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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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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晚自习,井垣收拾好回到卧室,就跟被人吸了魂似的,少了那么几魂几魄。
打开电脑,游戏打着也跟喝白开差不多,没什么味道。
这种低迷的状态从他今晚分析出自己可能喜欢钟述就已经开始,持续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
要命!
井垣:「方,跟你打听点事。」
刘方:「你说,就是问边宝内裤啥色儿的我都给你打听出来。」
井垣:「…」
井垣:「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刘方:「咱俩都没病哈哈,你继续,继续。」
井垣向后倒在座椅靠背,手机换了个姿势举过头顶,聊天框刚打了两行字,又从头到尾删了个干净。
钟述那张脸,死的都能演成活的。自己去问刘方,能问出来才有鬼,而且还有可能留下把柄,得不偿失。
刘方:「多大的事要打这么久字?」
井垣敲敲打打,打了又删,实在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问题替代,本来准备直接跟刘方摊牌:久就对了,因为你哥压根儿没问题问你。
后面想想还是算了,他怕回头被刘方念叨死。
井垣:「钟述生日多久?」
刘方:「这问我你可就问对人了…」
井垣:「重点。」
刘方:「不就没直接告诉你,还急眼了。」
刘方:「腊月五。」
十二月五号,那得到一月份去了,应该还没放寒假。
井垣将手机熄屏,定好闹钟,背了一个小时单词又才睡觉。
周末刘方兴冲冲约井垣到体育馆打球,说想要试试他的新球,然后被井垣给拒了,说下次。
因为今天,井垣和许潇潇她们约了出来吃火锅,算是庆祝。
虽然迟,倒也能放松心情。
井垣掐着点到的校门口,隔着一条马路,他就瞧见对面树底下站着的人。
钟述穿了纯黑的宽松连帽卫衣和卫裤,偶尔露出来锁骨,也会让井垣回想起上次两人在阳台。
不过现在,井垣没那么坦然就是了。
“栀子她们还没出来?”,井垣问。
钟述将手机熄屏,看着井垣道:“给我发过消息,说马上。”
“你刚下来吗?”
“有十来分钟了吧”,钟述说:“我还是比较习惯早到。”
“你这么近,倒也不用下来这么早”,井垣笑着说。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久等了”,许潇潇大嗓门边走边叫,井垣忍不住回头说:“听见了。”
“看看,怎么样?”,许潇潇挨个儿在井垣和钟述面前眨眼睛,井垣问:“什么怎么样?”
许潇潇瞬间对井垣失去耐心,继而将重心放到钟述身上,钟述非常给面子的说了句:“妆化的很好。”
“钟述,知音”,继这句话之后,许潇潇转头看向井垣:“井垣,瞎子。”
井垣也不恼,只摆手道:“我哪儿知道你是让我看妆,主要是你每天都一样漂亮,我都没发现。”
“真的吗?”,许潇潇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漂亮。”
“当然是真的。”
许潇潇仿佛什么变脸大师,突然“啧”了一声,“你就吹吧。”
“用脚趾头都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不过看在你有心弥补的份上,原谅你了”,说完许潇潇拉着邱栀子在前面带路,井垣和钟述自然而然的跟在后面。
街上火锅店不少,但最早味儿最正的都在老街靠河边一带。
井垣知道那片地方,但许潇潇今天说的不是那边的某家,而是从哪个巷子拐上去又绕下来,给井垣说的七荤八素的,不然他自己就直接从住的地方过去了。
“那家店虽然是新开的,但上回我老爹带我去试过,味儿不错,绝对不踩雷”,许潇潇突然回头,和后面两个人保证道。
“好”,钟述笑着说。
井垣偏头看他,顾自笑出来一声。
也不知道钟述是对许潇潇她们这样,还是对女孩子都这样善解人意。
反观之对他,从见第一面井垣就没见过善解人意这东西。
哦,差点忘记你了,椰子糖。
“你干嘛呢?”
身侧突然冒出来这声,给井垣吓一大跳,他下意识的回答:“不是在走路?”
钟述说:“我的意思是,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井垣看着钟述眼睛,想说:我笑你善解人意!我笑你貌美如花!
不过他理智尚存,只说道:“嘴长在我身上。”
“嘴长在你身上,是不关我事。但你刚才那声笑,味道不对吧,像是在骂人”,钟述说着说着神情耐人寻味:“主要是你还看了我一眼才笑的。”
钟述逮着井垣的错处,偏生井垣还找不到理由反驳,于是他只能说:“我看你长的好笑不行吗?!”
