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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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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人已走远,薛静凇还在看着石阶的方向出神。还是小莲出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师姐,我们还去找掌门吗?”小莲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拉着仙鹤,忙活得呼呼喘气。
经她这样一问,薛静凇才想起原本的来意。
只见她低头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找!当然要去找。不过在此之前,还需把事情料理妥当了。”
若不然等爹爹回来的时候,半个宗门都被别人吞了,该找谁说理去。
她卸下身上的包袱,连同采莲手里提着的,都塞回了房里,最后手里只剩了条龙骨鞭。
“来。”她率先坐上仙鹤,朝小莲招了招手,“我们且去会一会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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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大比每五年一次,所选择的场地都是当年宗门实力的前三甲,今年的主场则轮到了伏龙山。
此时主峰的广场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放眼望去,到处是身着不同宗门服饰的弟子。
封啸倒是很显眼,掌门不在,他代为理事。此刻正站在上首,含笑同身旁人说着什么,不住地抚着他的美髯。
薛静凇找准位置,仙鹤长翅一展,扑棱棱地落在一旁,卷起的尘土将他呛得猛咳了几声。
“是谁如此无礼……”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气定神闲从仙鹤上落下的她,嘴里的话拐了个弯,“咳,是贤侄啊。怎么也不事先同师叔打个招呼?”
“师叔这话说得,”薛静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半晌,才似笑非笑地抬起眼,“伏龙山是我家,我在家中走动,何须提前向旁人知会。”
封啸摸摸鼻子,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哈哈,贤侄说的是。”
他暂避锋芒,身旁的簇拥者却突然出声,为他打抱不平:“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常年蜗居青云峰的师姐呀。薛师姐,这么多年过去,你可突破筑基期了?”
话音未落,周围就传来一阵轻笑。
谁都知道,伏龙山有个废物师姐,再精纯的灵气到了她的体内都会如漏气的布袋一般,一点也留不下,是个实打实的花瓶。然而她却不以为耻,反而飞扬跋扈,屡次殴打同门,最后更是缩居山上,鲜少出门,在宗门里的名声很一般。
薛静凇轻飘飘望过去,是个面熟的师弟,再看他手上的疤痕:想起来了,幼时他曾嚼舌根,说她是个没娘养的孩子,又说她娘活该短命。被她拿龙骨鞭教训了一通,躺了小半个月,伤口留下的疤痕至今未消。
“师弟看来是忘了龙骨鞭是什么滋味了。”她手一松,露出缠在其中一角的鞭子,露齿一笑。
那师弟当即脸色一变,盯着她恨恨看了好一会,最终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旁边看热闹的同门也跟着静默无声。谁都知道,那一鞭子下去,金丹期以上也得躺个两天。
直到此时,封啸才出来打圆场:“静凇啊,如今有外人在呢,不要耍小性子。”
一句话,轻而易举定下了她的过错。
薛静凇却不接他的茬,佯作不解般:“只不过和师弟问候两句,师叔此话何意?”
她双目微瞪,神色认真,眼眶中还隐隐有水光浮现,像是被人误解般的委屈。
封啸深吸了一口气,拿她没办法,只好转换了话题:“今日怎么得闲下山了?”
“听说宗门大比即将开始了,我前来看看热闹。”她扳回一程,此时脸上的笑容真心不少。
若不是封啸全程看着,真不敢相信她上一刻还哭唧唧的,下一刻就能露出灿烂的笑容。
薛静凇不顾他颤抖的嘴角,只是笑道:“方才芳春来说,师叔想借青云峰的地用?”
“正是……”
封啸早从芳春那得到了她回绝的消息,本就打算再去说服她的,没想到她主动提起,正要大打感情牌。
薛静凇却不紧不慢打断他的话:“我虽也很想为师叔分忧,可那到底是母亲留下的,再加上我有病在身。这样吧,师叔若执意想借,我也不好拒绝。”
顶着他期待的眼神,她缓缓吐出下半句:“不如师叔干脆租下好了,这样你我都不必纠结。日钱嘛,一人一万颗上品灵石就够了。”
“一人一万,你抢劫呢!”封啸脱口而出,喷出一口茶水,周围人嫌恶般地遮了遮脸,退避三舍。
“师叔误会了。”薛静凇眉头轻蹙,低低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母亲遗物,不想毁损。如此已经算是亲情价了。”
她掰着指头,一样一样地计算:“且不说上头铺就的白玉砖,就说那口打造的灵泉,房内的火龙珠、鲛人烛……哎呀呀,哪件不需灵石保养。这么算来,怕是不止一万呢。”
封啸的嘴角抽搐了片刻,重新打量了她几眼,薛静凇任他看,面上八风不动,真诚得很。
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对她摆了摆手:“算了,你既不愿,师叔也不强求,我再想办法便是。”
“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师叔尽管提呀!”薛静凇心情很好,回以甜甜一笑。
封啸不再看她,恹恹移开了视线。
“没想到伏龙山看着气派,却连个落脚的地都要向一个女娃借呀。”不知什么时候,两人身旁出现个中年男子,抚须笑着打趣。
