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朝君玉

68、第六十八章 离开的人

　　维尔德城，一个普通的茶铺内。

　　月在煮茶，看到角落那个熟悉的黑衣男子。但是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

　　夜天渊也抬起头，看见她的目光，手指不规律地点着桌面，表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她接过刚煮好的茶，拎着来到夜天渊面前沏上一杯。

　　“有什么事吗？”月在他对面的位置就坐。

　　他阖上眸子，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放下杯子，他道：“或许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这里了。”

　　“怎么？”月抬眉。

　　“阁里有新任务，让我们去几个城市调查一番。”夜天渊道。

　　“调查这种事还要你出马？”

　　“毕竟要调查的事情可不普通，可不是普通的飞月阁弟子能查的。”他顿了顿，“我会去极南之地那边，弄完回来的话，或许也要几个月吧。”

　　月没由来地心里咯噔一下。

　　“那你……注意安全。”她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

　　夜天渊听到这话，眼睛眯起来，嘴角似有一点笑意。

　　他开始品茶，似乎比以往慢了一些。月也没有着急，在他对面看着他慢慢品着。时间就这么被拉得很长，很长。

　　看着他终于品完已被拖得稍凉的茶水，她蓝紫色的眸子也是眯起来：“如何？”

　　——她也没发现她眯眼的动作和男子有些相似。

　　“比以往更加回味甘甜。”他道，“想必心情还不错。”

　　“现在肯定做不出来了。”她回。

　　听到他要离开了所以心情不好吗？他没来头地联想。自从坐在这里，坐在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女子身边，自己紧绷的神经就会放松下来，甚至也会开始胡思乱想。

　　他也没注意到在思索中有些泛红的耳廓。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里面叮当作响。然后递给月，月还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茶钱，还有未来份的。我还会继续回来品茶，就算预支了吧。”夜天渊不自觉地右手拢了下耳边的发。

　　顺便告诉她，他会平安归来。

　　月犹豫了半晌，还是接过了。

　　“走了。”他道别。

　　她看着背剑的身影离开茶铺越走越远，心里却有些失落。不由得打开了手里的布袋，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里面是一袋金币，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几个小字。

　　“银月映渊地有明。”

　　她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少年的身影，模糊不清。

　　少年略有稚嫩的声音恍若在耳边响起：“你说把我们的名字藏在诗句里，是不是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一个女声也冒出来：“那……你想怎么写？”

　　“不如就这样吧！上联是，银月映渊地有明。”

　　“你这早就想好了吧？让我现在立马对下联，好呀你……”

　　耳边是他们俩银铃般的笑声。

　　那，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白雪盈夜天无星。”

　　胸前的月光石闪烁着微光。

　　极南之地。

　　是达林中他们驻扎的地方，此时他回来已有些时日，似乎今日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大事，可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他听到了外面有爆炸声响起，这一惊变让达林中一愣，他赶忙拉开帐篷出去，看见了洞口之上飘着一个男人。

　　只有一个人，但是那人的威势却是压的人喘不过气，他身下的岩浆也流动得更加迟缓。

　　紫黑色的长发随着风胡乱飞舞，灰色的眸子没有感情。手中握着头颅大小的圆球，刚刚就是这个球劈下雷电炸了洞口。

　　达林中见状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是“渊者”。

　　“我是雷之渊者。今日将要除掉这片营地。”男人沉声吐出了可怕的话语。

　　“不要慌张。”达林中迅速组织军队，安抚情绪。

　　旁边一个将领也站出来说道：“没错！只要我们坚持住，等到支援前来，就不会有事！”

　　“支援？哈哈。”雷之渊者嗤笑，“伟大的主派出我们去了三个最大的洞口，那些援军？他们都自顾不暇了，还会来支援你们？”

　　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而此时从炸开的洞口里开始爬出怪物，深渊的怪物。

　　“看来我们都被那渊者小看了，它们想毕其功于一役。”达林中沉声。

　　转身看向将士们，强大的气息从身体里冒出。

　　“众将士，随我出征！”

　　一片神秘的空间。

　　古树在无垠的天空下展开了灿烂的枝丫。白发的女子坐在树枝上，伸手接住一片落花。

　　她看着花儿在最艳之时零落，又看见花骨朵从枝头新生。

　　这或许就是万事万物的迭代吧。只是这里的进程快了很多。

　　她也不再留恋旧花，随着手掌的倾斜，花儿从指尖滑落，在半空中却化为光粒，归于尘土。

　　公玉灵叹息。这场景她已见过太多次。世界树的植物，在最灿烂的时候凋零，而后又瞬间生出新芽。她见过的过去与未来，也有那么好些人，在最好的年华逝去。

　　她也无力改变那些人的命运。

　　手一撑落到地面，踩在松软的草坪，背过身抚上世界树的树干。

　　须臾，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中性声音从树中传出，又似来自天际。

　　“你真的要离开吗？”

　　公玉青颔首。

　　“你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还得搭上生命的代价。”声音没有情绪。

　　她也只是垂下眸子：“可是，不试一次，空有这一身力量，活着也没有多大意义。力量，不就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吗？”

