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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酒壮怂人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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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江译醉酒乱跑,赵璇取了茶水又带了一碟蜜饯,风风火火就往凉亭跑。
结果,亭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赵璇头皮都炸了一下,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一句世纪名言。
我真傻,真的,我怎么能让一个喝高了的人独处呢?
赵璇举目四望,目之所及根本看不到江译的人,抓瞎的她只好苦哈哈地到处寻人。
正着急忙慌呢,王都西边传来一阵骚乱,赵璇伸着脖子朝那个方向看去,心中却打起鼓来。
该不会那么巧吧?
循着动静,赵璇一路提心吊胆地找过去,随着越走越近,喧闹也越发清晰。
“有贼人闯进大长老院中啦!”
“敌袭!!”
赵璇:“!!!”
在蓝华城里,除了魔王和圣女之外,地位最高的就属长老们了。
魔族的等级观念十分森严,而这种观念是刻印在血脉之中的本能,高等血脉对于低等血脉有天然的压制力。
也就是说,在蓝华城,根本不可能会有魔族人刺杀长老,能干得出这样的事的人,只有人族!!
赵璇在脑子里将可能的人选过滤了一遍,最后绝望地意识到,大长老院子里的动静就是江译闹出来的。
想到这点后,赵璇运起灵力拔足狂奔。
她很清楚江译与魔族之间的恩怨,虽然江译表示可以放下两族之间的仇恨,但是赵璇不确定喝醉了江译会不会记得这个承诺。
万一他一时之间脑子不清醒,与大长老打起来可怎么办?
算上穿越这一回,赵璇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像长老们这般关心爱护她的人,不管怎样,她是绝对不希望长老们出事的。
心里不断祈祷着不要出事,赶到大长老庭院的时候,赵璇整个人喘得腰都直不起来,心脏都好像要跳出来了一般。
在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她脑子都像是炸了一般,嗡嗡直响。
本来宽阔整洁的庭院,此时像是被犁过一遍似的,铺在地面上的玉石地砖分裂四散开,最惨的是中央的花坛,直接炸出一个大坑来。
这得是打得多激烈才会造成这副德行?
人群纷乱之间,赵璇急切地寻找着熟悉的人影,终于在小楼的露台上看见大长老矮胖的身影。
他一把精心打理的胡子此时都滋毛了,脑门上的汗也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儿挥舞着胳膊指挥卫队们整理院子。
赵璇直接提起灵力飞到大长老面前,近距离看见这胖老头精神矍铄的模样,她没来由地眼眶有些发热。
大长老正忙着,一转头看见她上来,忽然想起什么事。
“嘿,殿下,别说江译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赵璇忐忑地看看大长老,为江译辩解道:“他喝醉了,您别见怪。”
大长老浑然不见半点生气的样子,还兴致勃勃道:“你是没看见,我院子里种的那颗百年赤炎树,那么粗,他硬是连根扯了起来,年轻人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啊!哈哈哈哈!”
赵璇看着大长老两条胳膊长长地伸开,试图为她描述那颗赤炎树,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他干嘛要拔树?”
大长老挠挠脑袋,疑惑道:“不知道啊,他拔完树扛着就跑了,我撵都撵不上呢。”
赵璇连忙问:“他往哪边去了?”
大长老伸手一指:“那边。”
赵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咦?那边不是她过来的方向么?
告辞了大长老,赵璇又吭哧吭哧往回跑,赶到水池边时,果然见到坐在凉亭中的江译。
而他拔起来的那颗赤炎树,就倒在水池边,巨大的树冠比亭子还要高,繁茂的枝叶间挤满了金红的花朵。
远远看着甚至还有淡淡的金光散发出来,在夜色下显得朦胧又美丽。
找到这家伙以后,赵璇一颗心算是落回去了。
明明叫他好好在这里等,结果这厮竟然偷偷跑去拔树?
赵璇越想越生气,快步走过去,瞪着江译。
他却是浑然不觉,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还喜滋滋道:“你回来啦!”
赵璇看在他是为了自己才喝高了的份上,努力心平气和道:“你干什么去了?”
江译眨眨眼睛,道:“没干嘛。”
赵璇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冷笑连连,这反应她可太熟悉了。
在九霄阁当大师姐的时候,小团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每次撒谎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她指着凉亭外那颗十分醒目的赤炎树,“大长老都跟我说了,你跑去把人家院子里的树拔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谎言被当场拆穿,江译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想送给你。”
“送...送...”赵璇万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理由,一时半会儿思维都不连贯了。
“我听说你们魔族有个传统。”
江译仔细地看着赵璇,银灰如琉璃的眼眸泛着莹润的流光,清冷的嗓音因为酒醉显得有些沙哑。
“如果向心爱的女子示爱,就要给她献上最漂亮的鲜花。”
“我找遍了这里所有的花,就只有大长老院子里的那棵树最漂亮。”
赵璇脑子哄地炸了一下。
她看到江译在说完这话时,耳朵已经有些发红,而自己眼中的世界也在此刻变得有些虚幻起来,所有的线条仿佛在这一刻柔化了。
唯独坐在那里坦然地说着情话的人是真实的。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中,赵璇自然是能感知到江译对自己的情意的。
但是这位大佬向来内敛自制,从不打直球,这样直白的话还是第一次说出来。
赵璇觉得自己方才在宴会上喝下的那杯酒或许太烈了,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有些飘飘然呢?
