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等到宋祁走了好一会他们俩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好像一场梦,一场自己给自己编制的梦,可是他们看到墙上消失的遗照和手中的护身符,顿时又回想起,哦,儿子真的还在他们身边。
后来宋母在某一天收拾宋祁房间的时候,找到了另外一枚和他们的一模一样的护身符,都是暗红色的小包,里面放着符纸。
另一边,宋祈和叶霁禾去了隔壁清水市,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周一是个小演员,一直在娱乐圈当男n的那种,又累又赚不到钱,此时刚下了夜戏,他一届十八线演员,别说经纪人了,房子都是租的,赚点钱还不够来回打车的费用。
“唉,心累。”周一下了车靠在廉租房的楼下,脏兮兮的墙壁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整个墙壁又黄又黑,他突然想起当时见过一个酒鬼,喝完就在这墙角吐,他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身上这件的衣服不能弄脏,虽然是个仿牌,但他能穿出去撑场面的衣服不多,这件算是高仿,花了大价钱的。
他靠也靠不得,楼梯上布满铁锈的栏杆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也不能摸,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曾想过不当演员了,但是他出了这张脸,有不甘心去干别的体力活,要学历也没学历,要力气没力气,当个花瓶更没资本。
他躺在廉价的单人床上,睡前最后一刻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一炮而红。
“这儿有鬼?”宋祈跟着叶霁禾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高档公寓门前。
叶霁禾点头,“对,祂附身在凡人身上。”
“我们怎么抓?直接动手?”宋祈跃跃欲试,他现在轻松一跳就能翻过这些护栏。
“不,这只已经成煞了,一般高阶的鬼会有自己的结界,他们一旦察觉到我们会跑得很快。”叶霁禾解释道。
宋祈停下前进的步伐,“那一般要怎么抓?”
“致幻。”
叶霁禾说着拿出一颗荧光蓝的小珠子往地上一掷,顿时周遭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档一尘不染的别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竹林,林子深处有若有若现的琴声传来。
周一又做噩梦了,他自从演了上一部古装戏后一直会梦到一位年轻的红衣女子,她会在梦中给自己教弹琴,女子有时候很暴躁——在自己弹不好琴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是很安静的,女子自己说她叫李香君,是个无处可去的鬼魂。
自从她梦到这位女子后他的事业开始上升,他觉得事情虽然有些怪异和可怕,可是当他真正一炮而红的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毕竟李香君不仅会教他演戏,而且没有害过他生命。
“这林子是幻觉还是别墅是幻觉?”宋祈疑惑道。
“这是致幻珠,能映射鬼魂的内心,这样祂们就不容易逃脱了。”叶霁禾往林子深处走去。
看来竹林是幻境,这些鬼还挺会玩情景再现,宋祈心说。
“我说了,琴不是这样弹得,你腰挺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怪不得以前一直不温不火的。”一道尖利的女生打断了琴声,被训的人没说话,随即一段更流畅的琴声响了起来。
叶霁禾和宋祈踩着落叶缓慢前行,这林子深不见人,但对方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晰。
“谁!?”李香君很谨慎,她察觉到了两道陌生气息正在自己的结界中。
“李香君,燕京人士,时年23,飘荡凡间五百三十年,跟我们回去吧。”叶霁禾精准的念出李香君的身份信息,宋祈仔细端详了那位红衣女子一阵,果然看到了对方额头有数字,不过出现的是阴寿:530。
李香君从暗处走了出来,看了眼叶霁禾的穿着打扮又瞥了一眼宋祈,她觉得后者好像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没想起来。
“阎王?怎么换人了?”李香君抱着琴长身而立,周一站在她身后,望着明显来者不善的对面两人。
宋祈看了眼印堂发黑的周一,他知道这位演员,前年他还看过对方演的戏,特别红的演员。
而此时对方额头上的寿数所剩不多了,可能明年就会查出癌症什么的。
“跟我们走吧,就不动武了,你打不过我。”叶霁禾冷漠发言,他拿出一个小魂瓶,像这种逃窜的鬼魂,是要去第十殿受苦的,最后也会堕入除人道外的其余五道中。
“小屁孩,不要狂妄,老娘我比你祖宗年龄都大,还叫我回去,搞笑!”李香君二话不说信手拨了一串琴音,化身凌厉的杀意冲着他俩而来。
叶霁禾将宋祈护在身后,右手缓慢升起,张开五指,右手拇指处的一枚戒指轻松地化解了杀意。
“别反抗了,这样你只能受更严重的惩罚。”叶霁禾皱眉。
李香君哼笑一声,她姣好的面容登时化作厉鬼,飘扬的头发化作丝丝缕缕绳索捆向宋祈,飘荡的衣袖挽作软剑砍向叶霁禾。
宋祈没有格斗技巧,其实他想到了抓鬼时免不了一场恶战,可是他是文员啊,头发瞬间就缠在了宋祈脖颈上,宋祈目眦欲裂:“大姐啊,你是不是专挑软柿子捏!”
