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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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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无休无止疾劲的风声和跑车嗡嗡的轰鸣声都如刀刃一下下割痛着他的心脏。那是宗少裁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绝望和无能为力。
忽然一阵车水马龙的喧闹声犹如潮水侵入宗少裁的大脑,甚至覆盖了风声和轰鸣声。
宗少裁感到冷风被一股和着人烟气息的热浪代替了,包裹着他。
“呼……”宗少裁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眸,有些恍然。
眼前是一条车流量很大的马路,两侧都是错落的楼房和大厦,行人在其中来往不绝,这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而宗少裁进十分陌生。
郊外的公路是环线,如果沿着公路主道一路前进的话,他应该会回到A市。
心中的疑惑很快闪过,就被劫后余生的欣喜给掩盖。
原本失控的跑车不知怎么的就自己慢了下来,以一种近似于乌龟挪动的速度缓缓的向前行驶。
后面的车辆都不耐烦地狂按喇叭,并伴随着抱怨声:“喂,前面的车怎么回事,人力驱动的吗?这么慢?”
宗少裁回头盯了他一眼,隔着车玻璃,也不难看出那人除了纳闷就是无语。
二十四年来,从未有人敢让宗少裁吃瘪,一天吃两次,更是,更是……算了,迫于道德素质和自我修养,宗少裁不能表怒于形,此时心情更甚于哑巴吃黄连。
“抱歉”他压低嗓音,艰涩地吐出两个字。
说罢,便踩下油门仓促离开了。
幸亏,这次油门没出问题。
不过,油门很快又出问题了。
明明油箱几乎是满的,可无论怎么驱动发车,跑车硬是动不了一点,终于无可奈何地停在了马路边。
宗少裁紧蹙着眉头,在油门上反复踩踏,而车却毫无反应。
“Fuck……”宗少裁咬牙暗骂。
他反手抓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助理,却发现不在服务区内。他把几台手机都拿出来,皆是无用,即便重启开机也无济于事。
一怒之下,宗少裁一拳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正坐车喇叭。
“嘟!!!!”布加迪狼戾般的霸气车笛声炸了整条街上的行人。
“先生。”一个清澈干净的少年的声音,像是天外来物一样穿过哄乱嘈杂落入宗少裁的耳朵里。
宗少裁心中的怒气像是忽然被清凉的泉水浇灭了,他一愣神,还没反应过来,车门竟自动打开,一个轻瘦高挑的男生跨进他的车里,声音有些干涩,小声快速地说了一句:“可以把我送到升裁路的拐角吗?叨扰了。”
这个男生十九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件廉价的白色T恤,有些窘迫地悬着臀,微屈着膝,在他胡乱丢满手机的副驾上。
宗少裁飞快的瞟了一下四周,齐刷刷的是一双双大学生清澈无知而又之间好奇的目光。
湖旦大学。
四个赫然大字出现在宗少裁的视野里。
他竟是不小心停在了一个大学正门口了。
大学生看他不言语,应该是担心被赶下去,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宗少裁,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拜托了。”
宗少裁冷傲的目光落在大学生青涩的脸上,然后越过他的脑袋,看到了他背对着几个仅仅盯着他们两人看起来略阔绰的大学生。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宗少裁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之间微妙的不对劲,这个大学生应该是因为那几个学生的为难才迫不得已上车的。
宗少裁闭眼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况且眼下……
他的车也坏了。
“下去。”他冷冷地道。
“求… …”大学生有些不知所措,哑然道。
“我的车出了一些故障。”宗少裁补充道,打断了大学生呼之欲出的哀求。他还是于心不忍,不想让大学生被拒绝的太残忍。
宗少裁徒劳地踩了几下油门,以证实他话的真实性。
宗少裁的这辆车可是有自我监测功能的超先进车载系统的,无论出了什么毛病,系统都会第一时间上报给他。
奇怪就奇怪在,这个系统跟死了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奇怪,您的车油很充足,车身也没有明显的损坏,为什么会动不了了…”大学生喃喃自语,边说边凑近宗少裁面前的仪表盘。
两人有同样的困惑。
宗少裁缄口沉思着,又踩了一次油门。
忽然跑车竟然奇迹般地复活了,正常地行驶起来。
大学生的手还停留在方向盘上,他张大了清澈的双眼,甚至“哦~”了出来。
宗少裁也略感惊喜,面露悦色,目光在大学生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很快就将注意力移回了前方的道路上。
大学生蹑手蹑脚地将宗少裁凌乱丢放的手机整理好,小心翼翼地叠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大学生才小心翼翼地将臀放在座位上。
宗少裁瞥了他一眼,眉头微皱,不满道:“系好安全带。”
“没事,我就要下了。”大学生向他歉意一笑。
“系上。”宗少裁有强迫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吧……”大学生乖乖系上安全带。
………
“哎,先生,您怎么越开越慢啊?”大学生忽然注意到跑车在渐行渐缓,眼看就要停下了。
“… …不知道。”宗少裁莫名所以,心道:又又又坏了?
不出所料的,跑车再次停在了路中间。
“我看看。”大学生又出来看仪表盘,手顺其自然地搭上了方向盘。
跑车竟又自己动了起来。
“???”两人都是一脸同样的不解。
宗少裁深吸了一口气,良久,犹豫的问道:“你说……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鬼?”
大学生睫毛轻颤,眼瞳微亮,略带笑意的回答说:“没有,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大学生右手撑在方向盘上,倾身向宗少裁,用一个略微暧昧的姿势,说出了一本正经的话。
“如果真的有鬼骚扰先生的话,湖旦政法大学法律系诞雪升愿意为您制裁祂。”
宗少裁挑眉看着他,冷笑道:“你不会觉得你的自我介绍很酷吧?乳臭未干的小鬼。”
诞雪升撇了撇嘴,毕竟也是十九岁的成年人了,也没计较这种幼稚的问题。
宗少裁虽然被撇开了这个话题,但是疑惑并不是空穴来风的,就像顶配的超跑忽好忽坏,就像所有的通讯工具突然失联,就像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像这里陌生的人和对自己感到陌生的人,就像这个叫诞雪升的少年青涩地问他:
“先生,您要不写做个自我介绍?”他说,“我学学您的。”
做什么?学什么?他宗少裁从来就不需要介绍,他生来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迷茫”二字,但他现在确实迷茫了。
“啧。”
“先生?”
“下车。”
“等等,我……”
诞雪升是被宗少裁一脚踹下来的,车停在升财路边,刚好就是他要来的地方。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忍不住想,霸道总裁都这么叫人下车的吗?
超跑瑰丽的深红色车座映衬着那个内心茫然的男人,他俯视着这个同样迷茫的大学生,面无表情的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就此别过。”
诞雪升干脆就坐地上了,略感失望地道:“好吧,后会有期,先生。”
那个男人也没多看他一眼,自顾开车离去。
哼,后会无期。男人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