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其时》祈青山

9、第九章

　　看到陈屿白的那一刻，纪霜呼吸一停，话都不会说了。
　　酒吧里喧嚣热闹，在此刻，周围的人声、音乐声却像消失了一般，纪霜的脑海里只出现了剧烈的心跳声。
　　这次不是因为心动，而是慌张。

　　“抱一下吗？”
　　陈屿白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表情，过了几秒，慢条斯理地拖着尾音重复了她刚刚的请求，嘴角还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纪霜:“……”

　　酒吧热闹氛围中圈出这一地静默。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纪霜和陈屿白。但都莫名跟着安静了下来。

　　面面相觑中。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这边坐着的一个长相精致的男人：“我靠，老白，你又有艳遇。”

　　纪霜：“……”

　　陈屿白抬睫：“怎么？”

　　“你这么快就要把我抛弃了？”那人捂着心口，夸张地痛心道：“亏我在国外天天陪你，你借酒消愁我喝得比你还猛。”

　　听见这话，纪霜莫名恍惚了一瞬，手指微微捏紧。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那人意犹未尽地补充了句。

　　“……”

　　这话一落。
　　两边瞬间笑起来，一边明显是习以为常，另一边觉得震惊又好笑。

　　纪霜往那一瞥，看到了他们如出一辙的十分复杂的表情。
　　像是在感叹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是gay。

　　陈屿白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安静地稍稍抬眼看着她，神色悠然至极。

　　纪霜：“……”
　　我他妈。
　　我能直接跑吗。

　　这么想着她就真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只不过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懒懒地拉住了手腕。

　　“……”
　　熟悉的感觉。

　　随后对方用了点力，把纪霜扯到他身边坐下，再松开手。

　　纪霜反应慢半拍，她坐下后，不自觉地摩梭了一下刚刚被他握着的那部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能这样，于是松开手，变成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这动作一出。
　　两步又陷入了沉默。

　　陈屿白恍若无觉，低头把玩着打火机，也不说话。

　　纪霜稍稍瞥了一眼，是那枚银色的。
　　“……”
　　她突然觉得不自在极了。

　　仍然是刚刚说话的男人先出了声：“不是，你真要把漂亮妹妹拐回家啊？”

　　“不是…”纪霜觉得他这话不太对，下意识解释了下。

　　“什么不是？看不上他？不想跟他回家？”

　　纪霜脑袋混乱，又应了句：“也不是……”

　　那人乐了：“那就是想跟他回家。”

　　“……”
　　纪霜有点懵。
　　怎么就得出这个结论的？

　　在陈屿白旁边坐着的一个人也笑着看过来，还叹了口气：“我看盛聿是真说对了，他就是看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纪霜自动忽略了他后面几个字，想，盛聿应该就是刚刚说话的漂亮男人。

　　众人目光时不时投过来，嘴里开着玩笑。

　　纪霜坐立难安，见陈屿白低着头很安静，也没理会他们说的话，于是想了想，偏头微微凑过去问：“你怎么不说话？”

　　陈屿白瞥她，“说什么？”

　　纪霜又想了想，提议道：“说我是你妹妹。”

　　“……”

　　旁边那人又接话：“这还聊上了。”

　　陈屿白“啧”了一声，语气淡淡：“闭嘴吧，对着个小姑娘耍流氓可真行。”

　　“……”

　　“我得为游书捷说句话，这你就有点颠倒黑白了吧，”盛聿嚷嚷道：“谁有你刚刚拉人家手流氓啊？”

　　“……”

　　纪霜真听不下去了，她觉得她好像比陈屿白自己还更在意他的名声问题，于是稍微抬了下手，示意他们，“我们认识。”
　　只是私心没说是妹妹。

　　这次倒是只静默了一瞬。

　　“我说呢，原来是在国内藏了个人，”感觉盛聿说上瘾了，“怪不得对我忽冷忽热。”

　　“……”

　　“没有吧，你误会了。”纪霜真诚道：“他是爱你的。”

　　“？”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不回国。”

　　“……”

　　陈屿白偏过头，盯着纪霜看似认真解释的表情，忽地低头笑了几声。
　　丝毫不在意她在乱说些什么，还有点“你说什么我都接着”的意味。

　　盛聿难得哑口无言，纪霜好不容易扳回一城突然又被冲过来的叶予静强制拉走了，往洗手间的房间。陈屿白的目光轻轻瞥过来，没阻止，仍然姿态闲散地坐在那儿。
　　偶尔附和着他们的话，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纪霜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叶予静以为她是恋恋不舍，一直拖着她走出好长一段，才恨铁不成钢地道：“虽然这人长得是极品，但你不能跟男人抢男人啊！”

　　“……”纪霜一愣，“你胡说什么呢。”

　　“你没听到吗？”

　　“……他们开玩笑的。”

　　“我觉得不是。”语气挺坚定。

　　“……”

　　走廊上有分散着三四个人，往她们这边看，带着好奇，纪霜有些无奈：“他是我喜欢的那人。”