“长的好看可以,好笑不行”,钟述面不红心不跳的开口。
井垣凑近了说:“钟述,脸皮见长啊!”
钟述眯了眼睛,“比你还差点。”
邱栀子回头:“井垣,我发现钟述和你在一起话是真多。”
那一瞬间,钟述感觉自己像有楼梯踩空的心悸。
邱栀子是无心的话,只有他在心虚。
就好比原本藏在箱底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被打开,然后见了光。
而那东西本身,又见不得光。
“是吗?”,井垣说完就又看向钟述。
钟述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闻言只淡淡说了句:“或许吧。”
井垣暗自将拳头攥紧。
钟述,好样的。
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是吧。
我他妈会喜欢你肯定就是被你这样的态度勾的,一定是!
“到了”,许潇潇推开门走进去,井垣他们也跟上。
从外面的时候井垣就发现这家店的装修风格不错,偏古风的装横,外边围了一层木料。里面一进门就是一棵巨大的仿真樱花树,楼梯在花树附近,可以上二楼。
许潇潇往里走,说:“我们坐这儿吧。”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每人都点了些,然后就开始闲聊。井垣和许潇潇两张嘴顶四张。邱栀子和钟述相对话少些,但也不时插入两句,声音从进来就没停过。
刘方抱着球往边上座椅走,脸有些红,额上覆了一层汗:“不打了不打了。”
“回学校吧”,边宝也往过来走。
江呈右说:“等会儿还出来吗?我上礼拜出门在串串店前面那条巷子看见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开业那天人爆满,去试试?”
“我看行”,边宝说:“回学校洗个澡我们就去,反正学校呆着也没事。”
几人从学校往过去走,江呈右远远指过去时,边宝说了句:“可以阿老江,这店逼格挺高,就是不知道味道有没我哥最爱的河边那家好。”
老街河边的火锅店连着一排,装修都异常朴素,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简陋,但味道是真不错。
刘方说:“试试呗。”
刚进门,就有服务员热情过来招呼人,刘方回头,有些无语的说:“边宝,走错方向了。”
“没,我听见有熟悉的声儿”,边宝循着声音的方向就往过去走。
“井垣,纸给我推过来点,够不着”,许潇潇说。
邱栀子看了眼手机,说:“我出去下。”
“快去快回”,许潇潇说完又跟井垣道了谢。
井垣看邱栀子脸色不太对,就问许潇潇:“她没事吧?”
许潇潇抬头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家里查岗,常有的事,不行的话她会进来找我。”
“现在时间也不晚”,钟述看过手机,说:“七点都不到。”
天都还没黑完。
“没办法,家里管的严。”
井垣心中替邱栀子默哀半秒,抬头又低头的间隙与拐角处走过来的客人对上眼,然后近乎习惯的低头,并且保持住这个动作不再抬头,但本质其实是心虚。
“井垣?!你不出来和我们打球跑来这里吃独食?!”,边宝痛心疾首的说道。
井垣避无可避,只得看向边宝:“我们四个人,吃什么独食。”
“你不带我就是吃独食。”
“这不是试过了才敢带你来。”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井垣眼神一动,说:“吃你的火锅去。”
许潇潇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边宝就说:“刚来吗,一起吃?”
“好啊!”
井垣见许潇潇和边宝熟稔的过分,于是问:“你俩认识?”
边宝挨着井垣就坐下来,对许潇潇笑了笑,后说道:“运动会没找着你,我就是问的她。”
井垣“哦哟”一声,心想有些缘分就是天注定。
江呈右和刘方等着边宝回来点菜,结果人一去不复返,江呈右说:“我去看看。”
“早点回来”,刘方说。
江呈右重重点头。
结果刘方又等了半晌,人还是没回来。
有完没完今晚,刘方气的直起身,他倒是要看看对面有什么东西勾的人忘记回来。
不看还好,一看六个人整整齐齐围坐一圈,聊的热火朝天,刘方就:“…”
钟述疑惑抬头:“你…才来?”
