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牛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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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荷斯低下头，凑过来，就着我手里塑料打火机的火焰点了烟，赫赤色的火星在黑夜里燃起。
这人是个老烟枪，袖口上有久久叠加而成散不去的烟草味，指甲被烟熏得泛黄。他吸一口就弹一下烟灰，我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
我第一次见他时扮演的是倾倒于他甜言蜜语的天真少女，如果是那个女孩现在会怎么做？她或许会满脸惊喜地说：“荷尔·荷斯先生？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但那个女孩是不会偷听他和同僚的对话的，甚至从最开始的那个夜晚就不会因为遇见了更接近目标的“跳板”而果断地拔腿走人。我是没法一直扮成那个女孩的，我也懒得假装了。
“衣服不错。算是你的工作服？”我瞥了他一眼，他不嫌灰尘脏地直接靠在外墙上，夜色太浓只有脸的轮廓清晰可见。我们上次见面时他穿的常服，是件翻领的单排扣外套，很合他的气质。他听了我的话只是笑笑，那种熟稔的、比固定短信还常用的习惯性微笑。
这点上我们还蛮相似。可惜我没有不杀男人的原则。
我不再偷瞥，偏过头，几乎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在看你”。扪心自问，为什么我总没法把荷尔·荷斯和迪波、船长他们等同在一起，明明他们都是恶名远扬的雇佣杀手，谁也不比谁的手干净。可能他这幅游戏人间的浪子形象有点降低我的警戒度，也可能是开罗某个深夜里的热咖啡让我太过习惯于他温柔的一面了。
哦，我好像还有“一杯之恩”没有报。我沉吟了片刻，喃喃着：“……十一个。”
“什么？”
“十一个，”我重复了一遍，稍加解释道，“包括你在内，DIO的部下里以塔罗牌命名替身的家伙还有十一人。”
他行若无事的表情破碎的一瞬间，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你算得挺快的。”
要说这是计算塔罗牌数量得出的结果也不是圆不过去。我抬眼瞟他一下，直接了当地问：
“……你不准备杀我？”
空气好像骤然凝固起来，微风吹过我未遮住的皮肤，汗毛竖起，我蓦然打了个冷颤。
荷尔·荷斯，刚刚亮起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暖光，包裹住他瘦削的颧骨和下颚的曲线，唯独没有往日勾起的嘴角。他把火焰不断后退的香烟夹在长着枪茧的手指间，呼出一口铅灰色的烟雾。短短的一句话好像在被他反复咀嚼着，半晌，他终于吐出一个简短的、沉重的“不”。
他长舒一口气，好像心里某块大石落地了，也可能是想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我心里五味陈杂，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哪怕我知道杀你的方法吗？”
他发出介于惊叹和不相信的呼气声，看了过来：“是什么？”惊人的是，即使这种时候他眼里也有难以忽略的挑//逗意味，好像这已经成为他的某种习惯了。
“我告诉你DIO的替身——”
他被烟呛到了，或者被口水呛到了。总之他在连连咳嗽中重新学习怎么呼吸。我没理他，继续说道：
“——我告诉你他的替身，然后你就会被灭口。你不是被他允许知道他替身性质的那部分人，你也明白这点，不是吗？”
他终于能比较顺畅的用口鼻通气了，用看疯子的眼神盯着我，连连摇头着笑起来：“天哪。”
“怎么？”
“你居然……”他皱起眉头，是好奇的那种皱眉，“你真知道DIO的替身？”
他连“DIO大人”都不愿意叫，真是毫不掩饰自己不存在忠心的事实。
“我可以证明，”我平静地像一潭死水，“——但是以你的性命为代价。原谅我无礼地这么说，但这样做就毫无意义了。”
当然啊！他要是死了我还证明个头，证明给其他敌人看我是大型情报储备库吸引别人来抓我吗？我把滤嘴咬得咯吱响，里面的爆珠还是被咬破了：
“……想不想要个免费的建议吗？”
“行啊，”他眼中闪过玩味的笑意，不达眼底，“免费的东西什么时候都不嫌多。”
原本以为他会说“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之类的话呢。我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多准备点钱吧，小心旅费都在医院花光，”我想起某个因为这原因不得不靠乔斯达先生资助才凑够回国费用的少女占卜师，“和空条承太郎他们对上，你最轻也得下巴骨折。”
“就算我赢？”
“就算你赢。”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但我对自己的回答深信不疑。
我很确定乔斯达一行人会赢，至少相对于DIO的部下们而言。且不论我所知道的历史中答案就是如此——他们个个都是实力一顶一的替身使者，就算不擅长战斗的替身也可以在情报追踪等领域大放光彩，更何况他们有足足六个。
