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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他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邀月楼。暗夜里他甚至没看清翠花那丫头的脸,也没顾得上说几句话。李狗蛋不知道为何,这次出去之后再回来,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这种变化让他心生不安。

      母亲的忌日勾起他心底埋藏的脆弱伤痛,同样的一天,他唯一的亲人离开了他,然后只剩下一个叫翠花的丫鬟陪着自己。他以为她会一直一如既往地,在一种无法描述的理想的状态下与自己相处。

      隔着一层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安全区。他年纪尚轻,几乎处处以自我为中心,还不明白什么叫爱人,更多的是索取,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占有欲。李狗蛋想要牢牢抓住无聊人生自己唯一在乎的人,并且希望这种关系不远不近,不被人打扰,永远也不要改变。

      雪人见到屋里突发的变故,犹豫摇摆不定,不知是该和主人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在此处蹲守女人。

      低头看了一眼屋里,床上的人看上去很痛苦,它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还是觉得这里情况更危急一点。

      子涵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感觉嘴唇被温热的湿毛巾舒服擦过,又被擦去身上略微黏腻的汗,伤口上被上了带些清凉感的药膏,她紧紧抓着照顾自己人的手不放,皱着眉终于重新入睡。

      瑶山殿值守弟子看见他自身边掠过,弟子瞟见少主脸色冷得骇人,只低声招呼李狗蛋一句。

      “宗主可在殿中?”李狗蛋望了望李青崖所居之处,瞧见那里面灯火幽暗。

      “宗主不在,不知去了哪里。”弟子小心回道。

      “呵,算了。”李狗蛋在心中暗笑自己一声。难道还真指望这个薄情寡性的父亲和自己一道祭奠母亲吗?恐怕他连她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李狗蛋叫人送了香炉、纸钱,香烛等一应祭奠要用的东西来。
      他拿出亲手为母亲雕刻的灵牌,在院子里朝着豆城的方向摆了陈案。做完一切准备后,还未到子时。

      将三炷香插在灵牌前的香炉里,李狗蛋肃然朝着前方拜了三拜,而后跪在地上开始为她烧纸钱。

      “娘,孩儿好想你。”他跪坐在被打扫过积雪的地面上 ,自地底传来的深深寒意一直穿透他单薄的裤腿,深入骨髓。

      夜风将铜盆里刚燃尽的黑色灰渣卷起,打着旋儿向上空漂浮着。他明知道,母亲也许根本收不到这些东西,可他还是必须这样做。更多的是在抚慰自己那颗孤单无助的心。

      “娘,孩儿好孤单,好寂寞。”李狗蛋手里不停地往铜盆里添上几张纸钱,不让火光黯淡下去。少年看上去比平时的冷硬中多了几分脆弱无助。

      “您为何从来没有入过我的梦里?”李狗蛋低垂着头,心中一片荒芜,自言自语,“孩儿一定要解救您。”

      铜盆里最后一点纸钱烧干燃尽,他盯着里面的微暗红色残火,看着它一点点逝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个世上自己到底还能抓住什么呢?

      收拾完祭品,李狗蛋不顾看门弟子劝阻,执意踏进了李青崖的寝殿内。
      越是不让,他偏要。

      见他态度强硬,目中无人的样子,弟子也不敢与他硬碰硬,只好替他关上了身后大门。

      他赤脚走在李青崖金雕玉砌的寝殿里木质地板上,慢吞吞地,边走边抬手解了衣裳,拆了发冠。
      踩着一路堆积的衣裤布料,他径直伸脚踏入了独属于李青崖的浴池。

      热气蒸腾,烟雾缭绕中,他就着浴池无数灯火,这才认真看清了自己肩头上那个被她啮伤的牙痕。
      李狗蛋垂下眼睫,盯着那处瞧了许久,一排牙印深深地嵌入血肉中,小小的,整整齐齐的,像印刻了一个红色印章。

      这是她第一次狠心伤自己,黑暗里的翠花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的愤恨,那样的歇斯底里,她竟然还要自己滚!
      姑娘陌生得让他感到害怕。他甚少害怕什么东西,他想不明白,这种害怕的源头到底在哪,所以才更加无措和恐慌。

      暖和的水汽蒸腾着,无言抚慰了他连日奔波疲乏的身体。
      温柔的池水轻托着他的身体,让人渐渐放松了身心。
      李狗蛋不愿再被这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搅扰心神,闭了口气,他将头一点点埋进了舒服的池水中。

