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谁说一个人不能报仇雪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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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林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冽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沈婧娇脚步飞快，尽量不去想些可怕的事情。
天色越来越昏暗，林间的路本就不好走，又小又陡。她不慎被错落有致的树根绊倒，脚下一空，轻盈身姿瞬间失衡，脚踝处传来阵阵疼痛。
还好，只是一个小小陡坡。
她扶着腿起身，脚腕上一道殷红的伤口触目，陡坡土壤上插着一根残枝。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再晚庆康估摸都要熄灯入眠了。
竹屋，屋内一盏微弱的烛火映得竹屋在林中宛若巨大的萤火虫。
良久，“怎么又是你？”
庆康皱起眉，不可置信，“你不会这么晚一个人上山的吧？还是为了白日的事？”
虽说只有上山那段路需要走，但也属实有些累，她略显疲惫道：“公子就当我不是一个人上山的。”
她思来想去，觉得叫庆老同他年纪不符见到本人实在难叫出口，叫庆康又觉不合适，还是觉得公子妥当些。
沈婧娇一改疲态，郑重道：“希望公子可以出山，救我燕楚国于水火。”
她故意将燕楚国说得弱了些，但说得也没错。若是秘库落入昭国手中，凭轩文帝的野心必然将燕楚国视为眼中钉，届时昭国国力丰厚，难保不会出兵燕楚，将燕楚一点点吞噬。
庆康先将人请进门，“我是昭国人，你让我救燕楚国？这不是同我讲笑话吗？”
“公子是不想让大殿下继位吧。”沈婧娇直接将他拆穿。
庆康疑惑，“为何这么说？”
“你知道出山就是教朱琰武功，朱琰盘游无度，难当大任，你心系昭国不想让昭国托在这样的人手里。”
“你都猜到了，又哪来的信心我会帮燕楚。只是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并非心系昭国，是对昭国失了心，江湖乃至朝廷，贪官腐败之景无处不在，还不如我独自在渊林里来得舒坦。”庆康改为随意地靠在门边，神色慵懒。
她原本想劝他来燕楚，可想到燕楚在贪官腐败上没好到哪去，哽噎不再说话。
四下寂静，仿佛连最细微的风声也屏住了呼吸。
等她再度开口已是过了良久，她神色决绝道：“公子随我下山一次，四个时辰，我保证轩文帝日后不再来找你。”
“你如何保证？”
“我说公子一身武功尽废，已是残败之身。”
庆康冷笑一声，轩文帝再怎么说也是帝王。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招也得看有没有本事。
他从倚着竹柜改为坐在中午他们用午膳的地方，“你当轩文帝瞎吗？他有医术精湛的御医，一下就能查出我是不是残败之躯。”
“轩文帝有御医，公子也有。”
“我哪来？”
“我啊。”
庆康神色一转，有些惊讶，“你医术这么厉害？”
沈婧娇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也不是特别厉害，九转天罡丹可以暂时封闭经脉，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封住内力不是难事。无论医术多么高超也看不出来，但维持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
九转天罡丹是她在一本江湖医书里看到的，那时的她沉迷江湖侠义，痴地炼了一堆。
庆康眼珠子转了转，思虑半天，她眼神坚定进一步劝说：“此事我保证不会出差错。轩文帝打消这个念头便不会派人监视你，公子可以上外头做个正经生意过活。”
庆康没跟多少人打过交道，更没见过哪个姑娘为了一件事做到这种份上，深夜上山，夜入男门。
他单手扶上额头，满脸郁闷。
沈婧娇知道有戏。
庆康起身，在屋中左右踱步，没一会，他脚步顿住，张开手，“药丸呢？”
沈婧娇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勾起一抹笑意，“出来的急，没带在身上。”
“那走吧，下山。”
庆康作势要推门出去，回头看沈婧娇立在原地，刚一路受着寒风上来她一动都不想动，“现在回去宫门已经关了，只能等明天。”
庆康回头，“那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可以等明天再来。”
“今夜来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将公子带回，若是明日来路上再耽误时间，请公子回去又不知要到何时。只怕昭国都已经将秘库挖完了。”
庆康认同地点点头，双手环抱胸前，四下沉默。
孤男寡女，一屋一床。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坐着聊会。”庆康直接在竹柜旁随地坐下，配桌的椅子没有靠的地方，一夜的时间还很长，坐久了明天下山都困难。
沈婧娇还是选择在桌子旁的竹质椅上落座，“不如公子同我说说你的故事。”
庆康一顿，手掌半握拳撑住一边脸，似是在回忆。
