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春》初糜

7、第七章

　　事情发生的突然，周晓晓一个多星期都没去学校。发消息跟宋瑾淮粗略的说了一下过程，两人再次见面是半月后。

　　周晓晓照常去上学 ，放学后时周晓晓作业没写完，迟了一点，出校门就看到宋瑾淮站在校门口等她。

　　少年的身影笔直修长，安静地站在余晖下，望着远处出神。周晓晓总算觉得这几日飘忽不定的心有了归宿。

　　她欢快的蹦起来，朝眼前人挥了挥手。

　　“阿淮，这边!”

　　宋瑾淮偏过头来看她，眼中霎时明亮起来。周晓晓立刻朝他飞奔过去，她想紧紧抱住他，但考虑到这里离学校不远，她只是停在他面前。

　　宋瑾淮看着她脸上的笑，偷偷松了一口气。他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将她额头的碎发拨开。

　　这些天，思念和担心像潮水般把他淹没，怕她一人孤苦无依，怕她为自己父亲的事伤心。

　　此刻看她无所谓的模样，却又有几分心疼。

　　“晓晓，别担心，还有我，我...以后会照顾你的。”

　　周晓晓挪揄地看了他眼，没忍住被他这幅正儿八经的样子逗笑了。

　　“怎么？你养我啊？”
　　“可以吗？”宋瑾淮眼睛都亮了，认真地看着她。

　　“我以后会挣很多钱，上大学我也可以兼职养你，可以吗晓晓，你同意我养你吗？”

　　周晓晓:......

　　你同意我养你吗，说得这什么话。但周晓晓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啊，我可不好养。”

　　周晓晓含笑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蔓延。每次看着他规划他们的未来，心里总是甜蜜与痛并行。

　　他的未来自然是前程似锦，康庄大道。她却不知还有几年光阴。

　　周晓晓牵起他的手，随意地开口，“去我家玩吧，带你看看。”

　　“嗯”宋瑾淮耳根微微发红，低下头应了。周晓晓拉着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

　　少女有点漫不经心的问，“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这么办啊？”

　　宋瑾淮脸都白了几分，眼中闪过几分慌乱。

　　“为什么说这个。”

　　他沉默半晌，试探性开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不是，我说如果，如果有其他意外呢，如果我不小心死了呢，你想像一下。”

　　少女沉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心脏仿佛被狠狠攥紧。

　　“净瞎说，我才不想些有的没的，周晓晓长命百岁。”

　　他不敢想，死这个字与周晓晓一起出现都令他窒息。

　　周晓晓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转过去，不让宋瑾淮看见。

　　笨蛋，长命百岁跟她可不沾边，他可要长命百岁才好啊。

　　周晓晓领着他来到周家，现在偌大的别墅，只有一个主人，本来压抑沉闷气氛现在变为冷清。

　　宋瑾淮看到她家有点意外，却也只是宠溺着对她说，“晓晓还是个小富婆啊，那我以后可要更加努力了。”

　　宋瑾淮这种人，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不卑不亢，他从不会因金钱而自卑。

　　周晓晓兴致很高地拉着他到处逛，她家确实很大，但大多数地方她都不熟悉，因为周震海的缘故，她回来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卧室。

　　三楼有个阳台，风景很好，视野也很开阔。她与宋瑾淮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看着远处落日慢慢下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晓晓，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啊？算不上好也算不上特别不好吧，他们供我吃供我上学。”

　　周晓晓垂着眼眸，声音闷闷的。

　　宋瑾淮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不算，我们晓晓值得最好的。”

　　周晓晓心蓦然漏了一拍，她勾起嘴角，含笑看着他。

　　心里满满的，却只说出口一句。

　　“我想亲你，阿淮”

　　宋瑾淮脸一下子红透了，他不敢抬头，轻轻“嗯”了一声。

　　少女猛地凑上去，身上淡淡的清香瞬间包裹了他。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整个身体都感到一阵酥麻。

　　少女的身躯覆了上去，慢慢加深这个吻。
　　“宝宝，张嘴。”

　　周晓晓音色微哑，低喃着蛊惑他，瞬间有什么在耳边炸开一般，他听话地张开嘴。

　　宋瑾淮整个人都失去力气，躺在沙发上，眼角红的不成样子，周晓晓同样满脸绯红，眼中欲念翻涌。

　　最后，周晓晓微微喘着气停了下来。她靠在宋瑾淮肩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暧昧又温馨。

　　如果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周晓晓这样想着，忍不住抬头看他。宋瑾淮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她看着他的面容愣神。

　　瑾和淮都是极好的字，他一定是承载了家里所有的爱与期许的孩子吧。

　　不知，若真有那么一天，离别到来，他又当如何。

　　她不一样，晓晓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她出生斤两比别的孩子小。她妈妈随便叫的个名字，登记的人写了这个晓，她便随意叫了这个名。

　　以前没人在乎她，她也没什么寄托，死亡与她不过一个简单的名词而已。但现在有了羁绊，

　　她不敢想阿淮有天知道她的病了会怎样。

　　她真自私啊，她快死了，于是肆无忌惮，恨不得将自己全部的爱意都表达出来，全然不顾阿淮该如何...

　　最后夜幕降临，宋瑾淮该回家了，周晓晓送他到路口，分别时，两人轻轻相拥，宋瑾淮显得极为欢愉，眉梢都是笑意。

　　回到自己房间，周晓晓就开始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改改。

　　她要写一封遗书给阿淮...

