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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乐声方起,若山泉轻叩石上,清越悠扬。随着舞步婉转,裙摆轻摇,犹林间清溪之藻,随波摆荡,既出尘脱俗,又华而不艳。其首戴金丝羽冠,于灯火辉煌间熠熠生辉,更显其风姿卓绝。

      一舞毕,众人皆鸣掌高喝:“不愧为相府千金,碧裙摇曳映珠光,流苏轻舞若仙翔。”

      “才貌双绝,不愧为我大昭佳人。”

      “是啊,羽衣蹁跹画中来,清风扶柳一徘徊。”

      见杜府千金已有如此发挥,想来已然稳妥,不乏有好事者,惯于观赏群芳竞艳,更乐见贵胄微瑕,一时间私语交缠。而长公主暗隐忧虑,嘀咕道:“知难而退便罢了,何必逞强徒增笑料。”

      杨夏荚缓缓站起,笑道:“还需一方画轴,长三丈,宽两丈,以及四方墨砚即可。”

      待内侍备齐,她一袭金缕霓裳仙逸高贵,焕乎其神,迈仙姿而行,轻盈步履于绢素之端。

      忽而,丝竹悠扬,彼以纤足触墨,旋即于白练间踏舞翩跹,势若江河奔腾,不同于长公主那远古的战鼓回响,更似万世开太平的山河苏醒,她时而轻盈旋转,时而疾步如飞,带动周身墨香氤氲,每一步落脚,都宛若大自然的精魂在织锦上留下烙印。

      音律飞驰,舞艺堪绝,却总似缺了些默契,直至一男子踉跄而出,是颜正义。

      他以琴音相和,快慢交织,强弱相宜,激昂处,如急风骤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舒缓时,又似皓月清辉,幽谷闲云,超然物外。

      彼时,伊人翩跹,舞若游龙,醉乎天地之大美于无形。乐声渐歇,舞亦随之而止,然周遭静寂,若清泉细流忽遇磐石,万物皆凝,唯余其韵袅袅不绝。

      继而掌声雷动,如春雷破晓,惊醒沉醉之梦,众人交口称赞,浑然忘却此宫殿之中尚在比试。

      两名内侍拾起画卷展于殿堂,峰峦起伏、溪流潺潺与飘渺云烟皆呈跃于轴,伏与足下。

      “好一出山河舞,足下生景,绘世间太平于方寸,不曾想大湾公主竟有此绝技。”老皇帝目光闪烁,满口称绝。

      杨夏荚浅浅欠身:“谢陛下赞誉,以此舞为大湾与大昭共呈吉祥安泰,亦望天下百姓能共享升平。”

      还有何人的称赞比得上陛下亲口,杜若娉面色如铁,目炬如火,紧咬着下唇,这番于她而言,便是自取其辱。那兵部尚书此时也如同聋哑之人不动声色。

      纪史闻方蓦地越众而出,扬声喝道:“你舞则舞矣,复作画何为?岂非窃胜之术?”

      此时兵部尚书面如菜色,心中暗骂愚钝,不由出声:“蠢货!闭嘴。”

      纪史闻此番言语诚乃使其颜面扫地,慕安公主舞绘双绝,与长公主之鼓舞双呈异曲同工,却更显其技。

      “父皇,儿臣认为慕安公主今日佳技在儿臣之上,儿臣叹服。”长公主起身,眼中满是惊诧。

      杨夏荚闻言,欠身谦逊道:“不敢当,此技确受长公主启发,今日得此机缘,实为荣幸。”

      而杜若娉于席间已是如坐针毡,此番高下立现。

      “这不还没宣布胜负者何人吗?”纪史闻语出尚带几分不屑。

      “啪”的一声,兵部尚书掌于纪史闻面颊,声色俱厉:“闭嘴,逆子。”

      礼部尚书趋前,朗声道:“臣愚见,慕安公主与长公主技压群芳,宜并尊为首。”此言一出,众皆附和。

      无人察觉,席间角落处,颜正义以肘轻触身边的叶南樛,悄声道:“方才推我上前,未辱使命,可是欠我一个人情。”

      叶南樛嘴角噙笑,不置可否。

      杨夏荚退至席间,彼时无人再提那赌约之事,至于宴罢,此番竟无男子再展技艺。

      宫宴自然散得比往年早些,方至月华初上,杨夏荚已躺在府中摇椅,摇摇晃晃间,想起宴会中颜小公子,前世记忆中此人是个不务正业,贪图酒色玩乐之徒,可今日阅其琴中之音,倒觉是一方净土,不似那般酒色之徒。

      届时有缘,再言谢吧。

      待到夜过三更,杨夏荚一袭夜行衣直奔皇宫而去,今日大皇子初矢偏颇并非偶然,实乃她以一极短金丝突至,其丝坚硬非常,是当初离开太君山之际,师兄所赠刀扇内附暗器所藏,可淬毒,可当利器,亦可如此般以为针,杀人于无形。

      届时无人发现,她需得将此物寻回,以免遭人把柄。

      只是遍寻四周砖石缝隙间,亦不得见,杨夏荚心下骇然,若是清扫去了便罢,若是有人寻去,怕是埋下祸患,不觉心中生出几分懊恼,反思今日之事,未能克制己身。

      思索间忽察一人隐于暗处,正要离去,那人疾风劲掌而来,杨夏荚身形一闪,堪堪躲过,退至一丈远方稳住身形,复见此人蒙面黑衣,于是手探入怀掏出金丝迎面而去,那人却双指以持,所幸金丝疾驰极为锋利,将他两指间划出血来,后钉入身后梁柱。

      杨夏荚正要陈胜而上,却听那人轻笑道:“谁言你是那柔弱之辈?”