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赵璇回神时,双手已经被他握住。
江译站起身来,淡淡的酒香混杂着他身上的清冽香味飘袭而来,令赵璇有些恍惚。
“请你收下我献给你的礼物。”说着他便学着魔族的礼仪,单膝跪了下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璇,眼神几乎有些虔诚。
赵璇几乎忘了呼吸,她就这么看着江译在她身前一寸寸矮下来,这个敢于同全世界为敌的人,就在她面前屈下了他矜贵的膝盖。
仅仅只是为了请她收下礼物。
赵璇下意识地点点头,她已经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支撑自己拒绝了。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极轻极柔,却又清晰无比。
见赵璇同意以后,江译仿若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心事般,眼睛一闭往前栽倒。
赵璇眼疾手快地接了个满怀,还差点被他压倒在地。
江译的头枕在她的颈间,脖子触碰到他的额头,感受到一阵温凉之感。
赵璇一个激灵连忙将他扶正,如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反倒令她作贼心虚般地脸颊烫红。
心中恍若战鼓擂雷,赵璇唯一庆幸的就是还好江译睡着了,没有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子。
看着睡得面目安详的江译,赵璇叹了口气。
你说他酒品好吧?他能跑去人家院里倒拔赤炎树。
你说他酒品不好吧?他能倒头就睡!
看了看那颗静静横躺在地的赤炎树,赵璇认命地叹气,运起灵力,搀着江译,把他带回了房间。
熟门熟路地摸回院子里时,宴会的喧闹还未结束,以魔族的性子,不来个通宵达旦是不罢休的了。
赵璇把江译拖到床上去安置好,看着睡梦中毫无防备的人,想到大长老院子里的乱子,赵璇咬牙切齿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是能给我惹事!”
直到江译白皙如玉的面皮都泛红了,赵璇才心虚地缩回了手,心说明天早上起来该不会留痕迹吧?
此时的江译哪里有从前那般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房中的灯火映照在他的眼睫上,泛出暖棕的色泽,像是上好的羽扇一般。
即使是睡觉,也是极安分的,他的嘴唇抿在一起,形成一道好看的唇线,两端有一个小小的窝,好似带着微笑。
明明就是个天生喜欢笑的人,却要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个冰块脸。
赵璇天马行空地任思绪纷飞,看着熟睡的江译,鬼使神差地就凑了上去。
在触上那温软的唇时,她想,她果然是醉了,连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都干得出来!
......
江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睁开眼的瞬间,眼中的迷茫之色褪去。
脑袋昏沉难忍,他面上显出些后悔的神色,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了,也不知道昨天夜里有没有失态。
一转眼看见桌上摆着一碟蜜饯,他隐约想起来昨夜好像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因为宿醉的影响,江译此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疑惑间,听见外面传来阵阵轰隆巨响,江译连忙整衣出门去看。
结果出了门却见外面景象大变,先前平整开阔的花园此时被夷为平地,一株巨大的赤炎树被移栽在花园中间。
一个矮胖老头正用脚踏实土壤,而赵璇则站在树下目瞪口呆。
江译走过去问赵璇:“他这是在干什么?”
结果赵璇听见他的话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慌乱地往旁边跳开半步。
“怎么了?”江译不明就里,以为有不轨之人暗中偷袭,差点祭出宝剑御敌。
赵璇面上绯红一片,却强作镇定:“没什么?”
大长老踏好了地面,拍拍手上的浮灰,两手叉腰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赤炎树。
就在昨夜之前,这棵树还好端端地种在他院子里。
“好了,璇丫头,这棵树以后就是你的了!”
大长老看见江译也在,便端起长者的架子教导道:“你也是,我这树被你拔去了你也要好好珍惜,白白扔在路上算怎么回事?”
江译:“......树,我拔的?”
“不然呢?”
大长老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当时你那架势,老头子我还以为你是来干仗的呢!早说你是送给璇丫头的,我不就答应了么?”
记忆仿佛泄闸的洪水汹涌而来,江译一下子回忆起昨夜为何醉酒,以及醉酒之后干的所有事。
他木木转头看向赵璇,却只看到一个快把头埋到脖子里的脑袋,那乌黑柔软的发顶看得人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冷冽的银灰色眼眸中,忽然就浸上了笑意,他随口道:“是晚辈思虑不周,给前辈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