六个互相信任、合作和谐的替身使者组成的团队，而DIO派出的手下里连荷尔·荷斯四处寻求、渴望组成的两人搭档都无法成立。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他猛地拉住我的胳膊，指节在我的大臂外袖子留下凹痕。同样是略显亲昵的距离，和波鲁那雷夫的那支舞不同，这是个很有侵略性的动作，带有不由分说的意思。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两人间距离突然而然的缩短，就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洒在我仰起的脸上，遗憾的是，带着我讨厌的烟草味。
“但你还是可以告诉我打败他们的方法，对吧？小姐。”
这个眼神，这个称呼。我怔怔地看着他满脸恳切，好像请求爱人赠予信物的热恋青年。不，我不是为他这幅模样痴迷了；相反，我今晚从没像这样清晰地看清过他的意图：
他想“贿赂”我，就像他贿赂那些本该只负责向DIO汇报的侦查型替身使者们。区别只在于他诱惑他们的是金钱，对我却是“情感”。
他指望我像一个既担忧又爱慕、却不得不站在相反面的痴情女孩一样，因为对方的安危不惜泄露那么几分情报、只求爱人能因此少受些伤……
我几乎想大笑起来，我也真这么干了，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不得不抹去笑的太厉害让眼角淌出的泪。我到底是哪里让他误以为我是会为了他干出这种事的家伙？是我之前演得太好了吗？是我在这场对话中表现得过分好相处了吗？
可惜啊，荷尔·荷斯，就是因为善于玩弄人心所以才会被“同类”识破啊。
他的眼神没什么挫败，顶多有点无可奈何。看来他也没真傻到觉得我“陶醉于他的魅力之中”，他估计只是赌一把，赢了会赚很大，输了也不亏。
我需要很大力气才阻止自己笑得前仰后合，毕竟，可不能让街上的行人投来太奇怪的目光。“抱歉，下一个建议是另外的价钱。”我笑眯眯地撑着脑袋，反倒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烟叼在嘴角：
“……我还是更喜欢你那时候‘热情’一点的样子。”
“哈，我的热情可不便宜。”
金发男人略掀起垂着系带的宽檐帽子，聊作致意，“那就祝我能有幸出得高价吧。”
我知道这差不多是要告别了。
他快走远了，我还在原地，但没有一丝不舍的意思，只是确保这次他不会再折回来吓我一跳。他将将要走过了拐角，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握成筒状喊他：
“荷尔·荷斯——”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停下了脚步，我远远地向他挥了挥手：
“替我向两只右手的男人问个好，就免了我再去他的葬礼了。”
深夜路灯下的牛仔驻足回头，离得太远，他的神情我看不真切。良久，他终于转身继续上路，留下被踩灭的一个短短烟头，和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可能是他靴后的马刺，或是他身上的什么钥匙吧。
于是我也转身往回赶。
我一路上，设想过很多次回去之后正好撞见某人的场景。我觉得乔瑟夫先生最有可能：他接了我打的电话，知道我出去了也知道我要回来……我偷偷猜测他又打去史比特瓦根财团问荷莉女士的状态怎样了。阿布德尔也有可能，毕竟他和乔斯达先生住一个房间，就算没醒也很有机会因为那通电话醒过来，更何况乔斯达先生都没睡呢；只是一想到要面对他抿嘴的严肃脸我就发愁。我估摸着波鲁那雷夫已经睡着了，花京院也应该进入梦乡了——他之前没睡好，肯定困得要补补觉。
我唯独没想起承太郎。
高大、执着于穿着学兰，站在酒店大门前的DK正是从男孩蜕变的年纪，有动人心弦得惊心动魄的侧脸。除开泛着金属光泽的配饰，他的身影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如果他不是又快又大口地同时抽好几支烟，我可能觉得他就是大晚上来散散心顺便碰到的。
我不想也不敢让他多等，急忙往酒店门口多赶了两步。真奇怪，明明都经常燃着烟，为什么承太郎身上就没总有那种浓到难以忽视的烟味呢？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不用除臭剂”的定论可能下得太早。或许他不想自己身上衣服上总有烟臭味，背地里也喷几次除臭剂等等有香味的喷雾遮盖，只是他觉得没必要掩盖得干干净净；也可能是他天生如此吧……
脑子乱转才能短暂把我从“和心情不佳的承太郎一起走路”这一困境中虚假地解救出来。
进了酒店承太郎就把烟熄了，烟头数量相当壮观。他乍一看像叛逆地不行的规则打破者，但他不实在像青春期叛逆期，我总有种感觉他就是按自己的规则走、觉得没必要的事就不干。
简直就像按照自己轨道转动的星体一样，我想。
“老头子都和我说了，”他没看我，不知是看着路还是平视的哪里，手还在兜里，有种光看见我就快烦死的友善感，“这个时候独自——”
他顿住了，话语和脚步都是，疑惑的目光像小刀一样扫来。比我高了近一个头的男人俯身闻到什么似的，露出我在他脸上头一次见到的复杂眼神……
我赶紧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和衣领，他x的，荷尔·荷斯的烟味全散我身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牛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