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外》二虎之间

1、红尘初遇

　　　　灞柳河上
　　“来人呀！救命！救救我们！”
　　“爹娘，我不想死……”
　　“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呜呜呜……”
　　一艘大货船陷入混乱之中，哭喊声、惊叫声、打斗声此起彼伏。船头被引火的箭矢射中，浓烟滚滚。
　　船身摇晃不定，船尾刀光剑影。
　　不远处停着一艘装饰华丽的芙蓉艇。
　　芙蓉艇上，白衣青年负手而立。
　　目光冷漠，注视着燃烧的货船。
　　此时，喧嚣和浓烟四起，数十名女子推搡哭喊着逃出船舱来到了甲板。
　　她们失去了往日的闺门礼仪和小姐风范，显得无助而惊恐。
　　她们不知该往哪里逃，也不知道谁能救救她们。
　　这些年轻女子个个面容姣好，此刻却显得有些灰头土脸，落魄不堪。
　　细看下她们衣着材质不尽相同，想必来自不同的家庭背景——有的富贵，有的则相对贫困。
　　几日前，通州附近各州府不断有女子失踪。
　　商贾之女、百姓之女、官吏之女……甚至有一位是长安大理寺卿的独女，在陪母亲到通州探亲途中也神秘失踪了。
　　这艘货船形迹可疑，会不会就是那艘用于拐卖人口的赃船？
　　中原一带，尤其帝都长安，近年来盛行一种名为“祭蛊人”的妖邪之术！
　　所谓的“祭蛊人”是指将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拔舌、毁声，打断腿骨，形成蛊人，屈坐于地井之中，每日仅供养其残存，以此求得蛊神的庇佑。
　　据说蛊人在一日便可求得蛊神开恩一日：获圣心、和圣意，平步青云。
　　然而，长安城达官显贵众多，稍不留意便可能招惹到大人物，行事不便。因此，人贩们便常常通过货船将通州所掳之女卖到长安等地。
　　再回过头来看看灞柳河上。
　　这时，那群逃窜女子之中站着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观其俊美，竟也是一位少女。如此看来小厮打扮也没能骗过人贩。
　　这个少女神色古怪，却与其他姑娘不同，少了一些惊慌多的是疑惑和迷茫。
　　因为五分钟之前她不过是走进网咖，打开了一款游戏。
　　她名叫王华，准确说是曾用名王华。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女社畜，对了，平时还挺i。
　　顶着这个名字生活了25年，她终于决定改名。
　　于是在秦岭山里找到了一位道行颇深的老先生，取了个新名字——王揽月。
　　拿到新身份证的那天，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她走进一家新开的网咖，用新身份证开了个古典风格的单人包房。
　　“王揽月女士，您的包房是天地无束，祝您玩得开心。”前台微笑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接着递还给她身份证。

　　就这样，王华的新名字“王揽月”在现代的社会活动中留下了第一个印记。
　　当时她随手打开了一款网咖的推荐游戏，在实名认证中填下了“王揽月”三个字。
　　一瞬间，灯光熄灭，只剩电脑冒着幽幽蓝光。
　　接着眼前一黑，一个声音道：“欢迎回来”。
　　那声音低沉。
　　似叹息似挽留，又似久别重逢。

　　再睁开眼时，她就站到了这群女子之中。
　　揽月站在人群后陷入沉思，电光火石间宛若被雷劈中。
　　她心中暗自叹息：“难道……我穿越了？！”
　　身边的众人哭泣慌乱，但她却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她后悔前天看的穿越文里写的草木灰做肥皂还没学会，短视频里教的常见野外中草药也还没记住。
　　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让她穿了，当真猝不及防！
　　事情太过震惊，以至于她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
　　然而，没给她太多后悔的时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名壮汉，猛地将离她最近的那名姑娘抓了过去，死死扣住。
　　同样的壮汉还有三名，手里也都擎着人质。
　　明晃晃的大刀竖在姑娘们颈旁，所有的姑娘顿时惊慌起来，一瞬间呜咽声此起彼伏，呜呜地呜呜，嘤嘤地嘤嘤，好不热闹。

　　“别过来了！我们也只是听命运送货物到长安，求大爷们放我们一马吧！”为首的绑匪颤抖着说道。
　　他知道后面那芙蓉艇上下来的几个男人虽然只是普通护卫打扮，但出手却极狠辣。
　　须臾之间他们兄弟十几人只剩三四，也都只是勉力抵抗着。

　　“运送货物？尔等亡命之徒将我越国好人家的姑娘叫做货物？！生来是无母还是无姊？！难道是树生的妖物，竟还有脸求饶！今日若不是我们公子恰巧碰到你们，不知多少家宅破裂，多少无辜少女遇险！”一名青衣少年拉弓搭箭指向前方气势汹汹地说道。他带领护卫将众人团团围住。
　　就在此时，少年身后一个高挑身影闲庭信步缓缓走来。
　　长身玉立、宛若修竹，白色衣袍下摆被星星点点血污沾染化作寒梅。
　　他开口：“远虑……”声音清冷好听。
　　话未说完但身前的青衣少年已是知道了他的意思，颇为犹豫道：“可是，公子……”
　　“无妨，动手。”
　　他轻抬右手止住少年的话。
　　声音淡淡眼神无波无澜，似乎所有人只是树木花草。

　　眼前熟悉的神态莫名让揽月心悸又害怕，
　　于是她微微侧身挪动步子，隐入身后阴影之中，
　　“这里背光他应该无法看清我。”她心想。
　　这人她从未见过，却因着那一丝惧怕想要逃离。

　　眼看形势不妙，四名大汉互相对视一眼，持刀押着人质缓缓后退，想要跳船求生。
　　其中一人却靠揽月越来越近。
　　他手中挟持的姑娘经不住惊吓竟瘫软过去，歹徒眉头一皱边骂边推开她，转头一看，恰恰与揽月四目相对。
　　揽月尴尬苦笑着，被他从阴影里一把揪住，狠扯出来。
　　而那名唤远虑的青衣少年举手满弓，对着这边射出了手里的箭矢…
　　揽月一瞬跌入刺眼阳光中，嘴角僵硬的笑还没消散。青衣少年的箭已经射向她身后。
　　绑匪拽住她挡在身前，纵身一跃。
　　利箭穿肩而入，她听见骨肉被刺破的声音。
　　直到看清她的这一刻，那个颀长的白色身影才如梦初醒般向她奔去。
　　却全失了刚才的自得。
　　她张嘴救命两个字没喊出口，“扑通”一声，刺骨的河水夹着泥沙灌进口鼻，隐没了呼救。
　　揽月视线消失的最后一秒，是船上隐约传来惊呼和混乱交战的声音：“公子！！”
　　青衣少年的声音。
　　那个白色身影扎进水里，向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