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夏凰澶和秦凤歌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夏凰澶是想跟秦凤歌聊聊天，不过她更在意手上这张还没写完的数学卷子。
整个人越写越烦躁，写完一题卡一题，一对答案发现错误率高达百分之六十，瞬间心都死了，聊天的想法也随之被抛到了脑后。
秦凤歌偶尔偏过头，发现他这新同桌一会儿拿着笔尖戳着草稿纸上某个数，一会儿又激动地狂写几个公式，等对完答案后，整个人陷入郁闷的情绪之中，他猜同桌做那套卷的成绩应该不是很好。
下课铃又一次从楼上的高三课室传来。
秦凤歌终于没忍住开口：“湾铭的上课和下课的铃怎么……这么像考试铃？滴滴滴的……”特别刺耳。
夏凰澶摘了耳机，站起身，拿着水杯就要走出去打水：“你习惯就好了。”
“……”
总感觉……两个小时前这人朝他笑着打招呼的样子是错觉。
秦凤歌转过头，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夏凰澶的草稿纸。
整张纸上面都用黑笔写着同一句话：「我这次考试再也不要做倒数第一了！！！」
还把字写得力透纸背。
秦凤歌沉默：“……”
“——你在看什么？”
夏凰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这冷不丁一开口，把秦凤歌给吓了一跳：“不是……好同桌，夏凰澶，你怎么无声无息的……吓死人了好吗！”
夏凰澶摊手，满脸无辜：“我一向走路都无声无息的，怎么了？”
秦凤歌深呼吸一口气：“没什么，我只是看一眼你的卷子而已。”
“……哦，”夏凰澶坐下来，水杯放在一边，“那你看出了什么？我错的题你懂不懂？你要是懂，能不能给我讲讲？”
秦凤歌又一次沉默了：“……”
他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自己还跳进去了。
秦老师被迫上任，他只得凑过去认认真真地看夏凰澶的卷子，看完几个错题就开始怀疑人生：“……你知道你错的这个题是什么档次的题吗。”
夏凰澶疑惑地眨眨眼：“中档题？”
秦凤歌无奈：“这是基础题啊？！你给张纸，我给你写个最简单的解析。”
夏凰澶把草稿本给他：“喏。”
“选择题你还给它列公式，你……总之你随便取个数，你就给它赋个值，好吧，零肯定是不行的，你就设数列第一项是一，给它代进去，然后不就可以直接化简了吗？化简完不就求出来了吗？你还给它弄那么复杂，我服了你了。”
夏凰澶傻了：“对哦……好快的做法……”
秦凤歌又给她讲了几道偏基础的题，夏凰澶基本都是一点就通，不点就死活写不出来。
他算是发现了，夏凰澶在数学方面的基础题不行，更遑论中档题和压轴题了……差不多是敢全部交白卷的程度。
秦凤歌以前听老师说，一个成绩还不错的人要是长期和成绩不好的学生一起坐，容易使两人起冲突，最后导致双方的成绩都下滑。
……简直是错误的刻板印象！他在心里大声地腹诽着这段话。
夏凰澶的成绩可能是有点不好，但她挺上进的，而且公式也很熟练，只是对千变万化的题目不太适应。
简而言之就是，不会用对方法去解题。
……没关系的，只要多练习就好了，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大家都是在题海里悟出方法来的。
然后秦凤歌见到夏凰澶把数学卷子一翻，下面的语文卷上那个显眼的“136”刺痛了他的眼睛。
秦凤歌讲题的声音戛然而止：“……”哦不。
破案了，这人可能是偏科大户。
-
眨眼间就到了中午。
十二点整，湾铭的教学楼响起了一阵下课铃。
“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夏凰澶直接一只手摁住秦凤歌的肩膀，眼睛却还盯着数学卷子：“想得美，那是楼下国际部和初中部那几个班的下课铃。”
秦凤歌：“……”
十二点十分，湾铭的教学楼又响起了一次下课铃。
“是不是——”
“不是我们的铃。写你的题吧，”夏凰澶又一次摁住她这随时准备冲出课室的同桌，“高二的有排才下课呢。这是高一下课的铃。”虽然高一的学生还没回学校。
秦凤歌感觉自己有点破防了：“……”
十二点十五分，楼上的高三生传来喊声——“下课啦！”
秦凤歌更崩溃了：“高三的也下课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夏凰澶瞥他一眼，“高二学生在湾铭是最没有优势的存在。”
十二点二十分，湾铭的教学楼终于响起了第三次下课铃——
“具体表现在，中午是最晚吃上饭的，而且只能在下午去洗衣房拿洗好烘干的校服，因为高二学生的校服是放在最后才洗的。”
夏凰澶慢悠悠地补充完，又拍了拍同桌：“走啊，吃饭了，我看你估计也不知道食堂在哪里。”
秦凤歌整个人都蔫蔫的：“这不跟我在河南的作息一样吗……甚至还要晚一点……”
“我的天啊，”夏凰澶有点疑惑了，“你没去我们学校的公众号看过我们的作息表吗？我记得……”好像是有的，但是是个错的。
