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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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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彧经不住景文昭的软磨硬泡终于同意了她去西图见乌恩。
她坐到了铜镜前,看着自己的面容,说道:“为何我的面容与幼时也就五分相似?”
程彧走过来,端详着她的脸,一脸真挚,“你无论变换成何种模样,我心里的你永远不变!”
“真是油嘴滑舌!”景文昭耳尖泛红,但仍是不忘问,“是不是我爹或者世外高人给我变换了容貌?”
程彧摇头,“大师虽医术高明,但也尚不能为人变换容貌,你的容貌与幼时有些变化,应是天生,或者药物所致。”
景文昭曾经想过她额间的胎记消失可能与吃了失忆药物有关,而今想来她容貌的变化或许也与此有关。
程彧见她想的愣神,将之前马冀呈给他的那些“人皮面具”拿出,让景文昭挑一个戴上。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知道她的身份,但景文昭仍旧是好奇,她问道:“你什么时候猜出我的身份的?”
“‘陈昀’是你,在你射出那一箭时,我便知道了。后来,‘汝晟’是你,是因为那只黑狗。对了,那只黑狗如何了?如不是它,我还不能知道汝晟就是你。”
“在宫内由祥宁好生养着呢,每隔一段日子,他都会领明珠过去陪我。”景文昭突然想起一事,“当时我给皇帝献完鼎被封为司天监副时,你为何那么厌恶我?”
“因为我曾听闻,随着那封我父王……勾结密信的,还有当时的司天监占卜说西北处犯荧惑守心,不处死,帝王有驾崩之兆。”
闻言景文昭突然如鲠在喉,程彧接着说:“后来我知道了,那封密信是隆安帝为了陷害我父王所写。而且当时你父皇收到我父王勾结西图的密信后,仍旧不相信我父王叛国,但司天监却说占到了荧惑守心。荧惑守心,有国破之兆,如此,你父皇才下令平叛。”
看景文昭仍旧恹恹,景宇淳说道:“纷扰纠缠,我们之间早就分不清,也理不清这纷繁恩怨了。”他看着她,目光坚定,“今后,只有你我。”
程彧好像看的很开,他虽开导了她一路,可景文昭心中仍旧觉得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压着。但现在既然已经来了西图,她需要全心的将两国之事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景文昭戴着小太监的“人皮面具”,又给自己化了妆,让自己有五分与“陈昀”相似,然后再贴上络腮胡子,竟与之前的大胡子有了七八分相似。
而景宇淳戴上了公子哥的“人皮面具”,跟随在景文昭身后。
经白超打听,靳同今日会从此地路过。
景文昭倚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狗尾草,吊儿郎当样子十足。站在她身旁的公子哥打扮的程彧,眸带笑意的看着景文昭。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景文昭眸光在人群里来回的搜寻。
突然,她眸光一定,看到不远处搂着两个女子走来的靳同。景文昭提步向靳同走去,人还未到,语声先到:“呦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韩兄,久别重逢啊!”
靳同看到眼前人时一愣,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大笑道:“原来是大胡子兄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随即看到站在景文昭身后的程彧,靳同意味深长的一笑,“兄弟换口味了啊,”他将程彧从头看到脚,“要我说那庆王也就长的好看点——”
景文昭无奈,每次见到靳同除了床上那点事儿就没别的事儿,她忙截住靳同的话头,说道:“韩兄,借一步说话。”
靳同分别拍了把两个女子的肩头,让她们等着他后,就随景文昭走到街边墙角,景文昭直截了当的道:“我要见你们陛下。”
靳同打马虎眼道:“陛下高高在上,又岂能是我等这般小人物能见得到的?”
而景文昭却是笑了笑:“靳同,已故国相靳西锐之大公子,年四十有三,妻妾成群。自国相去世之后靳家渐弱,但皇帝看在国相为国操劳终生的份上,同时也为了让群臣以其作为表率,从而巩固自身皇权,所以善待其家族,并对大公子加官进爵。”
闻言,靳同面色猛地严肃起来,他道:“你是何人?”
