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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空心棉花糖 ...

  •   一场又一场的春雨开始的猝不及防,人间的四月春色唯独在薛简的眼中并不盎然,他厌恶极了满大街飘扬的柳絮和花粉,偏偏又喜欢去捉弄那些刚发出来的嫩芽,一边觉得人家可怜,一边随手揪下来几株。

      肖易每每见此都觉得,他这位搭档大概有什么反社会人格的倾向。

      是的,肖易。

      那位还没进组就爆雷的演员以后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估计是再也翻不了身了,可是对于陈初来讲,他要是短时间内再找不到合适的演员,自己的下场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天都在被剧组里各种演员的经纪人催命一样的追着,“哎呦陈导,再不开始我们家XXX的档期就没有了呀,您知道的,为了拍这部戏,我们可是推了那个火的要命的综艺哦。”

      陈初一边儿拼命安抚,一边拼命的开始面试,那阵仗快要赶上全国海选了,可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满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肖易主动找了过来。

      之前给他递过的本子,但是当时商量的是让他来演少帝,肖易看完剧本以后说本子不错,可是需要他调整一下档期,需要再商量一下,这期间就发生了崇山明一人单挑全桌,把所有人喝的晕头转向这件事,然后角色就落到了薛简的手里。

      这事虽然是资方敲定的,但是陈初也没怎么反对,反而也觉得这大概是一步妙棋,而且薛简,便宜,陈初也考虑到了性价比,于是遗憾的和肖易说了再见。

      没想到,听说了这边的事以后,肖易主动找了过来,提出由他来饰演云筝。

      薛简还以为他会维持自己,只启用新人演员的原则,没想到陈初几乎是跑着找资方增加了预算,肖易的电话是上午10点打的,合同是11点签的。

      不过对手是谁好像都和薛简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从进组以后就不太和别人说话,无论是化妆的时候还是休息的时候,手里的剧本都没有放开的时候。

      肖易来之前,其实就已经对薛简略有耳闻,无非就那几宗罪,综艺里犯蠢,把一个流量小生辛辛苦苦采的柿子摔了个稀巴烂,这件事是被骂得最狠的,那个流量小生的粉丝甚至还搞出了一些咯噔文学,例如,“柿子被摔烂的时候,你脸上也没有生气,只是难过的肉眼可见,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呢,是一整个下午顶着太阳的辛苦白费了,还是孩子们没有新衣服穿了。”

      “薛简真的不做人,那是所有的柿子啊,而且是要拿去给留守儿童换新衣服的柿子,就这么没有了,奶奶一年才种了那么点儿,哥哥采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结果叫薛简给摔了,你不会做综艺就不要做,网友的乳腺不是乳腺吗?”

      还有当街抽烟事件,薛简其实已经看到记者了,不过手里的烟还是没有要掐掉的意思,反而就那么抽了一路,最后记者都看不惯了,提醒他不要再抽了,这是公共场合,结果薛简来了一句,“犯法吗?”

      除了最经典的“院长是在雪地里捡到的我。”还有不少其他的黑料,例如片场偷盒饭,拍完戏把戏服穿回家又灰溜溜的送回来之类的事,被冠以了内娱抠搜第一人,还有现代葛朗台的称号。

      肖易的团队其实是不同意他参演的,不过肖易没觉得有什么。

      薛简被骂得最惨的时候,那些记者都快把他的底裤扒光了,结果也不就这么几件事吗,他一不赌,二不嫖,三没凭空造孩子,况且才24岁而已,是犯了什么天条了,连和他合作都要觉得晦气。

      不过总有人在他耳根旁边念,肖易难免被带的有些跑偏,只能来一句,我和他保持距离,不会让他有机可乘,可以了吗?

      他经纪人气的都快冒烟了,这是双男主!你懂不懂什么叫双男主,是你想保持距离就能保持距离的吗?

      肖易,天真无邪版,抬头问,“双男主,怎么了?”