      躲在水底闭气很久,“哗啦”一声,李狗蛋破水而出,身上烫得骇人,青黑色完全被浸湿的长发如瀑般,紧紧贴在他的微微起伏的前胸后背上。

      好像死里逃生一般,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白皙的躯体透着半熟的虾粉色,在青春蓬勃的薄肌上化成晕不开的粉色烟霞。
      幸好面前没有一面镜子,使他看不见自己这般模样,否则他定会怀疑眼前是否是一头艳丽无双的海妖,而不是李狗蛋这个人。

      “少主。江霁初已经被接上山了。”门外弟子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溺。

      “知道了。带他去我那儿等我。”一张口,李狗蛋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喑哑。
      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眉头拧了拧,开始暗恨自己挣扎无果的狼狈。

      弄干了头发,李狗蛋随意取了一件属于李青崖宽大的袍子披上,返回自己的房间。

      为了平心静气,恢复冷静,一回到房里他就着壶嘴喝了完里面所有的冷水。冰凉的水自五脏内一路下滑,终于镇定了他那颗躁动不已的心。

      江霁初进来时,他正捧着一本书靠在摇椅里目不转睛地翻看。他们两个从没有这般单独相处过。

      “李公子,你竟然把小红带回来了,谢谢你。”江霁初带着一脸喜色走进屋里,将手里一提溜东西随手放在门口。

      “嗯。”李狗蛋捧着书,头也不抬,只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霁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明明叫了自己过来,又不搭理自己。不过他也并不觉得尴尬,他了解李狗蛋就是这样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奇奇怪怪,不如翠花姐姐那般相处起来让人轻松适宜。

      “你在看什么书?”江霁初主动凑近,伸手夺了李狗蛋拿在手里的书册,随意翻看了一会儿,发现是自己看不懂的内容,又重新塞到他手里。

      “我跟师傅请过假了,好容易上山一趟,我在这儿玩一阵子你没意见吧?”江霁初自来熟地自他桌上拿起一只梨子,咔嚓咔嚓啃起来。

      这样的动静放在从前,李狗蛋定然会拿脚去踹他的屁股,这一次他只是平静地放下书册,自摇椅上站起。

      “随便你,你开心就好。”李狗蛋走到圆桌前,也拿起一个梨子,浅啃了一口。
      梨子不会痛,无知无觉,她啃自己的时候,是也把自己当作梨子了吗?

      “你今天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江霁初放下三下五除二啃完的梨核,洗了一把手问。

      “有些累罢了。”李狗蛋扔了只轻咬了一口的梨,与江霁初同坐一桌。

      “你回了豆城吗?”江霁初想起当初小红滞留的那片水域,似乎在地理上就离豆城不算太远。

      “没有。”

      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江霁初有些懊恼,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画着圆圈。
      “李公子,你是不是也在想念豆城的亲人?”

      心事陡然被他戳破,李狗蛋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突然泄了出来,他长叹一声,沉默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两个少年单独相处,不像少女之间有说不完的八卦和小趣事,江霁初垂下眸子,其实也感同身受。

      各自静坐了一会儿,江霁初站起来走到门口,将刚才放在那儿的一坛酒抱了进来,放在两人面前。
      “桂花酒,来一点儿?”

      “不喝!”李狗蛋蹙眉嫌弃看一眼江霁初正在往茶杯里倒酒的动作。
      “借酒浇愁么?”

      “谁说喝酒一定就是浇愁了,我反正觉得喝酒让我畅快。”江霁初一仰脖,将浅浅杯中物饮尽。
      “啊!舒坦。”

      “你不懂。”江霁初又自斟一杯,“翠花姐姐懂,明日我找她喝去。”

      听到他提起翠花,李狗蛋刚刚平复的心情又一次不安起来。出神间,他鬼使神差地迎着江霁初惊讶的目光,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诶!满了,漏出来了。”江霁初心疼他浪费酒,赶紧出声提醒。

      放下酒坛,李狗蛋站起来如服毒自戕一般,皱着眉将酒一口吞下。虽然带着花香,但这酒仍是想象中那般辛辣刮人。
      他丢了酒杯,心想自己果然是不喜饮酒的。
      不喜欢的事,不去做就好。他突然悟了,决定顺从本心,原谅她这一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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