而景文昭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转身搂住了随在她身后的程彧的腰,笑道:“我当然是大胡子咯。”她眸光突然犀利,“但我有要事要见你们陛下。你说我叫窦泥碗,你们陛下定会见我,否则我在你手中你可以随时处置我。”
这些年靳同早已不像父亲在世时那般有所依仗,以至于胸无城府了。这大胡子看样是有些来头……靳同思量了一会儿就拿定了主意,他不过是向陛下传个话,陛下见与不见,就全在陛下了。
靳同将两个女人打发了,就带着景文昭和程彧二人到了宫门外,然后让他们等在此处,他进宫去向皇帝禀报。
等靳同对乌恩说有个叫窦泥碗的人要见他时,皇帝激动之余忙亲自出来迎接。
走到皇宫门口,看到那带着大络腮胡子的人时,乌恩一愣,随即他便认出了她,他冲着景文昭喊道:“窦泥碗。”
景文昭原本在和程彧说着话,听到有人叫她,她转过头去,看到竟是乌恩亲自出来接她了。她走到乌恩身前,笑道:“多年不见了。”
见到景文昭这一身打扮,乌恩摇头失笑:“距离我们第一次见已过去了十六年,距离上一次见也已过去了八年,可我看到的仍旧是你男装的样子。”他搂住景文昭的肩膀,“快里面请。”
可刚要提步,乌恩就感到怀里的人被人拽了出去。
只见那人搂着景文昭的腰,唇角微勾,却眸带冷意的说道:“乌恩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要注意影响。”
这神态语气为何这么像一位“故人”?
乌恩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他幡然醒悟,惊讶道:“是你?你还活着?”
程彧淡淡道:“我若是不活着,不就没人能提醒乌恩陛下了么!”
乌恩看向景文昭,语带深意的说道:“我就怀疑是假的,结果真是假的。但这假的里还藏着的人,是我始料未及的。”他伸出手做个请的姿势,“快请。”
景文昭和程彧随着乌恩进了皇宫,乌恩想留二人多住几日,但景文昭来找乌恩的目的便是向他了解要攻打天庆之事,她并没有要长留此地的打算,但是却架不住乌恩非要强留二人在此地住一宿。他故意将景文昭和程彧二人分在两个宫殿中,一个在皇宫东侧,一个在皇宫西侧。
晚间,乌恩为二人摆酒宴,为他们接风洗尘。说是酒宴,但也就是他们三人。
席间少不了程彧和乌恩二人看似融洽,实际互相倾轧的言语。而景文昭静静的喝着酒,只在适当的时候插嘴过问乌恩是否要攻打天庆?
乌恩却至始至终都没给她明确的答案。
酒宴结束后,乌恩命人将景文昭和程彧二人各自送回了寝殿,而自己却因为有政事要处理,急匆匆走了。
景文昭回了寝殿后,洗漱后刚要熄灯躺下休息,就有人通传她说陛下来了。
景文昭急匆匆的只来得及贴上面具,连络腮胡子都没来的及戴,乌恩就走了进来。
景文昭说道:“你这不经人允许就进门的习惯,这么多年了还没改!”
乌恩笑道:“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习惯。”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乌恩摇头失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景文昭摇头:“并不是,只是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只不过没想到你会今晚来找我。”她看着乌恩,“从这一天的接触下来看,你应该并不是要攻打天庆,而是只是想要确定我是否真死!但我要是一直不出现,你当如何?”
“派出小股军队,对你天庆百姓抢掠一番,看你出不出现?如果你还不出现,就说是叛军所为,杀几个‘首领’,以平你天庆怒意。”
景文昭不置可否:“乌恩,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你我选择道路不同,实难一起走?”她走到桌案旁,将灯烛挑的更亮些,“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过去了,你应当早已知道我真实身份了。不说现在,就说之前,我之前的目的是为了父皇母后报仇,而你西图定不会因为我而与整个天庆为敌。”
“不,我曾想过。就是为了不娶柯秦秦,我都想要与天庆发起战争。”乌恩看着景文昭,“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更在乎的其实是权利、是西图。柯秦秦将你真实身份传给隆安帝后,我因父皇病重没能去救你,你不会怪我吧?”
“你能如此想甚好,但却不知你为何要利用天庆逼我出现?”
乌恩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或许我只是想确定心中所想罢了,但却是意料之中的出乎意外,我没想到庆王竟然还活着……”他抬眸看向景文昭,“你的父皇命人杀了他全家,我听闻当年虽有还是成王的隆安帝蛊惑,但最终下命令的还是你父皇。”那块压在景文昭心头的巨石狠狠的向下坠了坠,压得她整个心口都痛,乌恩看向燃烧的蜡烛说道,“否则他不会将自己折磨至此!”
这句话如重锤一般敲击在她心上,景文昭想起程彧曾对她说过,如果没有任何期待的人生,你期望活多久?
原来那时,又或者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存了死志。
身边充满着算计、猜忌、试探。
心中的仇恨死死的束缚着他。
就连唯一喜欢的女子,以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但没想到……却是仇人之女。
这样的日子,又有何期待?