      经纪人卒,肖易进组。

      进了组以后,他发现自己的操心根本就是多余了,因为薛简压根就不怎么理他。

      不只是他,薛简全剧组都不怎么理,平时无论是吃饭还是化妆的时候,都拿着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剧本,嘴里头始终念念有词,连陈初都被他卷到了,有时候还得求着他休息一会儿。

      陈初觉得薛简变得和前几面都不太一样,还旁敲侧击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上的...不方便。

      薛简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姬月的性格和我本人差很多,我就一直保持入戏状态...您觉得这样不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太行了。

      陈初直接发话,谁也不许有事没事的和薛简搭话,别耽误他的薛老师入戏。

      薛简倒也是说到做到,什么一秒入戏,他半秒都用不上,他只要往那里一站,就是姬月本月,清冷圣洁,遗世独立,眉目微微一蹙起,便有天子的威严与慈悲。

      陈初拍摄的时间里,直接化身成了薛简的马屁精,后来都不敢和他大声说话,每天都柔声细语的,生怕惊了薛简体内,姬月的灵魂。

      赵嘉枫本来以为抢了薛简的角色,还美了几天,结果进组之前才知道男主换成了薛简,他在家里又哭又闹,嚷嚷着不演了,死都不要给薛简做配,结果被厉文谦骂了一顿,又只能老老实实的进了组。

      再看到赵嘉枫,薛简恍如隔世

      又想起来当时如果不是他,崇山明大概根本就不会那样直球出击,打了薛简一个措手不及。

      薛简以前不信什么缘分,什么命定,现在有点信了。

      这叫,只要老天创意够足,对家也能变红娘。

      这回赵嘉枫大概是觉得薛简真的攀上了崇山明这条大船,不仅言语间客气了许多,甚至对他的敌意也减轻了,有时候还过来好事的打听一番,他最近和崇山明怎么样。

      薛简静静的望着他片刻,半晌道,“挺好的,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坐主桌。”

      话是好话,就是听起来阴测测的,和薛简演的这个角色简直是如出一辙,赵嘉枫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干笑几声赶紧跑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赵嘉枫现在看薛简就感觉有点瘆的慌,剧组的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总感觉薛简平静的眉眼下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和他演的角色似的。

      姬月就是如此,故事的前期,他对云筝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而云筝却始终守着君臣的礼法,一次随意的宴席,所有人都受天子的赏赐,与他同桌共食,只有云筝,沉默又坚决的表达着抗拒,只身跪在阶下,所有臣子都冷汗直流,毕竟姬月只是看起来好说话而已。

      然而直到最后,姬月只是温和一笑,“既不合云卿的胃口,便另赐新菜,孤乏了,众卿退下罢。”

      他对云筝明晃晃的偏宠与爱重,放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极度令人惊诧的。

      而后直到故事的后半段才揭开天子为何会如此对待云筝。

      云家是天下最大的氏族,天下世家无不以云家马首是瞻,连绵不绝的良田只是云家的跑马场,层峦叠嶂的远山,是云家祖祖辈辈的私产。

      如果国家富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有此大族是天下之幸,然而纷争不停,四处起义叛乱,独云家与其他世家置身事,那便算不上什么幸运了。

      云家不知是成了谁的眼中钉肉中刺,趁着云家全族前往猎场之时,有人放火烧了山。

      云筝当时亦年少,他是云家最出色的四少爷,他智多近妖,远近闻名,然而亲眼看着从小陪着他,视同亲兄的玟璋为了保护他被火舌吞没,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叔伯,兄弟姐妹,接连不断的倒下,曾经的少年就此便不在了。

      他幸而生还,却不敢暴露身份,藏在军营里,却不肯入伍,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物,做些替人写信读信的营生苟延残喘,文不成武不就的活着。

      可是军中哗变,眼看着从小照顾他的老兵们一个一个的被刺死,云筝忽而站出,绕过了叛军的包围圈,三进三出氏洲山,把叛军耍的团团转,最后夺回了大本营。

      事了后,又拒绝了入京受勋,把所有功劳都让给了别人,继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直到军营中来了一个伙夫,他长得俊秀,隔三差五的说自己的被子被水泡了,要借他的床一宿,后来竟也开始不再找理由,就这么与云筝同吃同住。

      二人切磋棋技,那伙夫竟与他不相上下,有时还能胜他半子。

      云筝有时会陷入梦魇,梦到年少时的那场大火,玟璋被烧的太惨烈,他此生都难以忘怀。

      他就用自己的身体,挡着逼近的火线,一面让云筝快走,一面又疼到面容扭曲,云筝几乎每隔几日都会梦到,玟璋在向他喊痛。

      每每惊醒时,伙夫都在一旁,备好干爽的帕子和一壶温茶,等着他坐起身来。

      云筝不是没想过他的身份不简单,也不是没猜过他的目的,然而等到他的身份被揭开时,云筝还是愤怒到难以名状,伙夫竟然是姬月。

      云筝提起了剑来,剑刃指着姬月的胸口,语气沉沉的喊,陛下。

      今日拍的便是这一场戏了。

      观众大概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觉得云筝不识好歹,人家少帝对他都多好了,可是当剧情继续下去,便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此刻,肖易收回了手中的剑,他走上前,将剑柄调转了方向,塞入了薛简的手中,他的语气嘲弄又无力。

      “杀世家,陛下俯仰无愧,杀我,是否也心安理得?”