　　沉默了些许，中性声音回道：“我不能理解。但若是你执意，我也不会拒绝。但是正因为守望者下场参与，命运将会变得不可查，或许会改至更坏的方向。”

　　公玉灵眼神凝重：“蝴蝶虽小，翅膀一扇也可能在遥远处引起一场风暴。我未尝不可。”

　　“你也要知道，守望者不能随便踏出这片空间，更别说是去修改命运。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会死去。你只能让你的女儿接起这份责任。”

　　“确实……最对不起的就是小阿青了，这么早就要把担子交给她，她会很苦的。”她的眼里满是歉意。

　　“但若是她知道我没去救父亲，也会难过。”

　　“所以，我在此祈求……”

　　“在她还没真正成熟之时，能让她和她的伙伴多待一段时间。或许，这能留下美好的回忆吧，至少在这里的剩余时光，也不会那么孤寂。”

　　声音陷入了沉思。

　　最后，也只是应了一声。

　　“言尽于此，在未修改命运之刻，你都可以反悔回来。死去的也只是那个军营的人罢了……”

　　公玉灵手离开树干，声音消失。

　　世界的意志，是不会明白人的情感的。自然不会理解她的心情。

　　现在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刻。

　　有一线机会，她也想去改变。

　　即使，是付出所有。

　　灵力奔涌而动，此时的达林中，俨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眸冰彻的盯着那渊者，手中水流波动，化为一柄长剑，剑尾发出细微的嗡鸣之声。

　　留有几位将领在地面指挥击杀小怪，其余将领和达林中一起飞上空中，将雷之渊者陷入包围状态。

　　“以为人多就能对付我吗？”

　　随着雷之渊者此话落下，他脸庞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而后滔天般的雷电席卷而开，狠狠地冲击着将领们的身体。

　　在技能和磅礴的灵力护体的情况下，堪堪挡下这一击，但是战士们也伤势不轻。

　　雷之渊者一笑，他可是渊者里面最擅长正面战斗的人之一，这些将领虽然都是烁阶的存在，但他依旧能压制下来。

　　他身后磅礴雷海在此时翻滚，从中跃出一条巨大的雷龙，然后对着将领们暴掠而来。

　　达林中望着那雷龙，眼神变得锋利，手中双剑举起，发动第七技能，只见得剑气凝成雨滴，划过天空，阻拦着雷蛇的冲撞。

　　是的，他也是一位武道到了至少气形态的剑士。

　　第七技能无法斩灭雷龙，紧接着第八技能发动，一道水流如同天降银河般下落，直接是化为一柄巨大的水剑。

　　达林中手持水剑，下一刻，他身形如电般射出，竟是直接冲进那雷龙的狰狞巨嘴。

　　蓝色的光芒在那雷龙嘴中突然爆发，它仰天尖啸，只见得那水光穿透它庞大的身躯，最后犹如万道水剑，自它身躯内部向外四溅。

　　雷龙直接爆炸开来，漫天蓝光四射，达林中在水的包围下掠出，手中长剑未停，他对着那远处天空的雷之渊者刺去。

　　这时周围的将领纷纷施展技能阻挡渊者。这些技能虽说威力不弱，但达不到伤他动骨的程度，因此他只是淡淡一笑，雷电翻腾间就将那些攻击尽数抵挡。就算有几道攻击轰在身上，也没造成多大伤害。

　　“就这点能耐……”

　　他嘲讽一笑，然而话音未落，只见得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在其前方，水形剑快若闪电般刺向他。

　　“不自量力。”

　　水形长剑之上，突然有着奇特的光芒覆盖而上，那是第九技能，水之意。将庞大的灵力聚于一点，以点破面。

　　那刚刚将一句话说完的雷之渊者，瞳孔一缩，刚欲暂避锋芒，那水形长剑却是陡然加速，第六技能，水形魂，加速，且大幅度增强各种水属性能力。

　　达林中快若闪电般的刺在渊者胸口。

　　胸口在此时被那长剑生生刺进半寸，灰色的血液顿时顺着剑锋流了出来。

　　“啧。”

　　因为胸膛传来的痛楚，雷之渊者脸上从笑容转变为饱含杀意的怒容，雷电涌起，将水巨剑消磨而去。紧接着渊者猛的一指点出，凝结出一道浓郁到像是一条被人加粗的线一般的雷电光束，对着达林中暴射而去。

　　达林中想要闪避，但发现是锁定技，避无可避。他刚刚一番连击消耗了大量灵力，不过他也不会退缩。紧咬牙关，被雷电震得快脱力的双手紧握灵态水形剑，第六技能水行魂再次释放，这次是为自己叠加了水护盾，强行相迎。

　　雷电穿过水形剑，贯穿胸口，达林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不稳，自天空坠落而下。

　　雷之渊者大笑着，下手却是毫不留情，又是数道粗线雷光成形，贯穿长空，狠狠的轰下去。

　　不过还未能击中，另一道身影已是出现在达林中身前，而后一道光幕展开。

　　恐怖的雷电光束落到光幕上，却是消弭。

　　“谁？”渊者愠怒。

　　黑发的身影从一旁突然开启的传送门中走出，手臂是翠绿枝叶与洁白花朵的缠绕。

　　“我还是来了。”

　　公玉灵轻声道，接下了坠落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