      杨夏荚闻其声,隐约似曾相识,然劲力已发,不可骤止。岂料对方非但不避,反受此击,他闷哼一声,复又取出一物递与杨夏荚,道:“你可是来寻此物?”

      一枚已弯折的金针豁然映入杨夏荚眸中,令其瞳孔猛地一缩,伸手便要去抢,不料那人手腕微转,持针之手倏尔回撤,身形电射,直奔宫门之外,杨夏荚急随而上。

      追至一暗巷之中,那黑衣蒙面人蓦地驻足,将金针抛向杨夏荚,道:“欠我两回了。”

      “鼠辈!你可敢以真面目示人?”杨夏荚一时气结,此人身无恶意,但如此捉弄她,亦不怀好意。

      那男子却微耸双肩,淡然笑道:“有缘再会。”

      回府之时突然大雨滂沱,倾盆而至,杨夏荚归府沐浴更衣后,蜷身于锦被之中。

      然心绪难宁,辗转反侧,她有些睡不着。

      今夜那名黑衣男子与此前府中宫中所见蒙面男子皆为一人,记忆中前世并无这号人物出现,而今屡屡现形,每次皆握其要害,且轻功在她之上,实在可恶。

      她猛地坐起,在她之上!菜就多练!

      复翻下床来,走了几步,又听见窗外雨声哗啦,适时一声轰雷响起,嘴角不由微抽。

      罢了,明日再练未为晚也,复又回归卧榻,重新躺下。

      然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才沉沉入梦,次日日上高悬,玉平才又进屋里来瞧着她家公主还未醒,心生忧虑,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吓人,方急忙忙喊来玉喜、玉乐过来照顾,自个儿跑去叫郎中来。

      杨夏荚这一病可叫几个丫鬟吓得够呛,屋内气氛凝重。玉平去而复返,引一白发苍颜郎中步履蹒跚而入。

      老郎中近身细诊,一番望闻问切后,才道:“风寒侵体,兼之操劳过度所致。老夫以药调之,再辅以静养,当可渐愈。”语罢,提笔拟了药方方离去。

      杨夏荚一梦至黄昏方觉醒,方知自己高热未退,当真医者不能自医。

      本想着风寒小疾,无足挂怀,她日日惦记着起来练功,不可怠惰,然身边四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劝慰,俱云宜静养为上,勿以小失大,勿恃强而忘身。

      也罢,她躺下便是。

      七日过去,她实在熬不住了,今日定要出这府门去那街头转转。

      玉喜、玉乐紧跟其后,跟着主子出门,自然是欢喜的,虽对这大昭的皇室未尝悦服,然不得不承认大昭国力之盛,远胜大湾。这大昭民生虽朴,不事奢华,但挨家挨户都可糊口,较之大湾每逢梅雨时季,洪水肆虐,田舍淹没,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之景,实乃天壤之别。

      正逛着,忽现一青衫少年,步履悠然,细观之,竟是国公府世子。

      随即上前追上几步,唤道:“颜小世子。”

      岂料,这颜正义似未察其声,又或见之趋避,竟蓦然疾奔而去,如那殿上以琴相助之人判若两人。

      “他跑什么呀?我们家主子会食人不成?”玉喜追之数尺,面露不悦。

      杨夏荚以手触鼻摸了摸,心中暗道,莫不是今日布衣素妆,较之宫廷盛宴上的珠光宝气,竟有此天渊之别?将孩子吓成这般。

      三人行至一处热闹之处,乃是一茶肆,其间人声鼎沸,原来此处正有一位说书先生于台上舌灿莲花,言辞激昂,引得杨夏荚兴致陡增。

      说书先生折扇在握,启阖之间,妙语连珠,“……那豪杰横刀立马,屹立阵前,其身影伟岸如山岳,气势磅礴似奔雷,彼众三百余,而孤身独我!”

      “啪”声清脆,折扇再启,“其步法玄奇,于千军万马中游刃有余,若空谷行云,一剑飞霜,直捣黄龙!双掌翻覆间,突出重围……”

      “主子,这说书先生所言何事呀?”玉乐惑而问之,盖因来时故事已然过半。

      杨夏荚笑道:“霍老将军少年扬名之役。”

      只是未料霍老将军之威名,远离庙堂历经十载,仍于民间流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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