      谁能想到,云家惨案,正是姬月一手造就。

      云家覆灭,良田万顷归还于民,累世财富充盈国库,世家瓦解,权利收拢,摇摇欲坠的山河悬在崖边,又向上攀了半臂。

      姬月只是微微的露出了些惊讶来,很快又恢复了平素的神态,薛简垂下眸,再抬眼时,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的变了样。

      他踱着步子一步步的向云筝迈近,缓而轻的叹道:“孤为定天下,云家,固当烹。”

      “但是云卿,孤不杀你,孤要你做天子臣。”

      这句话说出来之前,连陈初也不知道该怎么演才最合适。

      毕竟他杀了云筝的全家在先,隐瞒身份与他同吃同住,以友人相称在后,很难就那么信誓旦旦的将这句听起来有些“无耻”的话说出口。

      然而若是带上了半分的恳求或者愧疚,那姬月这个人物就立不住了。

      薛简是怎么演的,亏欠有,但并无愧疚,恳切有,但并无恳求。

      他的语气很淡然,就如同一切都本该如此,又仿佛他才是那个最无能为力的人。

      “好,卡。”

      陈初兴奋的不得了,薛简的演技远超他的想象,他简直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拍完这一场,灯光出了些问题,灯光师在一旁调试着设备,薛简似乎终于感觉疲惫了,他靠在折叠椅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手机,划上去又划下来,看起来忙的要命,页面其实只停留在那一个内容上。

      肖易是无意间看到的。

      他请全剧组的人喝奶茶,照例给薛简拿了两杯,却不小心瞥到了他反反复复点开又关掉的内容。

      崇山明的杀青微博。

      中规中矩的鲜花,蛋糕,和全剧组的大合照。

      肖易随口打趣,“这条我看了,合照里还有你呢,崇老师还真是面面俱到。”

      薛简愣了一下,低下头放大照片看了几眼,经过肖易提醒才发现,这张照片不是今天拍的。

      这是薛简离开前的合照。

      也许只是这一张的人更全,不代表什么。

      薛简立刻在心里这样想,但是思绪却越飞越远。

      他难得连奶茶都顾不上喝了,就那么捧着手机不停的犹豫着。

      直到灯光已经修好了,导演张罗着继续拍,薛简才闭上眼,把对话框里的句子发了出去。

      “哥哥,杀青快乐。”

      薛简其实是想打崇哥的,但是最后又删了,改成了那个粘腻的叠词。

      他就这么一点点私心,也就这么一点点的勇气。

      但凡崇山明不回他,或者说一句,还是别叫我哥哥了,薛简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他冒着让自己碎掉的风险,只是想和他讲一句话。

      灯光道具镜头都到位了,对话框的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应。

      大概是忙,在吃杀青宴,没有时间看手机。

      薛简自顾自的找补着,替他找理由,或者说,是在帮自己找个理由。

      但是崇山明一直都没有回。

      又拍了一场戏,中途休息的时候,看到那两杯奶茶,薛简左手一杯,右手一杯,左右开弓的暴风吸入,喝到最后直接把两个吸管都插进了嘴里,同时吸,没多长时间,奶茶就见了底。

      他平时都是这么喝奶茶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肖易却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目瞪口呆。

      身侧忽然投下了一道阴影,薛简转过头,肖易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朝着他抬起了手。

      “我这里还有。”

      他将两杯满料的奶茶放在了桌子上,轻声细语道:“慢慢喝。”

