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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赵明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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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熙原本正与谢思瑾和那女子闲谈,忽闻哭声,她猛地转身,正欲询问江宁发生了何事,却见谢云书已匆匆抱着孩子离去。她的目光转向了那两名幼童。
“表姨,他把妹妹弄哭了。”
“我好像把她吓到了……”
两个孩童异口同声,却让谢文熙更加困惑。
“你刚才做了什么?”她询问慕容构。
“我只是想抱抱她……”慕容构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但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但那个男人突然发疯,是他把妹妹吓哭的,他还想动手打我!”
“啊?”谢文熙一时愣住。
她沉思了片刻,决定向谢云书询问事情的真相。
谢云书的回答简洁明了:“尿布湿了。”
但谢文熙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尿布湿了你怎么会如此慌张?你又不是没换过。”
“遥遥平时很少哭泣,所以我一时心慌意乱,后来才想起可能是尿布湿了,这才急忙去更换。”谢云书的解释让谢文熙信以为真。
接着,谢文熙引用谢思瑾的话来教导谢云书:“既然有了遥遥,你便是长辈了,要稳重些,别在孩子面前显得如此慌乱。”
她又举例说:“你看,你这一慌,把两个孩子都吓到了!”
最后,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来,把遥遥给我,你去安抚一下他们两个。”
这次,谢云书没有坚决拒绝。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江宁没有任何反应。当谢文熙伸出手来时,他没有阻止,就这样让她抱走了江宁。
突如其来的轻松让谢云书有些恍惚,心中的感受难以言表。
然后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谢文熙:“尿布我已经换好了,你带遥遥去看戏吧。刚才她似乎对戏剧很感兴趣,我想她应该会喜欢。”
谢文熙摆摆手表示明白了。
她抱着江宁重新回到桌前,发现谢思瑾正在与其中一个孩童交谈。
“三皇子,你为何会在这里?”谢思瑾问。
“我听沈慕风说有场宴会,就跟着来了。”慕容构虽然仍然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比起在谢云书面前要乖巧一些。
他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能来。只是……”谢思瑾语气认真地说,“我记得你今天有课。”
“那又怎样?你不是我的老师,不用管我。”慕容构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会把你今天来这里的事情告诉赵谦臣。”谢思瑾严肃地说。
慕容构的授课老师正是赵谦臣,但他听了这话仍然无动于衷。
“还有别的事吗?”他问。
谢思瑾轻轻叹了口气:“没了。”
然而慕容构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开口:“但是我还有一件事。”
谢思瑾有些惊讶:“什么事?”
慕容构看了谢文熙怀中的江宁一眼。此时谢文熙和沈慕风正围着江宁玩耍。当然在江宁看来,是沈慕风看着谢文熙玩自己。
谢文熙时不时捏捏她的小手又贴在脸上嘿嘿笑嘴里还说着奇怪的话:“娘的小遥遥真可爱!嘿嘿,这小手真嫩!”
“这么小就会听戏,还看得这么认真,遥遥可真是聪明极了!”
“遥遥记得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娘带你游历四方,看遍美男美景吃遍珍馐美味!”
“遥遥看这个,这出场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人,以后看见这种人了一定要打他!”
她握着江宁的两只胳膊摆出打架的动作嘴里还配音:“嘿!吃你姥姥一拳!砰!啪!”
沈慕风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这么吓人妹妹却没有哭?”
谢文熙的笑容一僵:“怎么说话呢!我哪里吓人了?”小孩子确实不讨喜,见了这么多小孩儿,还是她的乖女儿最省心。
江宁没想到谢文熙的精力如此旺盛,哪怕自己完全没有回应,她一个人也能玩得兴致勃勃。
而慕容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宁身上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慕容构在此刻踱步至谢文熙身旁,手指向江宁,轻声请求:“可否让我抱抱她?”
谢文熙正沉浸在与女儿的温馨时光中,被这不请自来的请求打断了,她眉头微蹙:“你?你懂得如何抱小孩吗?”
