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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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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知道,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
“是吗,”饶时坐在床边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那你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吗?”
高一顺毫不犹豫答道:“这个我不知道。”
“高一顺。”饶时深吸口气,紧紧握着手机。
“我真不知道……我都好几天没联系他了,”高一顺说,“他为什么辞职也没给我说,就说这份工作干不下去了。”
“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饶时说完就挂断电话,过了半小时,他又给高一顺打了过去。
高一顺语气听着不怎么样,他说:“你俩在玩我啊?”
“什么意思。”饶时问。
高一顺说:“于桑洲说他和你在一起。”
饶时看了眼只有他自己的出租屋,对电话那头的高一顺“嗯”了声,挂断的那一瞬,饶时想往死里揍于桑洲。
脑子里有无数个“为什么”想问,就连电风扇的声音都惹得饶时心里不痛快。
他也是不死心,自己又给于桑洲发了条消息,他问:今天要给你留门吗?
于桑洲应该不忙,他都辞职了,还能有什么忙的。
果然,于桑洲没过两分钟就回了过来,他说:不用留,你早点休息。
饶时回复:那晚安。
于桑洲:晚安。
安不了一点。
饶时恨不得逛遍江城每个角落,把于桑洲揪出来,先给他两拳,后给他两脚,最后再问他,你为什么不回来。
可他找不到于桑洲。
于桑洲身上也没有定位标记。
要是他之前在于桑洲身上装过监控就好了。
隐形小巧,能够埋进皮肤,走进血管,融入血液里的监控。
那样于桑洲就能一直活在他眼皮子底下,那样他就能不再这样患得患失。
饶时没提起自己已经知道他辞职的事,相处也和以前无异,高一顺肯定也没说。
因为于桑洲的理由依旧是加班。
饶时只当不知道,他想看看于桑洲到底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这段关系对他来说就是一把钥匙。
一把代表“家”的钥匙。
饶时不能替于桑洲决定到底要不要回家,但这个“家”,饶时不想让它崩塌。
任游在几天后来了一趟千湖区,饶时问他过来干什么,任游拿出手机就开始扒拉聊天记录。
“你看看你每天丧气得跟什么一样,”任游扒拉几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将手机熄了屏揣进裤子口袋里,“晚上带你去喝点儿,把你这萎缩的小脑好好治一治。”
饶时不太想去,但抵不住任游一劝再劝连拖带拽地给他带出了门。
“去哪儿喝,”刚出门就热,饶时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吃不下去,不太想吃。”
“纯喝,”任游说,“有家新开的酒吧,你正好换个环境待待,让你的神经受点刺激,整天这么萎靡不振的,我真是看不下去。”
酒吧不远,坐出租车过去十分钟,进去还没一分钟,饶时就想掉头走。
“坐下,”任游一把给他按下去,朝他耳边大声说话,“玩会儿再走,别的事改天再想!”
“我什么都没想!”饶时感觉地面都在震动,音乐声吵得他耳朵疼,他拽过任游也大声道,“最多俩小时,不然我要聋了!”
任游点点头,叹着气拍了拍饶时肩膀。
酒吧灯光刺眼,色调都带着暧昧。
饶时这段时间本来就睡眠不足,再加上这种灯光的助力,他现在都晕得有些想吐。
喝倒是没喝多少,本来就没怎么吃,饶时也不想弄得自己难受。
按他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要不了两个小时了,一个小时他就得回去。
饶时伸手去拿裤子口袋里的烟,顺便起身去找厕所。
饶时踢了踢任游小腿:“厕所在哪边?”
“不知道,我也第一次来,”任游坐在那里望了望,朝左边指了下,“估计在那边,不行就找个人问问。”
饶时朝那边望过去,有个很熟悉的人就坐在离他只有三张散台的位置上。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了?
饶时又踢了任游一脚,他依旧看向左边,问道:“那个人,是不是于桑洲?”
“哪个?”任游站起来和他看向同一处,“是……就是于桑洲。”
“我操……”饶时点燃一支烟坐下,视线依旧没有挪开。
“他怎么在这儿,”任游说,“你先淡定啊,那么多人呢,先发消息问问他。”
抽了半支烟,饶时才点开和于桑洲的聊天界面。
他又朝于桑洲那边看了眼,这人坐在沙发中间,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笑。
于桑洲脸上的笑就这么展露出来,这是很久没在饶时面前出现的表情。
于桑洲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和身边那位女性碰了碰。
饶时不想再看了。
他看向手机屏幕,给于桑洲发出一条消息:你准备休息了吗?