      薛简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违和了,谁懂。

      肖易长的就是一副将军的样子,轮廓粗粝,眉眼略微带一点儿儒气,不算帅到惊为天人,但是就是很有味道。

      往那儿一坐就让人觉得他手里头该拿点儿什么,要么刀枪剑戟,要么锤子斧头,总之不该是用小拇指勾着两杯奶茶。

      肖易这个人的违和感还不止这一处,明明传闻中是个不怎么懂得变通,比较死心眼的老干部风格,结果人家人情世故什么的,拿捏的比薛简到位多了。

      而且他为什么这个长相…声音却这么温柔…有种看鲁智深葬花的既视感。

      薛简笑了一下,说了句谢谢。

      他已经把债务全都还清了,厉文谦从此再也不能以那500万要挟他,再也没法在他最高兴的时候,用起诉来恶心他。

      他得偿所愿,怎么不叫好彩。

      所以他该多笑笑吧。

      人家的奶茶刚捧起来喝了几口,到薛简这儿已经两杯都见了底,吸管接触到最底下,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他举起来轻轻一扬,准确的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手臂抬起后,短款的卫衣就被带了上去,露出来了一截腰身。

      不算润的春风从他的身侧吹过,又从衣摆下灌入,又把他的头发吹起了一个璇。

      薛简打了一个寒颤,身子却没有缩起来,反而就势伸了一个懒腰。

      看起来很悠闲的模样,如果不是眼睛一直瞟着手机的话,就更悠闲了。

      屏幕稍微一亮起,薛简就立刻拿起手机点进去,明明都看到了没有消息,却还是要刷新个三四遍才肯把它放下。

      肖易和他相处的日子不算很短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么鲜明的情绪。

      这一段如果放在课堂上,是范本一般的“等待回复。”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八卦之心,“我听说你和崇山明…唔…在一起了,我有个记者朋友和我说的,这是…是真的吗?”

      如果是从前的薛简,大概率诚惶诚恐,来个否认三连,“不是,怎么会,我哪配。”

      现在却只是笑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将他裹挟,薛简感觉自己从心底往外孜孜不倦的涌着比恶毒更恶毒的心思。

      他做出了些许惊恐状,“记者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约等于不打自招。

      肖易没想到薛简还真的和崇山明在一起了,这两个人…放在几个月以前,就算是全都变成橡皮泥了,也捏不到一起去。

      面对肖易的目光,薛简面露苦涩,缩起了肩膀,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崇哥还在上升期,他说不好让别人知道的。”

      肖易倒是义愤填膺了起来,腹诽了一番。

      崇山明又不是idol,舍不得女友粉就不要来招惹薛简,自己还当他很有种,没想到也和那些人一样。

      话说出口又只能变了样,“毕竟公众还是没那么宽容,但是只要是你情我愿,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别人过别人的,公不公开都和你们不相干,你放心,我也不会往外说的。”

      虽然貌似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就是了…

      薛简莫名有点愧疚,不是对崇山明,是对肖易。

      肖易人太好了。

      薛简不带一丝贬义。

      肖易真的很会照顾人,虽然原则性问题上从不让步,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说话做事都没有架子。

      薛简捏着手机眯起了眼。

      继续在心里发疯。

      崇山明再不回,他就掰弯肖易,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到崇山明面前,顺便捧着肖易的那座崇山明卯足了劲也没拿到的奖杯。

      再当着他的面猛亲三口…奖杯。

      无论怎么胡思乱想,崇山明都没有回复的迹象。

      薛简甚至还在想,到底怎么样能维持住他摇摇欲坠的尊严,先下手为强,直接把崇山明拉黑怎么样?

      就这么拍完了今天的内容,薛简收拾了一番,坐车回了酒店。

      洗了澡,背了台词,打了三局游戏,还是没有一丝的困意,时间过得如此的漫长,长的像是一场无聊的电影。

      薛简放下手机,蜷缩起身体侧躺着,还是执拗的望着黑夜里,唯一亮着荧光的手机荧幕。

      “噔愣。”

      特殊的提示音响了,薛简一下子就精神了,他吞咽了几下口水,又深吸了几口气,一寸寸的移开捂住的手。

      崇山明的回复只有两个字,“谢谢。”

      薛简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陷入了莫名的失落中去。

      像是得到了空心的棉花糖。

      雨一下,只剩下了空气中的甜味,连糖渣都没能舔上一口。

      如果是以前,他会直接把电话打过去,用那种故作纯真的语气勾着崇山明,祝贺他杀青快乐,然后又反向的向他讨要礼物。

      要什么呢,大概想要崇山明的一个吻吧。

      他的吻即便隔着电磁波,也是酥酥麻麻的,薛简甚至能凭空嗅到他身上的香气。

      要先亲额头,再亲嘴唇,然后就先不亲了,他要扎在崇山明的怀里躺一会儿。

      薛简还看过网上的帖子,说什么喜欢分生理性喜欢和心理性喜欢,说真的,薛简搞不懂那些,也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