江呈右一拍大腿,忙说:“他和我们一道来的。”
“哎哟刘方!我对不住你!来来来,我这位置给你坐”,江呈右连忙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又拉着刘方坐下去,他自己则是从隔壁捞了个凳子,坐在边上。今晚人不是很多,所以不会碍着人。
主要是江呈右走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和边宝一样,一聊上,就忘了大明湖畔的刘方,所以江呈右今晚格外任劳任怨。
火锅腾腾往外冒着热气,小推车点的菜上完过后又吃了一轮,七人都吃的面红耳热,肚子也撑起来。
许潇潇最先放下筷子,说:“我不吃了。”
邱栀子看向许潇潇:“我好像还能再吃点。”
“吃你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
许潇潇笑,向后靠在椅背开始玩手机,时不时喝两口饮料。
等到一众人吃完,时间正好八点半,井垣将靠过来的人一推,紧接着就说了句:“边宝,骨头呢,没长骨头?”
“哥,我吃撑了,你让我靠会儿。”
井垣:“我让你靠,谁又让我靠?”
“学霸不是坐你边上,又没谁绑着你,靠呗。”
井垣心想,是啊。
老天给的机会,不靠白不靠。
井垣喜滋滋的往右边倒,由于失去重心,整个人栽到了钟述身后,他赶紧吆喝:“边宝,你给我起来,赶紧的!”
边宝也意识到不对,自己起来过后又伸手将井垣拉了回来。
井垣咬牙切齿的去看钟述,那人还装模作样的过来关心:“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不躲那么一下,我能成这样?井垣没好气。
偏生边宝还不知道这中间的门道,一句话叹三口气的和刘方他们说道,井垣挂着和善的微笑在人大腿上拧了一把。
边宝由于是在公共场合,控制住了声音,但脸上迅速红温。
从里面到外面有些凉,这两天昼夜温差已经有些大,井垣拢了拢衣服。
由于井垣不回学校,于是他看向边宝他们说:“别乱跑,把栀子她们送回去先。”
“肯定的!”
“走了”,井垣和钟述告别,眼神在人身上转了圈,钟述难得温柔的笑了笑,说:“回吧。”
结果井垣路走到一半,江送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还在外面,因为井垣发了张吃火锅的朋友圈。
井垣说在,江送让他回去给带点烧烤,井垣答应下来,还想着江送现在是越来越接地气。
他掉头往回走,因为烧烤摊在河边正对着那条路上去,他现在这条是直接回家的路。
八点半对于康城人来说正是出门的好时候,元县亦然。最晚有一次,井垣晚上十二点出门,保健院门口的烧烤摊子都还摆着,也不知道具体几点收摊。
脚下不时有石子路,河对岸峭壁下面修了条复古的长廊,也是条步行道,往远了走可以到达一座寺庙。
井垣没走过,也不知道这条步行道具体有多远。
来往行人不断,有出来吃饭的,也有吃完饭出门遛弯的,走累了就近歇在路边的长椅,或打趣聊天,或看着某一处发呆。
悠闲得很,实在是符合康城“养老城市”的名头。
“妈,吃饭了没?”
“嗯,我在学校呢。”
“钟林…”
“那就好,你收拾了早点睡。”
“好。”
钟述打完电话,心里轻松不少。
他特意等了几天才给沈船月打电话,就是怕人在家乱想。
稀疏的火星子在夜晚格外抢眼,井垣一眼就看见,他只是没想到钟述竟然会抽烟。
街边火锅店嘈杂的揽客声仿佛都到了身后,钟述的身形被无限放大,井垣沉默着走过去,说:“我以为你回学校了。”
钟述也没想过井垣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掐灭烟头,后知后觉又才记起这里不是学校。不过他还是起身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因为先前好像听边宝说过,井垣不喜欢烟味。
“我也没想过你会过来。”
说完,井垣靠着他坐下来,钟述下意识坐远了些。
井垣:“你敢嫌弃我?!”
“不是”,钟述没想到井垣的脑回路竟然是这样,只得补充道:“我身上有烟味。”
“是啊,就你刚才那架势,谁看的出来你是年级第一”,井垣说。
钟述扭头捂着嘴就笑了,他现在已经完全能懂井垣的意思,下一秒就又坐了回去:“你知道就行了。”
不知道是路灯的光线还是月光打在水面上,风一吹,像是星星掉进水里。
钟述坐的还算端正,只是说的话有些犯规。
井垣心想:靠,又来!
他只能默不作声的往后靠在椅背。
离的远了,钟述应该就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这时候有位妈妈牵了个小女孩从他们面前路过,小女孩被妈妈打扮的很漂亮,像是天上下来的小公主。
小公主撅着嘴巴甜甜的说:“妈妈,我想吃糖…”
“吃糖长蛀牙知不知道,长了蛀牙就不能当小公主了。”
“为什么长了蛀牙就不能当小公主呢?”