“在我七岁的时候母亲就带我四处游历，昭国每处我都去过。有一天母亲收到一封信，拉着我赶回云宗派，满地的血，尸体，头颅。母亲抱着我，踩过被鲜血浇灌的骁勇门。那时候我十岁，力气小，母亲就一个一个翻开尸体，但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父亲的头颅就在我眼前，我吓得哇哇大哭。后来母亲自尽，云总派只剩我与四叔，四叔传我云宗派功法后，不久也撒手人寰了。”
沈婧娇眉头轻轻蹙起，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关切与怜悯，“为何云宗派会灭门？”
“江湖争斗罢了，云宗派当时正呈上势，别的宗门就合起伙来，想趁云宗派还没壮大到一定地步前先灭了，就没人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庆康说得眼里没了光，神色黯淡陷入回忆。
江湖听着潇洒肆意，实际暗波涌动。能在江湖上活下来的人，不是武功高超，就是头脑过人，还有一点便是要心狠手辣。
这确实跟她在书籍上看的一样。
她接着他的话问：“那你没有想过要报仇吗？”
庆康苦笑，“怎么报？江湖宗门那么多，而我就一个人，每天吃饱穿暖都是问题。”
她神色哀淡，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她尚且可以重活一世，可眼前的少年不行。
“谁说一个人就不能报仇雪恨？不一定要刀光血影，互相残杀，如果是我的话，至少让那些宗派名声扫地。”
庆康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副清贵模样让他去复仇，竟是有些看不透。
他垂下眼眸，好像是这么个理。
沈婧娇弯腰靠近些，郑重其事道：“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莫名的，庆康应下了，“好。”
“那你呢？你有什么故事。”他问。
“我没什么故事，不过是府里二姨娘置我于死地，二妹白莲花一朵各种陷害，燕楚长公主将我视为情敌，母亲惨死，父兄战场刀光剑影，另外......”沈婧娇垂眸想了想，“另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庆康忍不住拍手鼓掌，“你这人生也不赖啊。长公主视你为情敌？你有婚配了？”
“没有，长公主喜欢的人是个人都不敢猜。”
“那我不猜了，你直接同我说。”
“他三哥，就是今天来找公子的肃王。”
庆康双眉挑起，不敢相信，“喜欢自己三哥，这姑娘不得了。”
又聊了许久，沈婧娇实在遭不住困意，起身活动，被竹柜里的稀奇玩意吸引，“这是什么？”
她伸手，最上层的一只凤凰不知是没放好还是不当心碰到落下来，正砸在她头顶，疼的她面目有些狰狞。
竹编的东西，哪这么重？
地上的竹编凤凰的翅膀上是五彩的绚石，这竹编凤凰做的极为巧妙，可想庆康花了多少功夫。
她弯腰拾起，眼神透露出歉意，“不好意思。”
庆康在她被砸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从她手里接过竹编凤凰吹了吹，“多大点事，没把你砸失忆就行。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不用一口一个公子，叫我庆康就行，或者你有别的什么想叫的都行，我不挑。”
沈婧娇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跟她差不多的年纪，有着比她还要糟糕的命运。
两人渐生困意，庆康坚持有床不睡，哪有让姑娘家在外面睡地板，自己睡大床的道理。
沈婧娇又觉得睡男子床榻不太稳妥，于是两人决定靠在竹嫱边凑合一晚。
竹屋里烛火微亮，庆康没有睡着，脑海里全是沈婧娇说得那番话。
“谁说一个人不能报仇雪恨？”
“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已经很久没人跟他说过这么多话了，甚至从来没有。
他的境遇从来无人诉说，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眼前的人好像给了他答案。看着看着，想着想着，竟丝毫没有困意。
......
清晨，今日算是有些回暖，没得先前那般冻骨。
沈婧娇猛的惊醒，四周的一切在光下显得既熟悉又陌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安与疑惑。
不知道秘库事情有没有解决，谢司衍有没有回来。
庆康被身边动静吵醒，扭了妞酸痛的脖子，就听沈婧娇嗓音清朗道：“我们该出发了。”
还没等走出几步，沈婧娇吃痛皱眉，忘记了自己脚腕受了伤。昨夜夜色昏暗，衣裙足够长将伤口遮住，再加上后面聊的激动将伤口给忘了。
如今又扯得生疼。
庆康回头看她像吃了瘪一样的脸色，“怎么了？”
“没事，走吧。”沈婧娇没说，强撑着一路下山，怕耽误了时辰。山上也没有药，说了也只是让庆康平添担心。
谢司衍在昨夜酉时匆忙赶回，到珩行殿已经很晚，也没打探沈婧娇是否回来，就歇下了。直到清早才发现不对劲。
每日早晨沈潇柟，侯蘅都会过来禀报昭国事宜，沈婧娇也会一道过来。
今日久久不见身影，找人去叫也说没看到人。
宫女只道：“昨日沈医中回来过，只是申时又匆匆出去了。”
沈潇柟急切询问，“去哪了？”
“奴婢不知，沈医中见过大殿下后便出了门。”
谢司衍此时悠然用膳的手顿住，昨日回来后下人传过话，大殿下朱琰来过，等候多时又走了。
沈婧娇与他碰上面了？
可她能去哪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