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偶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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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许是旦日，许是永生。
壹
“你是京城第一的傀儡师？”
金发少年指骨分明，指间触到桌上的银丝，轻轻绕在手上把玩。
“别乱动！”
工作台后，一个红色的身影。
待他处理完一截机械臂后，缓缓摘下头上面貝。
“说。”
金发碧眼的少年笑了笑，跷起二郎腿。
“做个傀儡。”
红马褂习惯性地问，“什么样的？身高，尺寸，大小…”
“和你一样的。”
见对方以一种怪异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他又颇为得意地补充。
“一模一样的。”
工作台后的红马褂又重新戴上面具，低头工作。
少年本也只是开个玩笑，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抱胸道。
“其实什么样的都行，只要是您做的，多少钱…不是问题……”
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见门外，那个繁华的地下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还有工作台后，一架架高精密度的仪器仿佛无休无止地远动着，不知操控着什么。
“不吉利。”
红色身影亳无感情地一下一下敲击着一片木块。
“傀儡，只能做逝去的事物。”
贰
“咚咚”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旧式军装，身材高佻，戴着面具的男子进来。
面具惨白，没有五官。
“同志，该用膳了。”
红马褂停下手上的活，缷下面具。
“美利卡先生，”他停在少年面前，递上一张泛黄的纸片。纸上写着几个符号，“知道你不会听，但我还是劝你最好别在此地久留……好运。”
金发少年起身，俯首轻吻对方的手，随后一把撕碎对方递过来的纸，浪漫地扬向空中。
“谢谢提醒。”
瓷一袭红马褂，匆匆消失在灯红酒绿的曲形回廊中。
美利卡扶着回廊的木制栏杆。
地下城，故名思义就是地下的城邦。尽管他所在的是城中的最顶层，却还是处于距地面百米以下的土层中（不过不用担心，城中有独特的散热和稳定装置）。
这是战争条件下生产生活的最优选，当然这座城也是战争背景下的遗留产物。
他向下望去。
整体建筑呈倒立的圆锥状，上宽下窄，一圈一圈，一层一层，每一层都一样的繁华，望不到底似的。
人们一个个走过他，有说有笑。
一个奔跑的小孩忽然停下，动作悬空，发出“咯”“咯”声。时间仿佛唯独停在了他身上。
几秒后，小孩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散作一地——原来是个木偶。
几个军装匆匆把他捡起，拎着一堆木头零件离开。
仨
“先生您好，请出示证件。”
语言所带来的恐怖谷效应令美利卡后背发凉。
他一连问对方数十个不同问题，对方愣是一个也不答，只机械地重复“请出示证件”。
“城主好。”军装忽然45度鞠躬。
红色身影停在他面前。“阿美，你打算出去？”
他看向眼前之人。
传闻中，他身份神秘。是京城第一的傀儡师，是当下龙族血脉唯一的传承者，是灯红酒绿神秘地下城的主人。
他本只是听说了传闻，抱着试一下的心态，谁知不仅误打误撞进了这有去无回的地下城，还被困在了这人人向往的繁华“天堂”。
“没…”他摆摆手。“只是……”
他期待对方说些什么打断自己，可他只是依旧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呃…我无聊嘛…再说这个…先生…生得很…标志…”他勾住军装僵硬的脖子。
瓷一甩折扇，转身离开。
美一利卡追上去，鼓起勇气抓住对方的手腕，却被一下子躲开，只留下美指腹间冰凉的触感。
“瓷先生，”他没多想，“我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瓷没有回头。好似笑了一下。“你，想出去？”
美凝视着他的背影。
一切喧嚣繁华，灯红酒绿忽然间不复存在，只有他和面前的神秘红色身影。他突然好怕对方像几天前那个小孩一样。散作一地。
肆
他被象征性地软禁了。
整日整日待在屋子里，隔着厚厚的玻璃，欣赏着红色身影忙碌在工作室内。
瓷也会时不时和他一同用餐，想来只不过是向他证明饭菜无毒罢了。
“对了，”瓷放下筷子，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前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什么熟人？”
美不以为意。
“进这儿之前天天见啊…”
瓷轻轻摇头。
“不。我指地下城中。”
美皱眉，咬着筷子尖，仰头望向天花板。
“好像……没有……”
但他没说，其实每个人都让他莫名感到一见如故。
瓷抿了口茶，良久道。
“下午，找我签证，我带你出去。”
美还想说什，对方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小人偶。精致小面具，红色马褂…可揭开面具却是一张空白的脸。
美盯着手中的木偶，过了很久才回过神。
“哈哈哈…你不怕我带人把你这儿一锅端了？！”
瓷已经走到了门口，戴上面具，美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并且这么做…对你而言，鱼死网破罢了。”
美笑着把玩手上的玩偶。
“这么信任我？”
瓷好像也笑了。
“你觉得呢？”
两人一阵沉默。
你觉得，我还不了解你？
伍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在地下城的经历只是梦一场。
只能盯着手中的人偶回味那场梦的味道。
还是得回去。
必须回去。
红色身影已成为他魂牵梦绕的东西。
辗转多天，他注视着自己曾误打误撞进去的地方，是一块无字墓碑。
正当他要细看时，一阵凄凉的笛声随风而来。
枯树的枝丫随风摇，仿佛下一秒就将折断。
“你确定要回去？”
美点头，无比坚定。
枯树缓缓生出枝叶，变出生机勃勃的样子，绿意盎然。墓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树下乘凉的少年。
少年们在树下嬉闹，一个接一个的长大，穿上军装，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只有几个少年留在原地，包括那个红色身影。
红色身影向其余四人挥手，连他们也各奔东西。
只剩下他一个。
“这就是我，和这座城的故事。”
从来没有一个城民，都是逝去的怀念。
他们都应该生活在梦寐以求的共/产/社会中了吧。
美看着那抹红色也慢慢破碎，分裂，成为一个个零件。
他扑上去，希望再留住一些碎片。徒劳。
他跪坐在树下，手中只剩下那个人偶，却也在一点点消失。
“可……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彩蛋
美没再听到任何回应。
他抹了把眼泪，强撑着站起身。
树还是那棵树，什么都没变。
“喂，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他扭头。
美共扔过去一个人偶。
“东西掉了。”
美接住。
“所以还不走？”对方问。
美共穿着白色长褂，静静驻立在夕阳下，夕阳将他的褂子染成世间独有血色。
他揉揉眼，追了上去，挽住美共的胳膊。
“发什么神经…”美共拉过他的手，“怎么冰成这样……”
枯树晃了晃。
南轻轻踢了一下躺在树下的苏。
“小同志呢？”
“不就在那儿呢么…”
“…唉…这孩子…又玩这花招…”
苏无所谓地摇摇头。“达瓦里氏自有安排。”
南也摇摇头。“弄虚作假！”
苏伸了个懒腰，坐起来。“这不正好？他们两个啊……”
他站起来，揽住南的腰。“这叫天生一对！”
夕阳透过两人微微透明的身体。
两人注视着所谓“天生一对”的那两人走向远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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