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崽后拐了上将叛逃》严雪霁

9、闷气

　　秦叔最先反应过来，一改那儒雅稳重的态度，几步上前凑到医生旁边，盯着那影像看。
　　医生给他指了指两个胚芽的位置，秦叔哈哈大笑了两声，对陆泽道：“将军，真的是双胞胎！”
　　陆泽还是一脸平静。
　　秦叔：“……”好吧，他们家小泽现在还没习惯表达自己的情绪。
　　最懵的当属谈长庭这个当事人，但他只是懵了几秒，随后坦然接受了。
　　反正一个也是生，两个也是生，无所谓了。
　　医生又仔细瞧了瞧胚芽的发育，说：“胚芽发育得很好，比同期的胎儿要大一些。但是根据谈先生的体型和胎儿发育来看，顺产会有风险，建议到时候剖腹产。”
　　“好好好。”秦叔连忙道，“那就剖腹产。”
　　谈长庭面色平静地转头，跟同样平静的陆泽对上了视线。
　　他没忍住笑了声，觉得他们这对父亲真有意思，在得知自己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女以后，一个比一个反应冷淡。
　　陆泽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说：“辛苦你了。”
　　“还好。”谈长庭道，“就是有点没精神。”
　　医生听见了他的话，嘱咐道：“谈先生这个情况呢，跟其他人还不太一样。因为他怀的是陆将军的孩子。陆将军的基因太强悍。当初我们想要通过提取精子体外结合的方式培育胎儿，但精子一旦取出体外就死了，后来我们又试着提取其他细胞，结果只要取出体外的就都死了。这就像它的基因保护程序一样。”
　　“现在谈先生体内的胎儿继承了陆将军的一部分基因，也带有强悍的本性，况且还是两个。所以他们在体内生长的过程中，会更加疯狂地吸收母体的养分。这段时间谈先生最好在家里休养，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也不要做什么劳心费神的事情。保持心情愉悦放松，适当锻炼身体，多多补充营养。”
　　秦叔一开始挺开心的，但是越听越不对，问医生：“你的意思是，小庭会有危险？”
　　医生犹豫了一瞬，看了陆泽一眼，想到联盟的需要，含糊其辞：“只要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谈长庭没什么感情地笑了声，直白地问：“会死吗？”
　　医生嘴角抽搐，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说：“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
　　但其实这件事情的风险格外大。
　　其实对胎儿和母体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趁现在胚芽刚成型，取出一个，只留另一个。这样胎儿之间不会互相争夺养分，母体也不会因为供养胎儿而过于辛苦。
　　但这两个孩子太难得了。
　　联盟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得来的这孩子，还是一下两个！
　　如果这两个孩子最后顺利出生了，那将是联盟基因工程的一大突破！
　　秦叔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
　　在刚成型的胚芽和大人之间，肯定是要选择大人的。
　　谈长庭问了那句话以后，就没再开口。
　　反正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由他来做主的。
　　陆泽让秦叔先带谈长庭去休息，自己去跟医生单独聊了很久。
　　谈长庭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之后陆泽并没有针对这两个孩子跟他说过什么，只是在第二天往家里安排了一整个医生团队，24小时监护他的状态。
　　那张被当作赔礼的任命书也不见了。
　　谈长庭坐在床边，自嘲地笑了声，随后便如往常一样起床下楼吃早餐。
　　只是意外地在餐桌旁看到了陆泽。
　　他像之前那样在桌旁看书，听见谈长庭下楼的动静，抬头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书，让阿姨开饭。
　　谈长庭深吸了口气，去他身边坐下，笑道：“今天还是不忙吗？”
　　陆泽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说：“嗯，这几天可以在家里陪你。”
　　说实话，谈长庭现在并不想要他的陪伴，他觉得他一个人就挺自在。
　　但这毕竟是陆泽的家，他没有权利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挺好的，也是该休息一下了。”
　　谈长庭情绪不高，饭吃得也不多。
　　陆泽因此多看了他两眼，问：“胃口不好吗？”
　　秦叔在医院说，他一顿能吃三碗饭，可今天早上只吃了一碗。
　　“是有些不好。”谈长庭淡笑道，“可能是太困了。”
　　陆泽没说什么。

