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又怎么啦》落落月明

87、第 87 章

　　在万物泽的一处水榭，子涵再遇了只见过一面，却时不时在自己耳边被人提起的玉叶枝。子涵没想到玉叶枝也还记得自己。

　　“哇，是你呀！我听师兄说起你了，翠花。”玉叶枝点点自己头上的鱼纹发簪，“谢谢你的发簪。”

　　“玉姑娘，你最近在万物泽作客吗？”乍然见到她，子涵也有些惊喜。

　　“不是作客，我听说你们要去干大事，便在这等着你们了。”

　　另一边，李狗蛋也在廊桥上遇见了客居在此的宣夫人，他向宣夫人点头示意。

　　“李恣，求你帮我个忙。”宣夫人一改往日的冷淡，主动叫住他。

　　“夫人什么忙需要我帮？”

　　“阿惑不见了，我怀疑她是被云涧祈控制了。”宣夫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听说他在渡雷劫，你可乘机在这里找一找，看看她是否被关进密室。”
　　李狗蛋走了几步又说：“找到她记得问问方兰在哪。”

　　宣夫人看着李狗蛋决然离去的背影，不觉有些心凉，她以为李狗蛋对阿惑还是在意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们整顿好准备往豆城出发时，玉叶枝也背着小行囊主动要求加入他们的队伍。

　　“死了我们不负责。”李狗蛋对着新加入的玉叶枝冷冷说。

　　“我可是很强的！”玉叶枝毫不在意他的奚落，拍拍胸脯站到子涵身边，“放心吧，我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都长。”

　　路上子涵不解问她非要同去险境的缘由。
　　玉叶枝却轻松一笑说：“我想试试我新做的灵器威力如何，正愁找不到用武之地。”

　　一路上追踪着怨气的气息，为了阻止怨气北上，他们没有御剑，而是选择徒步翻过那座阻隔在泽水和豆城之间的云山。

　　在山林里一路走着，约莫是中午的时候，有一个身影畏畏缩缩地从他们路过的一个灌木丛一闪而过。
　　李狗蛋眼疾手快弹出一颗灵力火球后，众人听见一声女子的惨痛呼叫声。

　　“方兰？”最先看到她脸的弟子惊讶出声。

　　方兰受了轻伤，趴在地上被一群人团团围在树丛里。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方兰。再听到她的名字，子涵心情复杂地扒开挡在前面的人，看到了灰头土脸的方兰。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

　　方兰好像被吓坏了，被人围住瑟缩着，颤抖着声音，“不要抓我回去。”

　　听到她说话，子涵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施法用一个绳索样式的灵器将方兰捆了起来。
　　“方兰，你这个杀人凶手！”
　　断了方兰逃跑的机会，子涵才蹲下来揪住她的衣领。
　　“你才是贱婢。”
　　她记得之前方兰好像是这样骂过自己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兰这才敢抬头看人，发现是子涵，她反倒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翠花，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把我抓回龙吟山审判也好，千万别把我送回云涧祈那里。”
　　方兰一甩之前的骄傲自负，冲子涵跪了下去，因为身体被束缚着，只能东倒西歪地胡乱磕头。

　　看着她前倨后恭的转变，子涵站起来，冷漠地垂眸注视着她。待子涵要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又三缄其口，死活不说了，存心勾留着别人。

　　“她一张嘴里就没几句实话，不要放过她！”茵萝有心拱火，一脸愤慨地盯着一身狼狈的方兰说。

　　泛着冷光的剑已经出鞘，子涵手里利刃只需要往前一捅，就能将方兰捅个对穿。

　　“等等。”李狗蛋却出声阻止了子涵的动作，附耳对她轻声说：“先把她嘴里的话套出来。”

　　李狗蛋走到被解开束缚的方兰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温柔一笑，“方兰，我会带你回宗门接受惩戒，保证不让云涧祈找到你。”

　　方兰眼见李狗蛋竟然蹲下来向她伸出一只手来，还挂着笑，不可置信地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改过自新后，你仍然是龙吟山的弟子，可好？”

　　“多谢少主。”方兰喜上眉梢，觉得自己又绝处逢生了。

　　了解方兰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子涵在她身上搜刮了一遍，确保她没带些什么暗害人的东西。

　　子涵看见李狗蛋竟然攀附着方兰的肩膀，走在人群前头，歪着头不知道在跟她说些什么。

　　“方兰，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李狗蛋一脸遗憾，与方兰并排走着，左手与她勾肩搭背。

　　没想到李狗蛋竟然对自己有这样的转变，方兰被他弄得晕头转向。

　　她听见李狗蛋又说。
　　“其实自你失踪，我才发现自己是原来如此惦念你，日日夜夜都想找到你。”他又是温柔轻笑一声，极具迷惑性。

　　“少主，你……”

　　“你明白就好。”李狗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一早就看出云涧祈不是好人，他可有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几个月以来的战战兢兢突然得到心上人的安抚，方兰几乎感动地快要落下泪来，她顺势将头埋到李狗蛋胸前哭了起来。
　　李狗蛋倒是颇有耐心地等着她哭完。

　　跟在后面的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开始东张西望不去看他们两个。
　　不知为何，子涵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心里有一股无名火。
　　“死李狗蛋，你什么意思？”
　　她捏着拳头，忍住不让自己冲到前面去爆揍他们两个。

