都认遍了。她身边跟着的人是外班朋友，林愈偶尔见过，却也不熟识。

　　二人走近，周子言道：“我才知道今天是林愈生日，有安排没，咱一起吃个饭？”

　　林愈没将手链的事告诉陆余璟，但陆余璟心细，这些天隐隐感到二人间气氛微妙，故而此时只等着林愈来答。

　　她转过身，答道：“得了，有小璟陪我吃碗牛肉丸就够了，你该去哪去哪。”

　　“行，你有安排就算了。”周子言和她朋友也并未离开，只道：“那一起下楼吧！”

　　雪大了些，天光渐趋朦胧，篮球场上积了雪，一道道脚印被广阔的空间拉长，延伸至校门口。她们是教学楼里最后的人群，出了走廊就是空荡的校园，枯枝覆雪，不见黄绿。

　　在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前站着一人，风雪吹起她黑色大衣的衣角，长发散在肩上，沾了些雪粒，往来的人总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雪掩盖住了周围的一切杂色，黑色反倒醒目。周子言身边的朋友率先注意到校门口的人，眯着眼睛细细看了许久，才拉着周子言道：“快看！美女！美疯了简直！”

　　这人的表达十分简洁直白，声音又不小，林愈本还在和陆余璟说话，闻言一眼就注意到外面，以致于大脑有一瞬没转过弯来。

　　她还没寻思过来宋祈为什么在这儿，人就已经走到她面前。

　　也不知道这人在门口站了多久，林愈虽然有点懵，但还是抓起她的手摸了摸，摸见没有很凉，才带着些惊讶地问：“不是你咋来了？来多久了？”

　　周子言眉头一跳，她那朋友也愣住，看向周子言。

　　宋祈微微牵唇，注视着林愈，“生日快乐，宝贝。”

　　她说罢，顺势把手中的袋子送到林愈手中，大雪天里，在场所有人足足寂静了一分钟。唯有林愈看了眼手中的袋子，然后看看宋祈，粲然一笑道：“给我的？你也太好了吧！是啥啊我想打开看看。”

　　“先上车，带你去吃饭。”宋祈又看向另三人，面上神色温婉如水，笑道：“都是林愈的朋友吧？今天林愈生日，我请大家一起去吃个饭，车已经叫好了，大家上车，我们一起过去就好。”

　　“好啊！谢谢姐姐！”陆余璟最先答应，周子言和她的朋友才紧跟着答应。今天是江冉开车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出租车，一辆车坐不下，故而至少有一个人得到后面的出租车上去。

　　周子言未及细思，下意识紧跟着林愈，陆余璟见状，就对周子言道：“你俩和林愈坐前面，我坐出租车。”

　　周子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不妥，但为时已晚，宋祈已经接话：“行，那我和余璟坐出租车。饭店离得不远，很快就到。”

　　陆余璟就和宋祈上了后面的出租车，林愈则与周子言坐到江冉车的后座，周子言的朋友坐在副驾。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观，祝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