慕容构想谢文熙应该尚不知江宁泪眼汪汪的缘由,因此他理直气壮地回应:“先前不过是不小心吓到了遥遥而已。”
“那并非我本意。”他辩解道。
此刻,慕容构决定扮弱:“你可以指导我,倘若我抱得不好,你尽可责罚。”
他转向谢思瑾,言辞恳切:“我只想抱抱遥遥,之后便会回去继续学业。”
江宁心中暗自称奇,原以为慕容构只会恃强凌弱,如今看来,他在软硬兼施方面的技巧更为精湛。
“文熙,你就稍微看着他点,让他抱一下吧。”谢思瑾建议道。
“罢了,既然你坚持,那就抱吧。”谢文熙无奈地让步。
她小心翼翼地将江宁递给慕容构,一边指导他正确的抱姿,一边双手虚托在下方以防不测。
然而,慕容构刚将江宁揽入怀中不足一瞬,谢云书便迅速上前,从慕容构手中接过江宁,语气中带着不悦:“你若不愿抱,便将遥遥交于我,何必让她落入顽童之手?”
谢文熙本无心争执,只对慕容构草草应付道:“虽然短暂,但你也算体验过抱孩子的感觉了,快些去上课吧。”
说着,她伸手欲拎起慕容构的衣领,意图将他带走。
“别碰我!”慕容构躲开了她的手,心中虽有不悦,但因逃课被抓个正着,不免有些心虚,不敢再纠缠下去。他瞥了江宁和谢云书一眼,最终愤然离去。
谢文熙又试图从谢云书手中接过江宁,但谢云书却不肯放手。既然谢文熙方才已经玩够了,此刻便也不再强求。
江宁的注意力再次被台上的戏剧吸引。自慕容构搅局以来,她便未能好好欣赏戏剧,此刻看得她一头雾水,心中颇为不悦。
她的目光在台上演员、道具与席间宾客间游移。
席间有几位美男颇为符合江宁的审美,她多看了几眼,却又不禁感到惋惜。待她长大成人时,这些美男恐怕也已年华老去、容颜不再了。
最后,江宁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挚友身上。
赵明琅坐在她的左前方,江宁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侧脸。赵明琅身着浅蓝素衣,坐姿笔直、规规矩矩的,既不与旁人交谈,目光也始终聚焦在戏台上。
自入座以来,虽有许多人前来向谢思瑾和谢父道喜寒暄,但赵明琅却始终未曾离席。
这台戏真的如此吸引她吗?
此刻江宁极想凑上前去,让赵明琅为她讲述自己方才错过的剧情。
其实戏剧内容并不重要,她更想与在人群中显得安静而沉默的赵明琅说说话。
然而,在世人眼中,她已不再是昔日的江宁。尽管有忘年之交的说法,她或许能重新与赵明琅结交,但十几岁与几十岁可称忘年之交,那十几岁与几岁之间又该如何定义呢?
与其奢望赵明琅能对一个婴儿一见如故,进而引为知己,倒不如期盼赵明琅疯了,将每个人都视作江宁来得更为实际。
既然相认无望,江宁的好奇心又转向了赵明琅今日所赠的礼物。
她不停地对谢云书做出戳戳戳的动作,以表达自己的期待。
尿遁之计已然用过,且人的生理限制使得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难免惹人猜疑。于是,谢云书便借口江宁已安然入睡,再次带着她离开了宴席。
“赵、明、琅……礼、物……”
远离了宴席的喧嚣,不等谢云书开口询问,江宁便口齿不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谢云书很快在堆积如山的贺礼中寻得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竟是一个精巧的机关玩具。这个玩具盒子造型奇特,左侧装有一个摇杆,而前方则横挖了一个长条形的孔洞,从中伸出一根短棍,短棍上赫然竖立着一支笔。
礼物盒内还细心地附上了一张使用说明:先蘸墨,再取一张白纸置于笔下,转动摇杆即可。
谢云书备好笔墨纸砚,研好墨、蘸好墨、铺好纸张后,便抱着江宁来到机关盒前。江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笔,伸出小手慢慢转动摇杆。笔随之移动,在纸上留下了一道优雅的墨痕。
一个字逐渐显现,那是草书的“遥”。
真是奇妙无比。
江宁轻轻挪动纸张,逆时针转动摇杆,笔便倒行逆施地写出了“遥”字。
江宁拿起字迹仔细端详,这两个字一个顺写一个倒写,却都呈现出相同的形态,虽然都显得有些稚嫩。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因为这个机关除了起笔和收笔有抬落之外,其余部分都只在水平方向上移动。想要笔锋顿挫是不可能的,整个字都是由一笔连贯而成的。
这个机关大概是出自赵明琅的巧手。从收到请柬到满月宴开始,仅仅五六天的时间,她便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机关。江宁实在是不舍得拆解它,真心希望赵明琅能亲手教她制作这样的机关。
在成长的岁月里,人们总会怀念童年时光。然而真正回到这般幼小的年纪时,江宁却又开始渴望长大。这种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的日子确实让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