秦凤歌彻底破防：“——看过了，公众号没有。”
这下轮到夏凰澶沉默了。
八月底的太阳一向毒辣。
两个人拉开课室后门，走出那开足了空调的课室后，室外空气里的热浪便扑面而来，温差大得让夏凰澶直接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还抱着这校服外套？”秦凤歌看了她一眼，“你不热吗。”
夏凰澶抓抓脑袋，用外套把手臂都遮住：“我不懂怎么做防晒措施啊，所以干脆用外套遮起手臂咯。这样就不会被晒黑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也渐渐小下去：“我妈很少管我……我跟我爹长大的。”
秦凤歌见她情绪有点低落，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好“嗯”一声，就当作是翻篇了。
夏凰澶没有遮阳伞，两个人顶着大太阳，离开了教学楼，经过了篮球场和操场，沿着红色的跑道走了将近一百米，才到了饭堂。
她还指了指篮球场边上那两层楼的小房：“那个是男生宿舍和教师宿舍。”
“那么小……？”
“哎呀不是，”夏凰澶又向上指了指饭堂的天花板，“我们在的这栋楼，上去一到四楼是男生宿舍，五到七楼是女生宿舍。”
秦凤歌点点头，顺手递给她一个餐盘，又没忍住问道：“那走读生是不是中午只能在课室午休？”
“阿姨，要一勺蒸水蛋——什么？哦，是的，走读生中午只能睡课室。”夏凰澶回过头来，“你要吃什么，自己说。我先走了，湾铭不允许男生和女生坐一起吃饭。”
“诶——”秦凤歌感觉有点慌，紧接着那饭堂阿姨就好奇地问他了：“哎，你是新来的同学啊？生面孔啊。”
秦凤歌勉强绷住脸，实际上心里社恐已经犯得心慌了，他恨不得把夏凰澶抓回来陪自己站着，然而心里再喊多少声“好同桌救救我啊”都没用，夏凰澶人都不知道去哪儿坐着了。
于是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呃……是的，我是新来的……转学生……”
“长得还挺帅的啊！”阿姨打趣他，“那给你多打一勺饭啊。”
“谢、谢谢……”秦凤歌终于拿回自己那装得满满当当的餐盘，逃似的快步走了。
饭堂阿姨还在感慨：“哎哟，刚刚陪他来的那小姑娘好像挺眼熟的。”
“就高二那个小姑娘啊？有时候自习课胃痛就会干脆提前过来吃饭的那个？哈哈……”
秦凤歌走得远，没听见。
实际上，尽管湾铭不少学生一直吐槽学校的饭不好吃，但也没难吃到无法下咽的地步。
秦凤歌并不清楚湾铭具体的午餐和午休时间。
夏凰澶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只好在自己急忙吃完午饭后四处张望着周围的男生，结果磨蹭半天发现都没有人吃完离开食堂。
秦凤歌：“……”
社恐犯了，又不敢问别人。
等秦凤歌回到课室的时候，就看见夏凰澶又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地写试卷。
女生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疑惑地问他：“我带你一起过去食堂打饭的，怎么你比我还迟了半个小时回来课室？”
秦凤歌不敢说话了，只好随口扯了一句：“我吃饭吃得慢。”
夏凰澶毫不犹豫地揭穿他：“下次撒谎记得带点逻辑好吗？那么点饭你能吃四十分钟？我才不信。”
秦凤歌：“……”
他选择闭麦。
下午三点开始，高一高二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夏凰澶又戴上了她的耳机，完全屏蔽了周围的人和声音，秦凤歌尝试叫了她两三次，结果都没得到回应。
“……”他又陷入了社恐之中。
到底该不该拍一下她肩膀啊？她会不会觉得这很冒犯啊？是不是该提醒她不要戴耳机以免被老师发现？还有她写的题，好像在刚才又做错了一道……
但是他们两个认识二十四小时都不到，万一她来一句“我们很熟吗”那不就完了吗？
秦凤歌一边写一边纠结，心神又被进来课室的同学分走了一半，最后卷子彻底写不下去了。
他看看周围的学生，男生聚在一起打游戏，女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刷视频。
整个课室似乎没有人关心他这个新学生的到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正在做试卷，这让秦凤歌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又过了两个小时，秦凤歌静下心来，终于按时写完一张数学卷子。
与此同时，夏凰澶也放下了笔。
她摘下耳机，偏过头看向同桌：“我出去一下，要是等会儿纪委过来的时候我还没回来，问起我去哪儿了，你就跟他说我去打水了。”
“行。”秦凤歌点头。
夏凰澶刚走几分钟，纪律委员果然走过来了，见到秦凤歌这个生面孔先是一愣，然后又看向夏凰澶的座位：“她人呢？”
“去打水了。”
一声嗤笑从秦凤歌前面的座位传来。