饶时盯着手机,他问任游:“于桑洲看手机了吗?”
任游站起来看了眼,说道:“掏兜了,拿手机了,喝了口酒。”
饶时瞥了他一眼,紧接着手机在手心中振动一下。
于桑洲回复他:刚到家,准备去洗澡。
饶时回道:我看看,开视频给我看。
“哦他笑了,”任游拿起酒杯喝了口,“他在翻什么东西,扒拉半天了。”
下一秒,饶时收到一条于桑洲发来的视频,封面是黑色的,他将声音调到最大,打开视频。
手机被他放到耳边,于桑洲的声音传来,他说:“别太想我,先给你看看吧,喜欢吗?”
“我操——”任游慌乱放下酒杯,“饶啊,公共场所别看这些玩意儿!”
“什么?”饶时将手机拿到眼前,画面十分刺激,他快速关掉视频,将手机熄了屏。
没想到于桑洲为了敷衍他,准备得还挺充足。
饶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于桑洲,想着,也不知道这个视频是为了他拍的,还是拍给别人看的。
他站起身,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
“干吗去?”任游拉住他,“对峙啊?”
“不是,”饶时说,“我去确认一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于桑洲。”
“我不瞎你不瞎,”任游说,“绝对是,但你还是别去了,你看看你这拳头紧的,一拳能干翻三个于桑洲。”
“我就去看看,什么都不干,”饶时甩开任游的手,“你不放心就跟着,反正我看完就走了。”
任游点头,深吸口气:“行,一定得克制啊。”
饶时“嗯”了声,朝于桑洲那边走。
于桑洲今天穿得挺花,不是颜色方面的花,而是身上那件被他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衫。
饶时快走到他面前了。
于桑洲正端起酒杯和边上的女性碰杯,杯口正要靠近嘴边,于桑洲停下动作。
他看见了饶时。
他愣了愣,喝上一口后低下头。
饶时走到桌前叫了他一声:“于桑洲。”
“你怎么来了?”于桑洲站起来,将扣子一颗颗扣上,他走到饶时边上说,“有点热……”
“没有别的了?”饶时问。
任游扯了扯饶时袖口,意思是让他别冲动。
饶时朝那些酒瓶和还未熄灭的烟蒂看了眼,他说:“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
“饶时。”于桑洲伸手想碰他。
可饶时将他的手甩开。
饶时皱了皱眉:“你身上香水味太冲了,闻不到吗?”
“没有……”于桑洲说,“你先回去,不早了。”
“原来你也知道不早了,你也知道‘回去’?”饶时朝后退了一步,“今天我忍住了,我真的没有打你,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你的。于桑洲,忙去吧,加班去。”
于桑洲没有追出来。
他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任游骂了于桑洲一路,饶时一声都没吭。
到出租屋楼下时,饶时才说了这一路来的第一句话:“我竟然真的没有打他。”
“太能忍了,”任游顿了顿,抬手拍了拍饶时后背,“声音怎么劈叉了呢,我都没见过你这副样子……”
饶时从那天之后没再给于桑洲主动发过消息,于桑洲倒是没变,依旧是早中晚的问候。
可他也不给饶时一个解释。
那次之后,饶时也多了个地方闲逛。
他不定时就会去酒吧附近蹲着。
他发现,于桑洲有好几次都和那个学姐在一起。
有时候是在酒吧附近的小路上,有时候是在一栋居民楼的楼下。
就比如现在。
饶时觉得自己就像个监控。
这种感觉令他恶心。
饶时就在他们对面,马路很宽,他站在巷子的昏暗中。
于桑洲则是和那个学姐大大方方地站在路灯下。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这个对话实在是太长了,饶时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要说。
接着于桑洲抬起手。
他们,在拥抱彼此。
饶时立马掏出手机,他要把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话全部骂出来,但这个电话还是没有拨出去。
电话打给了高一顺,他问:“你记不记得,于桑洲之前有个夜跑社的社团,那个女生——”
“文榆清吗?”高一顺回答得很快,“他也就和这个女生关系好点。”
“谢谢。”饶时说。
饶时看见对面的人依旧抱在一起。
怎么就能抱这么久呢?
他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松开彼此的怀抱,文榆清进了单元楼,于桑洲还在那里站了会儿。
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平安到家吗?
饶时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
于桑洲终于舍得走了。
饶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给他发了条消息。
饶时说:你今天回来一趟,不管说什么理由都没用。你不回来,我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