      他就知道,他发了疯一样的想抱崇山明,也发了疯一样的想再给两人一些扯不断,撕不破的勾连。

      他受不了从今往后和这个名字再无关系,成为崇山明玩过的,睡过的某某。

      薛简从前拍戏,总笑人的痴情,不解戏中人的愚蠢,如今却发觉自己何止是愚蠢。

      明知道不会再得到了,可就是放不下,明知道自己该拿的已经拿了,可是只能选择不要脸。

      不然要怎么办呢。

      薛简笑得绝望,要不然他去死。

      要不然试着像楚辞哥,拿那么大一个铜制摆件往自己头顶上砸,逼着程左礼从订婚现场离开一样。

      他也割一割手腕,拍给崇山明看,求他再多爱自己一会儿。

      他还能怎么办。

      直到日日都撕心裂肺般的疼了,薛简才能发现,之前害怕崇山明和他分开的那点儿惴惴不安,根本就不算什么折磨。

      那只是已经放到了嘴里,还没化完的糖,又不是刀片。

      崇山明答应了来客串,倒是也守信,他真的来了。

      大家好像都知道,只有薛简没有收到消息。

      于是上一秒还在手机里看着照片,下一秒人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面前。

      薛简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像是在说我想你了,于是就不说了。

      站起身朝着崇山明点了点头,然后就坐了回去,继续翻看着剧本。

      隔着手机有千百种心思,到真见了面,全都收的干干净净,不露一点儿痕迹。

      薛简为了生存是能不要脸,但是他不能在爱里也做个乞丐。

      他都做了这么多年的乞丐了,起码不能在崇山明面前也当个乞丐。

      只有当崇山明走远了,他才敢抬头看一看,像个痴汉一样,贪婪的描摹着他的身体和脸。

      腹肌,他摸过的,胸肌,他亲过的,腰,他抱过。

      崇山明身体的每一寸,薛简都熟悉。

      薛简遥遥的看了许久,直到肖易走过来笑着问他,“崇山明是特意来看你的吧,你怎么不赶快去陪他,还避嫌啊?”

      薛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起身走过去,说了句好久不见。

      崇山明也轻笑,回一句好久不见。

      陈初倒是懵了,“你俩,想唱歌了?晚上我安排,咱们去KTV,给你俩弄个陈奕迅专场。”

      薛简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得弯了腰,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崇山明也就客串几个镜头而已,毕竟只留出了一天的档期。

      今天的戏份也是故事后半段的。

      被少帝如此“相邀”,云筝不得已入了世,和玟璋长的一模一样的沈渠始终陪伴在他身侧,可是他却总是透过他,寻找玟璋的影子。

      沈渠的存在也在提醒着云筝,少帝有多么狠厉果决。

      为万民计的是他,放火烧山的也是他,深夜端茶倒水的是他,逼他俯首称臣的也是他。

      云筝恨不得,爱不得,怨不得,谅不得。

      他只能站在群臣之中,天子阶下,山呼万岁。

      王朝凋敝,少帝攻苦食淡,云筝力挽狂澜,然而大厦将倾,诸侯四起,秣马厉兵,又是五年过去,国将不国。

      云筝只身闯入宫门,拿剑抵着少帝的胸口,像是他曾经对自己的的那样。

      “拿我族上下百十口人性命,只换来五年安稳,陛下是否仍九死未悔?”

      少帝也没有躲,平静的望着他,“是十五年。”

      其实他不再是少帝了,细细望去,鬓边还有了霜色,他十五岁登基,殚精竭虑至今,三十发已白。

      后来最残暴的朱雀王攻进帝都,俘虏少帝,囚禁于通天塔,镣铐加身,塔中四下透风,尖锐风声穿胸而过,他站在帝都最高处,亲眼见黎民哀哭。

      薛简站在高塔上,抬手缓缓的摸向了自己的冠冕。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要将它摘下来一般,可是薛简只是将它扶正了。

      然后崇山明从台阶下缓缓走来。

      他演的便是朱雀王。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薛简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瞬。

      野心勃勃的诸侯,终于将天子捏在了掌心,崇山明看向他的眼神里,昭示着毫不掩盖,赤裸裸的欲。

      征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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