秦凤歌和纪律委员疑惑地看了过去，后者一脸的莫名其妙：“黄逸恺，你笑什么？难不成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黄逸恺吊儿郎当地开口：“还用问，她和她家里人都死了呗。”
秦凤歌皱起眉：“她只是……”去打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我和我家里人死了？”
夏凰澶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课室后门被她猛地关上，砰的一声巨响极有震慑力，班里忽然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谁又惹了澶哥啊……”有人偷偷地戳身边的同学，“怎么每次开学都有人惹她啊……”
“就她那个前桌呗，老实说我也看黄逸恺不顺眼很久了……这回惹到澶姐，纯属他活该。”
夏凰澶靠在后门，抱着手臂懒洋洋地扫过所有人，沉着脸开口，“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
她抬脚朝着黄逸恺的方向走过去，路过的周围几个同学都不动声色地把桌子拉了拉，试图离她远一点。
哒、哒、哒——
夏凰澶站定在黄逸恺桌子旁边，把外套袖子卷上去，秦凤歌这才看见她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松地挂上了一条黑色的橡皮筋。
……衬得夏凰澶的手臂很白。
——或许还有她总是穿着外套而导致手臂很少被太阳照着过的原因。秦凤歌想。
他还在这走神，可前面的气氛已经开始剑拔弩张了起来。
“道歉。”夏凰澶不耐烦地开口。
黄逸恺拍桌子骂了回去：“我干什么道歉？不就开个玩笑吗，你急什么啊你？那么大的人开不起玩笑吗？难不成我说的都是真的？”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秦凤歌回过神来，紧接着，他震惊地看见同桌一脚踹翻了前桌的桌子。
黄逸恺的书本哗啦啦地掉了一地，正好有几个男生走过，差点踩到他的作业本上。
原本在桌上的试卷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四处乱飞，男生的水杯盖子也因为惯性而飞了出去，杯里的水因此随之洒了一地，好不狼藉。
“嘴贱，就给你长个记性。”夏凰澶冷冷地扫他一眼，“你再咒我和我家一句试试呢？”
黄逸恺还在愤愤地叫：“我口嗨两句怎么你了！”
“哦，你的口嗨惹着我了。”夏凰澶余光瞥到窗外，看到班主任急匆匆地走过来，正准备进课室，干脆举手：“何老师！”
班主任何沁雪疑惑地看过来，那句“同学们交手机了”还没说出口，就听夏凰澶就认真问：
“老师，我出去打水，然后纪委问我去哪里了，黄逸恺说我死了，刚好我回来听见他说这话，实在气不过，所以一脚踹翻了他的桌子，但他还在狡辩，说这只是口嗨。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领罚，请问他该怎么被罚呢？”
何沁雪：“……”
她叹了一口气：“夏凰澶，你先回你位置坐下。下课了你俩都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嘞。”夏凰澶乖乖回自己座位上坐下。
秦凤歌有点担心：“你不怕吗？”
夏凰澶莫名其妙：“我怕什么？又不是我惹是生非。”
“就……领罚什么的。”
“哦，那个啊，”夏凰澶笑起来了，“没事的，就是让我把过程用文字写一遍，然后再说什么‘下次不会再这么冲动啦’之类的话而已，小事啦。”
秦凤歌微微蹙眉：“不会叫家长来吗？”
“他才要被叫家长呢。”夏凰澶小声说，抬手指了指前面已经收拾好东西的黄逸恺，“再说了……就算是我被叫家长，我家长也不会来的。”
因为我妈从来不管我，我爹又有冠心病和高血压，不能发火，得静养……所以，我绝对不会让老师找我家长的。夏凰澶心里默默补充。
秦凤歌看出她不想接着说了，就转过头继续写卷子。
他还在心里默默做了个笔记。
新同桌，夏凰澶，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很清秀，最令他意外的是还会打架。
非常勤奋，不过似乎有点偏科。她比较自来熟，但涉及到一些问题——例如她的家庭的时候，她就会选择避而不谈，或者是突然很暴躁。
总体来讲，新同桌是个好心肠、但外热内冷的人，可以尝试做个朋友。
秦凤歌默默地下了结论，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夏凰澶。
一天下来，他发现自己这个新同桌，似乎秘密还挺多的。
秦凤歌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期待接下来在湾铭的高中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