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汤浸玉》偶有闲情

7、业荒于嬉

　　第二天醒来，玉戒就把昨天的决定忘到后脑勺，师父给的剑也扔在柜子里不管了。

　　几个师兄师姐还特意庆祝她结束打坐，在饭桌上为她开了一罐陈年佳酿。

　　“每日打坐三个时辰，还一练就是好几个月，我都不敢想象玉戒多么有耐心！”九师兄言齐感叹道。

　　原来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吗？玉戒抿一口酒，暗暗思索着。

　　撇几眼早入宗门的师兄师姐，他们都埋头吃着饭，没参与话题。二师兄脸上挂着明显的不屑。

　　看来这只是大家对初学者的鼓励而已，九师兄说的不过是些客套话。

　　几个勤奋的师兄师姐已经用完餐，放下碗筷出门去。

　　玉戒翻出师父给的书，打算照着上面的招式练掌法。也不管动作是否标准，瞎比划一通，看起来十分刻苦。院子里闲聊的弟子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新进宗门的弟子，满腔热血。不过这种情况一般持续不了几天。”

　　还真让他说中了，玉戒的热血没持续半日，就被晴水拉着出门玩耍去了。

　　师门里师兄师姐众多，就属晴水和木桃儿与她最熟络。木桃儿胆子小，恪守规矩，不敢乱跑，晴水不一样。她生性贪玩，扎着一双俏皮的丸子头东跑西颠，整天活力满满。

　　在她打坐的那些时日，晴水没少和她讲述院子外面的景色。她说山洼洼的东边有个上山的捷径，半个时辰就能爬到山顶；西边有个荒废的村落；北边叫作后山，就是考核的地方，地势宽敞适合修炼；南边有个不大不小的果园，中秋时节硕果飘香……

　　光是听描述玉戒就已经心驰神往，苦于每日打坐，又本着初来乍到万事谨慎的原则，她一直没敢迈出院门。

　　其实师父没有限制过弟子们的行踪，只要在夜幕降临之前回来，不在外面过夜即可。

　　如今玉戒终于不用每天打坐，索性撒丫子溜出院子玩耍去。

　　接下来的日子，晴水拉着她从院里玩到院外，爬山淌水，常常造的满裤腿泥巴。上树摘果，下河逮鱼，每天都有新鲜事。玉戒刚化形没多久，玩心正盛，和晴水沉醉山野，乐不思“修”。

　　“你知不知道你刚化形那天偷拿的是我的衣服？”晴水摆弄着手里的莲蓬，故作嗔怪地问。

　　“我只是挑了一件比较合身的而已。”玉戒撇撇嘴。

　　晴水摇着玉戒的衣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都穿这么脏了你还要？”玉戒指了指身上的泥巴印，抬眼看她。

　　“不要了，我爱干净。”

　　晴水的真身是至纯至净的一汪水，和玉戒一样，由无生命之物化形。

　　“你不会是荷塘里的水吧！”玉戒和晴水并排，光着脚丫坐在溪水边，她小腿上下晃悠，踢起阵阵水花。

　　“哼哼，正是！”晴水一脸骄傲。“我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你又乱用词，那是形容荷花的。”

　　“你是什么时候化形的？”玉戒又问。

　　晴水伸手摘了个莲蓬。“这个说起来得有十年了吧。”

　　“那你去过山外面吗？”玉戒举目远眺，却被茂密的竹林遮住目光。

　　“没有。至少得像六师兄那样修炼一百年以后才能出去吧！外面太危险，没有一定修为难以自保的，出去不就等于送死嘛。”

　　“是只有参加仙考才能出去吗？”

　　“不止，师父偶尔出门寻访，或采买东西，都有弟子随行。”

　　“跟着师父出去还怕遇到危险？”

　　晴水瞪大眼睛。“就是因为跟着师父才会有危险的！你居然不知道，师父是全天界仇家最多的神仙！”

　　“啊，仇家？师父那么老实还能有仇家？”

　　晴水往嘴里扔了一颗莲子：“说来话长啊……

　　师父重生归来，在天庭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把宫里的官员得罪了个遍，凡是诋毁过他的他都亲自会过面，当然是用一些不太友好的手段。师父修为高深，天界能与他敌手者屈指可数，那些散播谣言的官员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师父退隐山林，培养了一众出色的徒弟，就是早一批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在仙考比赛中屡次拔得头筹，引得其他宗门妒忌。他们不认可师兄师姐的实力，甚至说师父教弟子邪术增长仙力。”

　　“邪术到底是什么？”玉戒早就想问了，一直没等到大师姐得空。

　　“凡是不正当的修炼都被称为邪术，将活物置于炉鼎，通过炼化生魂增长修为，听说冥界的妖魔就是这样修炼的。”

　　“冥界……妖魔？”

　　“冥界就是阴气下降形成的，和天界完全相反。那里的众生自称妖魔。”

　　“既然三界隔绝，师父怎么可能会冥界的法术？”

　　“是他们胡诌的呗！”

　　“那师父怎么不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晴水终于说对一回，“况且师父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修为从何而来，当年殒身时他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仙。”

　　听到这些玉戒羡慕极了，如果死一次就可以得到高深修为，她也想如此。当然了，前提是她也可以重生。

　　“既然师父这么厉害，为什么我学了小半年还是什么都不会啊。”玉戒闷闷不乐的看着水中的游鱼。

　　“别说半年了，我学了十年不还是啥都不会嘛。”

　　“师父为什么不教我们啊？师兄师姐是怎么学会的？”

　　“这就涉及另外一个故事了。”晴水剥莲子的手就没停过，“师父几百年前受过一次伤……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年长的师姐说的。几百年前师父生了一场大病，灵力严重受损，丹田亏空。先前师父虽然寡言，却也会亲自指导。但在那之后，师父就深居内室，常常闭门不出了。他将秘技编写成书供弟子研读，可效率大不如前。”

　　“唉，还不如让大师姐教我呢。”

　　“别乱说，这叫越俎代庖，是大不敬。”

　　见玉戒有些懊恼，晴水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小玉，仙途漫漫，何不与我游山玩水，逍遥当下？”

　　玉戒抢过最后一颗莲子扔进自己嘴里：“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