只是那话里,怎么听怎么讽刺。
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八上下的青俊少男,闻言拉了拉他的袖,皱起了眉头:“父亲,慎言。”
闻言,那男子面上虽不大情愿,但好似顾忌着什么,到底住了口。
封啸只当没听见那句暗含讽意的话,见了来人,笑呵呵地迎上前去:“俞掌门,幸会,幸会。”
两人很快旁若无人笑着谈论起来。
“师姐,是太虚宗的掌门。”见她一直看着那边,小莲扯了扯她的袖,低声提醒道,话中隐隐带着兴奋,“旁边那个,好像就是俞家的大公子。”
也是……她的未婚夫。
两家是指腹为婚,听说幼时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不过薛静凇没什么印象。后来娘亲死去,俞夫人也不久离世,两家更是鲜少来往了。上辈子直到死前,她都不知道与自己有过一桩婚约的前未婚夫到底长什么样。
而今这个时点,似乎离前世退婚也只剩几个月了。
父亲死后,太虚宗以不愿让婚约束缚两个年轻人为由退掉婚事。
彼时她已是孤身一人,也无力同太虚宗理论。而师叔手握大权,自然不愿她身后还有助力,便也笑着替她答应了。
“难怪听着耳熟。”薛静凇笑了笑,再看过去时,眼里不免带了分探究。
俞怀瑾。
原来这就是那个天道之子么。
托他的福,上辈子倒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人不满她这个污点,明里暗里找了不少麻烦。
不知不觉,她已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一道冷冽的目光回射过来,她才如梦初醒,收回了视线。
好在他似乎也只是警告地看一眼,薛静凇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很快移开。
听说前世剑尊不近生人,浑身的气质都是冷的。
薛静凇勾了勾唇,忽然起了坏心。
只见她慢慢走到封啸面前:“师叔,我改变主意了。”
封啸顿了顿,耐着性子没有抢先开口,而是等着她的下一句。
“太虚宗来历甚大,不好忽视。若是俞公子,倒可以暂且借住两日,静凇就当帮个忙好了。”说这话时,她的眼神直直望向另一边安静垂眸的少男,眼含笑意。
封啸自然是清楚他们之间的因缘的,嘴里“你,他”了半天,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显然意动,但又很犹豫。
“不必。”
就在薛静凇笑吟吟地负手而立时,俞怀瑾淡淡地回绝了她:“既是姑娘母亲的遗物,俞某不便沾染,多谢姑娘好意。”
被人当面拒绝,薛静凇却也没有没有露出不快的神情。
她只僵硬了一瞬,很快又调整了心情:“俞公子如何算得上旁人,听说我们的母亲曾是莫逆之交,想必娘也不会介意你的叨扰的。再说,你我之间……”
她适时一顿,语气暧昧,俞怀瑾只当作不知。
但话中提到他的母亲,他短暂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仍是那句话:“不必了,我同师弟们宿在一处便好。”
封啸却在一旁撮合:“俞贤侄不必客气,静凇既然开口了,那自然是没有虚言的,你尽管去,主峰这里,封某实在是腾不出位置啊。”
“你说是吧,俞掌门。”说完,他还拍了拍俞掌门的肩,对他眨眨眼。
“这……”俞掌门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就这么说定了。”封啸拍板定夺,替他下了决定,“俞贤侄,今日你收拾收拾,便去青云峰休整片刻,明日好积攒精神打擂台。”
俞掌门没再说话,权当默认。
俞怀瑾还想回拒,却被封啸乐呵呵地堵住了他的话:“听说上面还有你母亲的一些遗物,可以让静凇带你看看。”
这回,俞怀瑾没再拒绝了,只是仍旧拧着眉,清冷十足。
薛静凇达成了目的,心情很好,正打算回去休整休整,这几日找机会捉弄他一番。却在迈开步子的时候,猝不及防被身后突然涌上的人群一推,双脚一绊,整个人直直地往前倒去。
身后传来小莲的惊呼:“师姐——!”
薛静凇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像是撞上了一堵肉墙,还带着清冽的梅香。小莲的那声呼喊也顿了顿,停了下来。
她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却见俞怀瑾正扶住她的肩。因被她突然一撞,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却还是守礼地将她拉开少许:“姑娘没事吧?”
“啊,没事。”薛静凇揉了揉额头,很快站定。
痛倒是不痛,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撞入他怀中的时候,竟然自手中涌入一股灵气,在她的经脉中游走不断,最后竟稳稳扎于其中了。
她有些恍惚。
要知道,自她记事以来,吸收的灵气就没有能化为己用的。怎么进来的,就会原样涌了出去。所以这么多年,她也只是靠着爹爹搜罗来的天灵地宝勉强填到了练气的门槛。
某种程度来说,之前那个师弟确实没有说错,她就是个筑基期都不到的废物。
而今日,那些灵气在她体内游走片刻,竟然稳稳地凝聚了下来。
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俞怀瑾的胸膛。
难道,是因为他?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俞怀瑾已然察觉了她的目光,微微侧过了身,避开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封啸揪住了领头的一个弟子,一脸怒气:“怎么回事,不知道这里站着各宗长老吗,都挤什么!”
那弟子也是第一次离长老那么近,回话的时候身子都在哆嗦:“长、长老,我们不是有意的。”
“是有弟子私下比斗,其中一人杀红了眼,走火入魔,现如今见人就砍,我们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