　　饭后陆泽去书房处理文件，谈长庭又在客厅跟妹妹打电话：“在医院还好吗？”
　　妹妹一时没有回答，沉默两秒后说：“你今天不高兴。”
　　谈长庭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妹妹声音稚嫩，语气却成熟得很：“你今天说话都不恶心了。”
　　谈长庭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嘴角挂着笑容，可表情却并不开心。
　　“小小年纪，琢磨那么多干什么？”谈长庭以哥哥的姿态教训她，“你是个病人，少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养病才是你的正经事知道吗？”
　　“我知道。”妹妹又沉默片刻，问：“是你跟你老公出什么问题了吗？”
　　谈长庭又笑了：“都说了别叫‘你老公’，多没礼貌。”
　　妹妹不满地嘟囔：“我总不能真叫他哥哥吧。”
　　“你跟着别人叫他陆将军就好了。”
　　“哦。”妹妹又问：“那你是跟陆将军出什么问题了吗？”
　　谈长庭：“没有。”
　　“撒谎。”妹妹道，“你现在跟当初那个omega欺骗你感情的时候一样。”
　　“……”谈长庭没话说，无奈叹气：“都说了，我们只是露水情缘，并没有很深的感情，算不上欺骗感情，顶多算是骗我钱。”
　　妹妹“哼”道：“你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都把人领家里来了，不就是打算着要跟他过一辈子吗？结果人家倒好，跟你睡了一觉，卷了钱就跑了。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你非觉得我年纪小不听我的。”
　　谈长庭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再说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妹妹又“哼”了一声，没再提这事儿，但又紧追着问：“所以那个陆将军到底怎么你了？他是不是也欺骗你感情了？你这么快就跟他有感情了？不是说只为了钱吗？”
　　谈长庭没有回答。
　　妹妹疑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泽站在他身边，看着睡着的模样，将他手中快要掉落的听筒拿过来放在耳边，说：“他睡着了。”
　　妹妹静默几瞬，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欺负我哥了？”
　　陆泽：“没有。”
　　妹妹不信：“那他为什么不高兴？”
　　陆泽想到他早上吃饭时还对自己笑来着，笃定道：“他没有不高兴。”
　　毕竟是隔着电话，她有些不确定：“是吗？”
　　陆泽肯定：“嗯。”
　　电话里又沉默了好久，妹妹才开口：“谢谢你让我住进医院给我找医生。”
　　陆泽：“不客气。”
　　妹妹又道：“但是，虽然我很感谢你帮我治病，但如果你因此欺负我哥哥，那也是不行的。如果你觉得我麻烦，我可以离开这里，我一个人总有办法养活我自己的。但你要是因为这个欺负我哥哥，那是万万不行的。”
　　陆泽垂眸看着熟睡的人，说：“我不会欺负他，也不会因为你欺负他。”
　　妹妹：“那我暂时相信你。”
　　两人似乎没话说了，毕竟他们也不熟，但陆泽却突然又开口：“他说的露水情缘是怎么回事？”
　　“那个呀。”妹妹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直接道：“就是哥哥十五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omega，那个omega跟他一样穷苦。但跟他不一样，那个omega在红灯区卖身。我当时都告诉他了，那个omega只是看他傻还长得好看，想钓他，他非不信，说那个omega跟他一样是迫于生存无可奈何。哼，后来他就把那个omega带回了家，想要跟他组成家庭过日子。结果那个omega跟他上过床以后，偷了我们家的钱就跑了。那时候哥哥伤心了好久呢。”
　　这是资料上没有的事情。
　　陆泽发现他自以为了解beta的一切，但beta的人生似乎比他在那几张纸上所认知的要复杂精彩的多。
　　而那些被资料忽略的丰富人生，他一点儿都不了解。

　　一觉醒来之后，谈长庭看着正午的阳光，觉得有些烦躁。
　　怀孕让他变得像个废人。
　　如果现在让他像之前一样去跟红灯区的人打架，他连跑都跑不动。
　　谈长庭顶着一张郁气的脸坐在餐桌边，看着面前的大碗饭，觉得自己像头等着被喂食的猪。
　　他把碗递给阿姨，说：“给我换个小碗，谢谢。”
　　阿姨没说什么，依言给他换了个小碗盛饭。
　　陆泽下楼又看见了，想到他妹妹的话，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谈长庭看见他更烦躁了，但从另一层面上来讲，陆泽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哪儿有对衣食父母发脾气的。
　　他吸了口气，但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漠：“没有。”
　　又是一顿安静无比的饭。
　　陆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不开心，但他好像不擅长让伴侣对自己敞开心扉，明明他都已经对谈长庭有问必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谈长庭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为什么不开心。
　　陆泽有些想念秦叔了。
　　同样想念秦叔的，还有越发烦躁的谈长庭。
　　下午他在庭院的凉亭里看秦叔买的几只大鹅打架，陆泽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
　　谈长庭不是瞎子，被陆泽看了好半天，心里越来越烦，没忍住不耐烦地开口：“你站在我身后要干什么？”
　　陆泽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好像是被他这语气惊到了，虽然还是一张冰山脸。
　　谈长庭头疼，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现在脑子乱乱的，又不知道怎么找补。
　　陆泽没用他找补，主动跳过这个问题，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谈长庭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陆泽只顾孩子不顾他的死活吧？可人家都给请了一整个医生团队住在家里，24小时监护他的健康状态，还说一旦出现危险立刻终止妊娠。
　　可他就是不高兴，不爽快，不开心。
　　他就是难过。
　　矫情死了，谈长庭心里唾弃自己，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看着院子里的大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问：“秦叔去哪儿了？”
　　陆泽：“秦叔今天有事。”
　　秦叔不在，谈长庭更烦躁了。
　　偏偏此时陆泽还非要戳破他：“你很焦躁。”
　　谈长庭深吸了口气，没说话。
　　陆泽上前，挡住他的视线，略带威压的目光居高临下看着他：“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