　　叶予静震惊地看向她：“这么快就变心了？？”

　　“？”

　　“宁愿当同妻？”

　　“……”
　　他妈的。
　　叶予静真是有点毛病。

　　纪霜懒得说话，倚在墙上，等着她反应过来。

　　几秒后。
　　“等等，等会…”叶予静联想到她说两个人认识的话，终于恍然大悟：“他不会就是你得不到的那个男人吧。”

　　“……”

　　“有这么巧？”

　　“嗯。”

　　“他不会是在钓你吧？”

　　安静两秒。

　　纪霜：“……不会。”

　　叶予静到底在说什么？
　　一个出去跟所有人说这是我妹妹的人有可能会这样吗？

　　她闭了闭眼，回想到刚刚陈屿白漫不经心的笑。
　　啧。
　　没救了。

　　“那就算是，”叶予静思考着说：“他和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儿？”

　　“都说了他们开玩笑。”纪霜有些崩溃，往回走，“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坐着。”

　　“怎么还急了？”叶予静好笑地追上去，又问：“回哪坐着？”

　　“…你旁边。”

　　“坐着干嘛？”

　　问题好多。“喝酒啊。”

　　“？”

　　“没喝完，浪费。”

　　“……”

　　-
　　纪霜真的坐了回去，桌上几个人看着很好奇，但也没问，因为不熟。就算问了，她也不会好好答。
　　被这个插曲一打扰，他们突然玩上兴致了，说要摇骰子。这次纪霜没加入，而是真的安静喝着酒，看样子是真的不想浪费。

　　一杯长岛冰茶。
　　快见了底。

　　灯光昏暗下，能隐约看出纪霜脸色浸上薄红，她懒懒地垂着眼，想等会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绕过旁边这桌到达门口。
　　然后成功地回到酒店房间。
　　走到床边。
　　躺下。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没等她开始践行这个方案，一个人影走过来，修长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下，纪霜顺着视线抬头，看到了陈屿白。

　　他垂着眼，在昏暗光线中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脸色。
　　有点红。眼神也有点散。

　　没说少喝点就真不管不顾不加节制了。
　　还真是让人，不太放心。

　　……
　　纪霜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十分镇定地端起酒杯想把最后一点喝完。

　　陈屿白没让她继续喝，直接拿掉了她手中的杯子，搁到一边，低着头，语气平淡地说：“走了。”

　　纪霜看着自己落了空的手，缓慢上移，盯着陈屿白的脸，点了下头。离开前也没忘和叶予静说一声，同时自觉忽视了其他人投过来的探究目光。

　　陈屿白没喝酒，车停在了不远处。

　　纪霜看着有点晕，但其实走的都是直线，陈屿白跟在她身后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开始怀疑她的酒量。

　　两人走到车边，陈屿白帮她把车门拉开，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座，又绕过车头坐了进去，刚扣上安全带，偏头瞥了一眼，发现纪霜似乎是累了，还是有些晕，连安全带都没系，就安静地坐在那儿。
　　看着像是在思考。

　　陈屿白看了她几秒，忽地伸过手去帮她把安全带扣上，随着“啪嗒”一声，纪霜像是刚回过神来般看向她，弯起唇笑了下:
　　“谢谢，你人真好。”

　　陈屿白听得想笑，干脆再次解开安全带，微微倾过身看她被酒意浸染的眼睛，不咸不淡地开口：“喝这么多，你挺厉害啊。”

　　“其实不多，”纪霜也看着他，认真道：“我还可以再喝一杯。”

　　“……”

　　陈屿白啧了一声揉了下她的头，是十分不温柔的力度，纪霜皱眉看他，谴责道：“你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陈屿白慢条斯理道：“刚刚谁和我说的晚安？”

　　“……”
　　就知道他要算账。

　　“现在出现在这的是谁？”

　　“……”

　　“还随便找个陌生男人就抱了？”
　　陈屿白的尾音落下，带着浅淡的不悦意味。

　　“你又不是陌生，”纪霜下意识反驳，又卡了一下壳，才接着说:“男人。”

　　陈屿白扯了下嘴角：“别扯开话题。”

　　“……”
　　纪霜垂下眸，试图在自己混沌的脑子里找出一个理由：“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

　　“在梦里。”她慢吞吞地说：“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是假的。”

　　“……”

　　陈屿白气笑了：“喝醉了还挺会胡说八道。”

　　“没有。”纪霜下意识反驳完，又盯着他看了会，忽然说：“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纪霜盯着他的脸，突然红了点眼圈，又低下头，轻声道：“你这几年在国外干嘛呢？”

　　陈屿白顿了下:“工作。”

　　“那过得好吗？”

　　“挺好。”

　　陈屿白忽然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把头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哭了我可不哄。”

　　“你就是对我没有以前好了。”纪霜一瘪嘴，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就是因为那个在国外陪你好几年的男人对不对？”

　　陈屿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