那瞬间的力量几乎瞬间就能宋祈脖颈折断,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黑白无常赶到,白无常用勾魂索卸了那女鬼头发的力道,黑无常上前一步将哭丧棒挡在白无常和宋祈前面。
叶霁禾恰好被女鬼的衣角隔开,没有顾上宋祈,此时看了一眼宋祈,对方捂着脖子咳嗽,看来被勒的不轻,他面容变得严峻了起来,低声说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将戒指抛出,控住已经化煞的李香君,闪身到李香君身后,扯住女鬼的头发,咬破自己的食指,将一抹血抹在女鬼眉心。
“你们不去帮你们的阎君吗?”宋祈嘶哑着嗓子说道。
黑无常闻言却没答,转身去将躲在竹林深处的周一抓了出来。
白无常摆摆手,“宽心啦,我们抓鬼,先是感化,感化不了就开打,但是这个女鬼可能没救了。”
宋祈看到那边叶霁禾已经将痛苦挣扎的女鬼装进了魂瓶。
“因为历代阎君的血能直接判以最终的刑罚,喏,阎君已经判了,她没救了。”宋祈闻言陷入思索,“我怎么才能有你们这样的身手?”总不能每次抓鬼都被勒住吧。
白无常正要说话,黑无常用眼神制止了他,“此事你可以回去和阎君商量一下。”
他将哆哆嗦嗦的周一扔在了地上。
宋祈蹲下身,“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减寿的吗?”
周一此时被鬼差围着,身后还有阎王,他虽然害怕,但是还是抱紧了怀里的古琴,语气坚定,“要是像一开始那样半死不活的赖活着,不如在我大红大紫的时候死去。”
“可是你的运气是抢夺别人的,别在那儿自我感动。”叶霁禾没好气地反驳他,他看到宋祁脖颈上一圈鲜红的勒痕,有些地方已然破皮,他心中更是气闷。
李香君五百年前是一位歌女,可是琴弹得不好,酒楼里无人点她的牌子,她郁郁而终后,其实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礼的事情,除了抢夺别人气运,另一桩罪名就是附身凡人,使后者的寿命锐减,若是她乖乖束手就擒,其实根本不用受多种的刑罚。
“不公平!”周一气愤地抬头,“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她飘落凡间都是被迫的,为何命运如此薄待,努力的人毫无出头之日,可是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成功?”
“规矩就是这样。”叶霁禾闻言顿了顿,继而冷漠地说道,“虽然她的所属生死簿丢了不是她的罪,游离人间也不是她的罪,可是她无权无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宋祈听得心头一阵苦涩,却无话可说,他深知世间万事万物便是如此。
“我还能救她吗?”周一似乎是卸了力气,颓废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你自己都没多少时日了,何况你还是一个凡人,你怎么救她?”白无常深知被厉鬼附身过的人向来活不长,他有些鄙夷道。
宋祈转向叶霁禾,对方食指的伤痕已经凝固,他想了想对周一说,“她会被送到十殿赎罪,若你后续下来了,去十殿找她,跟那里的阎君求情吧。”
随即转向其余三人,“走吧,下一个。”
四人走后,致幻珠营造的幻境也消散了,周一躺在柔软的床上,窗外的夜色漆黑如墨,就如那深不见底的地府,床上的人已然哭得不能自已。
很久以后,偶然之下,在何其的手机上,宋祈看到了名叫周一的那位演员生前耗时一年自导自演了一部不足一个小时的影片,他反串古代的一位不知名舞女,将短暂的一生献给舞台,众人皆追捧她,影片结尾,舞女抱着自己心爱的琴投身火海,而那把古琴是当时宋祈见过的李香君弹过的。
影片获得了一致好评,有人说是因为拍这个影片才间接导致了周一的身亡,说他入戏太深,可是宋祈知道他在实现李香君的梦想,虽然短暂,但是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