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山海的星星》烟水袅袅

6、第 6 章

　　周二又是一个朗晴的天，春和日丽，阳光明媚，风中都有隐隐的花香。
　　春天不该是让人觉得美好的季节吗？

　　程芮趴在栏杆上，面对阳光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她又睁开眼睛，对着阳光观看掌心的纹路。

　　温欣走过来问程芮：“程芮，在干什么呢？”
　　程芮握住了手，对温欣笑了笑：“晒太阳。”

　　温欣说：“程芮，昨天补课你在台上解的那道题，我有点不明白想问问你……”
　　程芮突然就黑脸打断了她：“能不能一会再说？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脸色变得太迅速，温欣有点摸不着头脑。
　　程芮转过身不理她，温欣只能讪讪说了一声：“哦……那好吧。”
　　然后她就不太开心地走开了。

　　栏杆十米开外，丁洪抱肩看着方伟讥笑：“你不是说你敢上吗？程芮就在那里，你倒是上啊。”
　　方伟看了一眼程芮，又移开目光：“这里人太多了。”

　　丁洪不屑地哼了一声：“教室里你说太挤，外面你说人多，不敢直说不就完了？”
　　方伟攥紧了手，仰头不服：“谁说我不敢了？！”

　　丁洪说：“那你去啊，我们都在这看着呢。”
　　他身边还站着徐骆、马明和焦祖等人，全是等着看热闹的。

　　当着众人的面，方伟终于经不住煽动，心一横就向程芮走去。
　　程芮靠在栏杆边纤细的身体，就像一朵娇弱欲倾、含珠带露的蔷薇花。

　　程芮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刚一回头，眼前就是一黑。
　　她被人往后撞了一下，差点站不住坐倒在地上，抓住栏杆才稳住了身体。

　　随后就看见不知从哪出来的秦许，一拳打在撞在她身上的方伟脸上。
　　打得方伟侧身歪在地上，扭回头脸上就红肿了起来。

　　程芮惊呆了。

　　方伟曲腿坐在地上，仰头看到秦许脸色铁青，破口大骂：“你他妈神经病啊？！”
　　秦许转着手腕说：“看你不爽，咋了？”

　　方伟说：“我草/你……”扑上来就跟秦许打成一团。
　　程芮被他们两个人的动作逼得连连后退。
　　江思雨过来拉着程芮离远了，其它男生也跑过去拉架了。

　　整个课间就在一片哄闹声中结束了。

　　秦许和方伟整节物理课都缺席，因为在学校动手打架，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教育了。
　　程芮在课上难得地走了两次神，看着自己的掌心反复陷入沉思。

　　而教室后排的焦祖等人百思不解：“秦许到底发什么疯啊？干嘛突然打方伟啊？”
　　众人想了几百个理由，就是没人提到他是为了程芮。

　　主要还是因为这俩人平时压根就不来往，活动范围根本都不在一个世界里。
　　喜欢好学生，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由于先动手打人是秦许，班主任就把受伤的方伟放了回来。
　　秦许又被记过一次，然后被带到操场罚站。大太阳照在他头顶，来往的学生都要格外看上一眼。

　　秦许不是第一次罚站了，对这种经历是习以为常了。
　　叫他罚站对他压根没什么影响，他就是一个人站着觉得无聊罢了。

　　学校的同学们也是一样，看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些不学好的，只要有人犯事，一定就是其中之一。

　　体育课活动结束了，秦许还站在那里。
　　班主任罚他站一整天，放学后还要留下来值日。
　　秦许站着站着就打起了哈欠。

　　程芮看到他站在太阳下脸色疲惫，拉着江思雨就向秦许走去。
　　江思雨反手拽住她的胳膊：“小芮，你干嘛去啊？”

　　程芮说：“过去看看。”
　　江思雨啊了一声，然后小声疑问：“你干嘛去看他啊？”
　　江思雨是比程芮还乖的乖女孩，胆小怕事怕生人，最不敢来往的就是秦许这种人了。

　　程芮拍拍她的手臂笑了笑：“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好吧。”江思雨不情不愿跟着她过去了。

　　秦许看到程芮走过来就皱起了眉，他最近跟这个女生见面太多次了，多到了一种反常的地步。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触，让秦许有了非常不好的体验。不同于过去他经历过的任何事情，他对她有一种危险的警惕心。

　　程芮拉着江思雨站在了他身前，秦许看到她这张脸，就想起那天她在诊所突然发火的样子。
　　程芮的脸白生生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又明亮，眼里闪着纯洁无暇的光。

　　秦许觉得她是来看笑话的，恶声恶气地问道：“干嘛？”
　　程芮安静地看着他，就像那天在垃圾场看见他一样，她的眼神像深谷里冰凉的溪水，这让秦许十分地不舒服。

　　程芮问他：“你没事吧？”
　　秦许却反问她：“你有事吗？”