　　等哭好了，方兰才对李狗蛋娓娓道来，“云涧祈他在剖修士的灵脉做法阵顶替自己渡劫，我真后悔帮他。他给了我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有一种香，韵清仙子一闻，就乖乖听他的话了，韵清仙子就被关在他卧室床底下的密室里，每日他都会亲自下去看她。”

　　听完方兰的话，李狗蛋墨镜后的眼睛微眯了眯，声音冷了下来。
　　“没别的了？”

　　“没，真的没了。”方兰突感一阵寒意，拿眼偷觑他。

　　收敛了温和假面的李狗蛋当即将人往前一推，随手召出蛟龙骨将她缠住。
　　“像你这样的，适合废物利用，去前面探路。”

　　他冷言说完，右手一挥，念了句咒，被蛟龙骨缠着身体只有两条腿能动的方兰被强行带动着，独自走向前面的山路。

　　“你都问了些什么？”子涵好奇地追上李狗蛋。

　　李狗蛋将方兰的话告诉子涵后，派了个弟子返回万物泽宗门，让他去转告宣夫人，云涧祈用一种香控制了韵清仙子，叫她自己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云涧祈把人交出来。

　　等他们一行人翻过山的阳面，天正好黑了下来。于是大家开始原地休整，圈在几个火堆旁。

　　方兰被李狗蛋控住口不能言，像一根木桩一样伫立在一边。子涵偶尔憎恶地看她一眼，还是收回视线自己干自己的事。

　　就在子涵刚拿出简易帐篷准备供大家使用时，被远远丢在黑暗里的方兰开始发出不同寻常的低声嘶吼，叫人心惊。

　　“过来。”李狗蛋朝黑暗里的人勾了勾手指头，被缚的方兰就如同一头挣扎着的怪兽不由自主地往他们这里走来。

　　子涵听见李狗蛋好像念了一句什么咒语，接着方兰就朝着他们跪了下去。

　　“她好像染上怨气了。”茵萝指着方兰的眼睛，那里像一潭暗夜的湖面，看不见一点底色。

　　子涵看一眼一脸淡定的李狗蛋，猜想这也许是他故意为之。果不其然，李狗蛋伸出两指，凝了些灵力，戳上方兰的眼睛。

　　而方兰被戳到眼睛一点本能反应也无，仍麻木地睁大了一双被黑雾笼罩的眼。

　　“被怨气附体是从眼睛开始的，大家要心志坚定一些。若是被怨气彻底占据了身体，就只能一了百了了。”

　　过了一会儿，李狗蛋将手拿开，咬出血点在她的双眼里，嘴里念念有词，将方兰身上的黑气驱散干净。

　　恢复了清醒仍不能说话的方兰，眼里带着对李狗蛋深深的恐惧，害怕地瑟瑟发抖。

　　晚上画了阵，大家轮流值守，终于挺过一夜。第二日众人不再徒步上山，径直御剑飞入豆城地界。

　　他们又回到当初逃离这里时的那片树林，这一次子涵和李狗蛋已经不再是当初柔弱无助的笼中鸟。

　　周围的雾气甚浓，湿冷地要钻进人的骨髓中去，即使跟在队伍中间，子涵也有些发怵，她放缓了呼吸，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杆长明的灯，可黑暗还是会吞噬光线，手里的灯仅仅能照到自己眼前几寸的视野。就像久居地下的田鼠，变得短视，这种无助感令每个人都不寒而栗。

　　一回到豆城，子涵就感觉手腕上沉寂已久的镯子开始有了变化。她叫住李狗蛋，“思雨好像有反应了。”

　　“用你的一滴血喂她试试。”李狗蛋也摸不清鬼神的事情，只能凭自己在书上学到的经验建议着说。

　　“哦。”子涵按照李狗蛋告诉的方法，咬破食指，点在白玉镯上。她的血很快就沁入白玉镯，顺着玉镯肌里，蛛网一般布满整个镯子，很快又消失不见。

　　随后一阵红光从玉镯中钻了出来，子涵一抬眼还真看到了思雨。

　　她悬浮在空中，一身红色嫁衣，看不清脚，惨白的脸上挂着一行血泪，脖子上有一个黑洞。
　　“思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见到思雨这般模样，子涵还是忍不住汗毛倒竖。

　　“这里怨气太重了，你快走吧。”

　　“不行，你要去哪儿？”子涵追上将要隐没在黑暗里的思雨。

　　她又看见思雨闪变回正常的模样，听见思雨喊了一声，“救我！”

　　声音撕心裂肺，令子涵一阵心痛。
　　前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子涵看不清，不敢御剑，她把一个照明用的东西绑在头顶，拔腿飞快跟着思雨冲进了黑暗中去。
　　幸好她还能看见黑暗中思雨身上的红光，那是她刚才新鲜的血融进思雨身体里变幻出来的。

　　事情发生得太快，李狗蛋没想到子涵刚把血滴进镯子，她就跟着了魔似的飞奔进了黑暗中。
　　情急之下，他解了方兰身上的蛟龙骨，趁着子涵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前，催动蛟龙骨化为护体形态自上方笼罩住了她的身影。

　　见蛟龙骨成功护在她周围，李狗蛋才松了一口气。
　　“我和翠花一道，你们尽量一起不要分开。若对付不了，先从这里逃离。”

　　他朝枯死的树干上打出一团灵力，灵力燃烧着枯木，成了浓墨黑雾里的一根天然蜡烛。

　　做完这些，李狗蛋毫不犹豫顺着子涵刚才的方向，也冲进黑水一般浓郁的黑雾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