“因为公主都没有蛀牙。”
“那我不吃了。”
“宝贝真乖。”
两人走远了,井垣被妈妈的循环论证逗笑。
钟述看着路灯下面走远的背影,又听见身边笑声,好似漫漫旅途终于有了停泊。
井垣的膝盖和他靠在一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让触觉神经格外敏感,钟述却舍不得移开。
钟述要担心的太多,所以他很少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但这次,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小女孩,还是身边的井垣,都让他觉得舒适。
不认识之前,无数次擦肩而过,他都能听见井垣在笑。
或是和边宝江呈右打闹,或是单纯的吐槽。如果遇上看不惯的人,井垣也是当面就怼回去。
人们总是渴求自己没有的东西,钟述也一样。最开始注意到井垣,是因为他很爱笑。再后来,有点了解井垣的性子,钟述也就没那么关注他了,因为他不喜欢事精。没多久,钟述又发现自己了解的还不够,这时候井垣在他脑中的印象已经足够深了。
钟述不喜欢将真实的自己展露于人前,因为他知道没人喜欢他本来的样子。
但他控制不住对井垣的心思,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和井垣装客套。钟述以为那样做井垣就可以知难而退,他也可以趁机断了自己的心思,但是井垣没有。
钟述仿佛时刻都走在悬崖边上,他一边期盼在不说出口的情况下井垣能拉他一把,一边又矛盾的希望井垣永远不要被卷进来。
他害怕从井垣身上看见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神情。
井垣不想就这么离开,所以和钟述搭话:“你走过对面的步行道吗?”
钟述说:“没,你呢?”
“我也没”,井垣说:“但我听别人说过,从这条路走到头可以到平寿寺。”
井垣又问:“你去过平寿寺吗?”
“我好像也没…”
井垣笑了,“那这样,下次我们走过去怎么样?别天天只想着学习,思维会固化,适当放松有利于突破瓶颈。”
钟述倒是可以,只是井垣…
井垣被钟述的眼神伤到,“瞧不起谁呢,不就是走两步路吗。”
“那行,我没问题,择日不如撞日,就下礼拜的今天吧。”
下个礼拜六,井垣说:“没问题啊。”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井垣心情愉悦不少,不过脑中又回想起钟述先前的神态,紧接着就跟坐过山车似的,愉悦心情仿佛过了试用期,瞬间消失不见。
井垣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态有些无语,却还是老老实实尊崇本心,控制着语气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自己教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井垣话被打断,不过钟述的意思他也没理解上来,只闷声说了句:“什么?”
“看破不说破,忘了吗?”,钟述帮井垣回想,因为他知道井垣是想问他刚才抽烟的事。
哦,记起来了,垃圾房外面说的嘛,井垣眼神看过去,像是在说我忘记了,那又怎么样。
他们这片已经到了河边的尽头,往过来走的人很少,之前的母女俩过后基本上再没什么人。
层层叠叠的树影挡住了街边路灯,井垣记得这些树,五月荷花木兰开的正好,现在只剩下叶子。
只是眼下,钟述突然凑过来,和自己离得特别近,这让井垣撑在一边的左手下意识收紧,紧接着脖子向后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井垣不想让自己显得心虚,所以故意迎着钟述眼神,却险些迷失在那样一双眼睛里。
钟述是双眼皮,还是桃花眼,平时看人因为面部表情常有冷感。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井垣的错觉,这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宣泄而出。
他甚至觉得钟述下一秒可能会亲下来。
好吧,井垣觉得可能是自己身不正影子也斜,所以先入为主了。
钟述将手放在他嘴角,然后往外扯了一下。
井垣:???
“再有下次,就让你尝尝边宝的臭袜子”,钟述原话送给当事人。
井垣:“…”
本来心里还有那么点儿旖旎思想,全被钟述给败光了,井垣一巴掌挥开面前人的手,嘴里说着:“起开!”
钟述笑着让开,井垣说:“走了,不然又给你关外面。”
“还早,学校门给我留着呢,我知道。”
“那上次刘方过生日你怎么忘了?”
钟述失语,眼神看向远处:“…除开那次是意外。”
“不过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要回家不该走这边”,钟述说。
“我哥让我给他带烧烤”,井垣刚一脱嘴,心想完蛋。再聊一会儿他可能就真给忘了,好不容易他哥开口找他办件事,差点就给办砸了。
于是井垣赶紧起身:“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钟述:“我送你。”
“送什么送,不顺路。”
钟述说:“我乐意,不行?”
井垣“啧”了一声,后说道:“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