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汤浸玉》偶有闲情

42、冥主选夫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最初那间牢房。

　　他的手脚被铁链捆住，牢牢拴在铁架子上，胸前多了几道骇人的鞭伤。

　　这一次的处境似乎比上一次更糟糕，清珺不由得苦笑出声。

　　无边的黑暗中，蓦然闯入一抹绿色，让一颗困顿挣扎的心看到了希望。

　　“冥主，审问罪犯这种事不劳您亲自动手……”一旁魔军点头哈腰道。

　　“滚。”兆幽言简意赅。

　　魔军灰溜溜退下，牢房里只剩清珺与兆幽。

　　兆幽踱着步子走近，用扇柄撩开他胸前的衣服。牵扯到伤口，清珺吃痛“嘶”了一声。

　　“你可知罪？”

　　清珺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眼睛略微失神的看着兆幽。

　　四下幽暗，唯有她的眸光闪烁，如同漆黑夜幕中闪亮的繁星。

　　手中扇子勾着他的衣襟，牵引他向前，兆幽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脸。

　　“还好没伤到脸。”兆幽的视线在他脸上游走，最后定格在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那刻，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心跳声震耳欲聋。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兆幽，分明是日日得见的熟悉，如今看来竟又如此陌生；分明她就尽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般触不可及。

　　一时间清珺竟忘了为奴的礼仪，毫不顾忌的直视着兆幽。

　　两相无言。

　　兆幽将扇柄收回，衣服落下时砸在伤口上，清珺疼得偏了偏头。

　　“……念你平叛有功，功过相抵。”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清珺在阴湿的地牢里呆了数天。

　　昼夜难分的日子，他整天昏睡，梦里全都是和兆幽的点点滴滴。

　　他从未如此痛苦过，并不是因为这满身伤痕，而是挣扎的内心。

　　他爱，他想表达，想占有，想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做她最忠诚的奴仆。

　　他恨，恨自己心存妄念，恨自己是外来者，是卑贱的奴仆。

　　这场孤注一掷的战争独属于他和兆幽，是几乎没有胜算的，却又甘愿赴汤蹈火。

　　直到有一天，常年死寂的地牢中传来一阵骚乱。

　　“冥主选夫，大赦天下。”

　　几个剽悍的魔军闯进他的牢房，解开他身上的枷锁。

　　“冥主选夫？”清珺发问。

　　“别废话，滚吧。”

　　被赶出出地牢，清珺见到了久违的阳光，照得他头晕目眩。

　　冥主选夫好大阵仗，宫里所有官道都有魔军把守。

　　清珺失魂落魄回到他的琴房，看着铜镜里鹑衣鹄面的自己，倍感凄凉。

　　角落里的琴早已蒙尘，他轻轻拨弄琴弦，琴音依旧，听者不在。

　　冥主选夫，大赦天下，却独独困住了他。

　　——

　　殿上跪着密密麻麻近百名候选者，靠前的是身份显赫的名门之子，是朝堂官员的心仪之选。官员则分立两侧。

　　念到名字的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向冥主介绍自己。

　　“参见冥主，臣乃魔尊仓琉之子仓禹州，今已年满五百……”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殿中，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这是族亲带给他的自信。

　　没想到冗长的自我介绍说完，兆幽一言不发，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两旁的官员面面相觑，都没敢言语。

　　后面的几位都是这样，有的连自我介绍还未讲完，就被兆幽叫停了。

　　众官员急得团团转，但他们又不敢忤逆冥主，只得连连叹气。

　　兆幽可能觉得这样选太慢，吩咐跪在地上的候选者：“把头抬起来。”

　　大家纷纷抬头，兆幽扫视一圈然后伸手点。“你，到前面来。”

　　被点到的自是喜出望外，连忙上前介绍自己。

　　“小臣参见冥主！小臣名叫墨轩，刚满五百二十岁……”

　　兆幽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穿着白衣服？”

　　墨轩连忙回应，“启禀冥主，小臣生性喜好素雅之物。哦对，小臣还对天界颇有研究！”

　　“哦？说来听听。”

　　“是，冥主！传说这天界建在云里，由雾气笼罩，到处都是白蒙蒙一片……天界的生灵自称神仙，喜欢隐居深山洞府，生性孤傲，还自命不凡……”

　　呵，一派胡言！清珺在心里骂道。此刻他正躲在大殿侧门，将殿内一切看在眼里。

　　“嗯，说得好！墨轩留名，入住后宫。”兆幽似乎很满意。

　　清珺眼神微动。

　　随着冥主选夫的进行，落选者陆陆续续往外走，只有零星几个得到兆幽的青眼。兆幽都说入住后宫，没提立后的事。

　　百官的意思是先择冥后，再选几个入后宫，为冥主开枝散叶。可是一场选夫下来，一共百十来号最终只留下五位，冥主也并未从中挑选出一位冥后。

　　选夫结束后，在场的官员纷纷上前进言：“冥主，您只选了五位，这远远不够啊……”

　　兆幽缓缓起身，立在殿前，俯视百官。

　　“俗不可耐！”她抬手掀翻书案，案上的文书散落一地。

　　众官员齐刷刷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都给我滚。”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