　　他的语气已经透露出十分的不耐烦了，但是程芮却没有走。

　　程芮接着问他：“你为什么突然打方伟啊？”
　　秦许反问：“这跟你有关系吗？”态度简直恶劣至极。

　　程芮没有说话，一同过来的江思雨却看不下去了。
　　她看着秦许小声撇嘴：“干嘛这么凶啊，我们也是关心同学啊。”

　　秦许还是看着程芮说：“别自作多情了，不需要。”
　　他那神情好像不是因为跟方伟打架被罚站，倒像是因为跟程芮打架被罚站了一样。

　　江思雨拉着程芮的手说：“走啦，小芮，别跟这种人说话了。”
　　程芮就没有再坚持了，跟着江思雨就走开了。

　　江思雨心里还忿忿不平，边走边吐槽：“哼，这些人真是神经病，天天除了抽烟打架玩游戏，就没有一点正经事做，跟别人说话语气还那么恶劣，真讨厌……”
　　程芮没有接话，她安静地陪着江思雨走路，却不知为何突然头脑发晕，脚一软就栽了下去。

　　江思雨也差点被她拽倒，拉住程芮后她托着程芮的肩膀问：“小芮你怎么了？没事吧？”她把程芮扶到了墙边。
　　程芮靠着墙站了一会，眩晕的感觉就消退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江思雨缓缓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江思雨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哎呀你真的吓死我了。”

　　***

　　程芮一直到放学，都没有再想起秦许来。
　　但是吃完晚饭去了补课班，坐在补课班明亮的教室里，她不知为何又心跳加速起来。

　　补课班的数学老师是有着多年带课经验的老教师，因为校外补课挣钱多干脆把学校工作给辞了，专心给那些致力于提高分数的尖子生补课。
　　程芮所在的这个班里，除了有跟她同班的温欣，还有隔壁班的贺言宋泽等人，这些人基本霸榜了光华高中的年级前十，彼此算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也是并驱争先的对手。

　　程芮在几门学科里最强的一直是数学，所以对她来说上数学课也就是最轻松的。
　　孙老师讲了几个题程芮都觉得没什么难度，她又一直觉得心里噗噗直跳，干脆在课间申请了早退，孙老师问她干什么去，程芮就说王梅明天要出门，想早点回家陪陪妈妈。

　　程芮一直是所有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也是从来不会撒谎的好孩子。
　　她说要回家孙老师就相信她会回家，批了假就让她走了。

　　程芮走之前还跟孙老师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孙老师只觉得这孩子乖巧得令人讶异。

　　程芮一开始是真的打算回家的。
　　她觉得很不舒服，她想回家吃两片假维C，然后早点睡觉休息。
　　却又想起自己还有几项任务没有完成。

　　一张英语卷子、物理错题整理、化生的思维导图、还有几道数学的竞赛题……

　　程芮突然就走不动了。
　　好像有一股巨大的斥力推着她不让她回家。

　　她想把这些要做的事情全都忘光。
　　希望她能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大声吼叫，然后放肆地在空旷的大地上奔跑。

　　程芮心里这么想着，腿就自动跑了起来。
　　她向着离家的方向越跑越快，不一会儿就跑得气喘吁吁。跑的过程中，书包打得她的后背生疼，程芮弯下腰来喘气，惊讶地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上次就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了下去，把沿街的药店问了个遍，最后才找到了石台巷子。
　　程芮无意识地就来到了老赵的诊所门口。

　　里面的场景好像万年都不会变。
　　两张靠墙的病床，四个并排的沙发椅，对着门口是玻璃柜台，柜台后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天花板上三根灯管发出耀眼的白光。

　　程芮在门口站了一会，心里奇异地觉得很安静。
　　这地方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她的脑子漫无边际地乱想着。

　　然后一个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直直地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程芮诧异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角落那张沙发椅上一直是有人坐着的，那个人就是白天才打了人的秦许。

　　秦许走了过来。
　　程芮看到他走近，往后退了一步，又再退了一步。
　　秦许就往前再走了一步。

　　秦许的表情比白天冷静多了，这让程芮没有那么紧张了。
　　秦许轻轻喊了她的名字，程芮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他喊出来时有种熟悉的陌生。
　　“程芮。”

　　程芮眨了眨眼：“嗯？”
　　两个人站得这么近了，她头一次发现他的眉眼在暗淡的天色下尤其立体。

　　秦许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递向程芮：“给你。”
　　程芮还是没反应过来，被动地接过钱后问了一句：“什么？”

　　秦许说：“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
　　程芮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道：“这个不是……这是封口费。”

　　秦许却冷冷看着她说：“我这人不爱八卦。拜拜。”
　　说完他就走了，程芮手里拿着钱，对着他的背影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