“几年前,庆王与我军有几次交锋。我曾听将士说,庆王好像身子不好,还有时会看到他吐血,还有一次遇到他吐血后摔下了马。我虽也听闻他沉迷酒色弄垮了身子,但从后来的接触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他只是装给隆安帝看的。所以,既然是装给隆安帝看的,那他为何身子这般不好?要知道他从小跟随在定西王身旁,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以武傍身,身体素质定是强于常人,但他却吐血摔下马,如果不是身子实难支撑,岂能摔下马来?”
“这个问题曾困扰着我,直到你登基为帝后,所有的事情我才恍然大悟……他在知晓他父王母妃的真实死因之后,仍旧攻打我西图,还离间我各部落首领,让我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天庆,以便让我支持你登帝。还有,他的身子,想必也是因为你!”乌恩释然道,“我虽也喜欢你,但我愿意放手,因为我觉得他会做的比我更好!”
“毕剥”一声,烛火爆出一星火花。乌恩走上前来,站到景文昭面前:“你可曾记得,你欠我一个吻?”没等景文昭反应,乌恩就俯身在她耳边,“他几年前曾在我身上用了不少计谋,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我也要偿还给他……”
而此时,恰好走到景文昭寝殿外的程彧,看到了屋内投在窗纸上在亲吻的两人的剪影,他定定的站在了原地。
一旁的太监说道:“公子,老奴就带您到这了,老奴退下了。”
时光静静流逝,乌恩一直在景文昭耳边说着他们曾经的往事。半晌后,他站直了身子,笑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安睡吧。”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景文昭站在原处看着向外走的乌恩背影,其实她想借此机会问他,十六年前西图就对天庆虎视眈眈了吧?还有八年前,她曾刺瞎眼的狼,与乌恩的狼极其相似……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往事不可追,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乌恩带着期盼走到门外,看到了那静静立在庭院中的人,他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只是有种报了仇的快感。
他径直走过去,直到走到程彧身侧时,乌恩方顿了顿,他带着挑衅的看了程彧一眼。
而程彧却是连眼神都没给他,直接向屋内走去。
程彧走进屋看到景文昭仍旧站在原处,正低着头不知在思虑何事,他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吻了上去。
而庭院中的乌恩看到窗纸上投射下的二人剪影,他一甩袖子转身走出了庭院。
景文昭身子虚软的靠在程彧怀里,问道:“吃醋了?”
而程彧却是眉目间都是笑意:“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景文昭闻言捶了他一拳,佯装怒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而程彧可怜兮兮道:“这几日你都不让我亲,你看我为了亲你忍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正色道,“他的计谋迷惑不了我。”然后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眸光似水般看着她,“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
景文昭心中满满当当的都是满足,今生有他,何其有幸!
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也被这份满足磨成齑粉,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父皇本不欲杀他父王,是当时的成王挑拨,她父皇才痛下心来派兵平叛。
后来,她一箭射死了棕熊,救了他。
他在太液池边,将她一剑贯胸。
她当时本应是死了的,只是因为她是镜像人,才得以活下来。
长大后,他又多次救她于危难……最后却在救她时候,被黑子一剑贯胸。
之所以没死,也因他是镜像人。
就如他所说,他们之间早就分不清,也理不清这纠纠缠缠的纷繁恩怨了。
若不是他们是镜像人,他们早已不在人世,只是命运的仁慈,再次赋予了他们生命。
“前世”,他们为了仇、为了怨、为了他人。
“今生”,他们要为自己而活!
景文昭和程彧出了皇宫,二人走到了安城外。
接天的碧绿直抒胸臆,景文昭看着跳出地平线的朝阳,她吸了一口草木的清香,问道:“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程彧迈了一步站在景文昭身前面对着她,他含着星辰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郑重,说道:“还记得前段时日我曾和你说过,我为了能拥有沉迷酒色的名声,与不少女人……行过房事,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看景文昭不吭声,程彧紧张的看着她,说道:“我早就想跟你求亲,但是由于此事我迟迟未能行动,因为我觉得还是要提前和你说。不说是欺骗,说了或许就是……伤害。”他低垂了眼眸,“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我——”
话未说完,景文昭就扑了上去抱住了他,她说:“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程彧一怔,随即狠狠的吻住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草原上传来笑闹声:“白超哪去了?”
“他不是喜欢看私密事吗?我给他买了四房侍妾,让他自己‘事必躬亲’,省着多余的精力没处释放总注意着你我。”
“你可太阴险了,这回白超有的忙活了,”那个粗噶之声突然话音一转,“诶?你不是没钱了吗?怎么还有钱给白超买侍妾?”
“我什么时候说没钱了?”男子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你的关注点应该是我们以后没人打扰了,你想生几个孩子?”
“谁说要嫁给你了?”
男声非但没生气,而是带着不容置喙的霸气:“你只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