　　后面的生活越来越紧凑，高考马上到了，周

　　晓晓感到压力越来越大，已经无心其他事情了。

　　宋瑾淮对高考倒没什么压力，毕竟到一定层次后，成绩就不会有什么变动了，他自己心态也不错。

　　他看着周晓晓每天不停的刷题，虽然心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每天都给她带好吃的。

　　高考那天，宋瑾淮仔仔细细地检查她的文具，准考证，送她进考场了自己才去考场。

　　两人选科不一样，周晓晓考完选科，出来时，宋瑾淮已经拿着花在外面等了。

　　她出来后他就把花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头，带她去吃好吃的。

　　这一刻，她恍惚觉得，她好像跟那些有家长接的小孩没什么区别了。

　　高考很顺利，周晓晓自认为发挥的很稳定只是心里还免不了有一点忐忑，这一点忐忑仅仅持续到高考结束第二天。

　　周晓晓每天跟宋瑾淮腻到一起，两人白天逛商场场，吃火锅，晚上一起看电影，看星空。气氛到了，还会亲个小嘴。

　　周晓晓此前从未体会过这么惬意的时光。虽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过至少还有三四年吧。这就够了，已经很幸福了。

　　过了半个月，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周晓晓高了一本线二十几分!她一大早就给宋瑾淮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宋瑾淮也很高兴，他说，晓晓这样努力，肯定会得偿所愿啦，他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他也没意外的考上全国最好的学校。

　　那天晚上两人都很开心，挂着电话聊了一整晚。宋瑾淮恨不得把余生全部规划完。

　　他说要带她去看海，之前没有时间，他还没有去过海边。

　　他说看山也可以，去伊犁河谷，看赛里木湖的蓝，看喀拉峻大草原的绿。

　　周晓晓连连点头，嘴角噙着笑，这些好风景的地方，她也未曾去过。

　　宋瑾淮考上全国一流大学，市里专门给他发了一笔奖金，好几十万，他想拿这些钱带周晓晓看遍大好河山。

　　其实周晓晓现在比他有钱多了，但宋瑾淮很喜欢给她花钱，路上看到什么好看的小玩意都要买过来给她。

　　周晓晓对于这种话题心底升起一丝心虚，她不敢跟他谈论很久的以后。听到他充满期待的说大学读完如何如何，她的心就狠狠揪紧。

　　她读不完了...可能大二，可能大三，她就会死。

　　死前还要受尽折磨，她不想让他看到那时候的她。

　　可能宋瑾淮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逃避，有些委屈地问她，很久的以后，她会变心吗，等鲜新感褪去，见过了更多优秀的人，她是否会待他如现在一般。

　　周晓晓沉默了许久，“不会，那你呢，有一天你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不会，我第一眼就注定只喜欢你，除你外我从没喜欢过其他任何人，别人在我眼里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唯独你是鲜活，与众不同的。”

　　周晓晓听着屏幕里传出的声音，那样缓缓的，坚定的表达着自己的心迹。

　　她顿时鼻子一酸，眼眶湿润。她再没忍住，赶紧把麦克风关了，脸埋到被子里，又哭又笑。

　　她既开心又难过，想到阿淮这样好的人，以后要为她的死伤怀，她的心像被刀扎一样难受。他还在期待他们的未来，他的语气那么愉悦，他那么真诚，那么喜欢她。

　　她不敢告诉他啊，她说不出口。

　　电话那头声音还在传来，少女的悲伤如潮水般连绵不断。

　　命运让她遇到他，她死前的又一个春天，她想好好珍惜。

　　她整理好情绪，等声音恢复，才继续跟他讲话。后来填志愿，周晓晓报了一个离他学校比较近的，也是最适合她的学校。

　　等录取后，宋瑾淮便开始做旅游攻略了，他想七月与周晓晓一起去看山看水。

　　然而命运常常瞬息万变。

　　一个平凡简单到找不出任何特点的午后，周晓晓接到电话。

　　宋瑾淮出事了!!

　　他妈妈打来的，希望她去见最后一面。

　　周晓晓脑子嗡得一声，一片空白，司机把她送到医院，她一下车就脚软的要栽到地上。强撑着跑到病房。

　　她面色惨白，表情呆滞。往往亲近之人离开时，我们是麻木的，后自后觉才悲痛万分。

　　宋瑾淮跟以前一样去踢球，回来时，河边一个小男孩玩水落到河里了。男孩逐渐没有力气了，附近没人。宋瑾淮先打了120，然后跳到水里救人。

　　他把小男孩送到岸边，自己没力气了，加上腿被水草缠住，救护车赶到时已经没有气息了。那条路人烟少，只有几个老小区，没人发现他。

　　他救了别人，却没人来救他。

　　他们昨天还一起吃饭，她还记得他眼含笑意望着她的样子，怎么今天就成了一具冰冷尸体了呢。

　　旁边是宋瑾淮妈妈呜咽的哭声，她眼皮红肿，显然是悲痛欲绝。宋瑾淮爸爸眼眶泛红，整个人像老了几十岁。

　　他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就晕了过去，现在也在医院躺着。

　　周晓晓感觉所有声音都剥离了，她眼睛死死看着宋瑾淮，怎么也不敢相信。

　　她颤颤巍巍的执起他的手，入手却是毫无温度的冷。

　　她再也忍不住了，伏着病床，眼泪如泉涌，心里痛到极致，感觉骨头缝都是疼的。

　　后来被救的小孩家长上门道谢，诚意很足，甚至跪下来嚎啕大哭，媒体也报导了这件事。一时间火遍全网。

　　宋瑾淮虽不是省状元，却也在前五十排得上号，人也长得帅，又是因为就义勇为去世。
　　一时间网上议论纷纷。

　　但没多久就又被娱乐新闻所掩盖，被人们遗忘了。

　　只是一对年轻的父母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儿子，一个绝望的少女失去了她的爱人。

　　周晓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浑浑噩噩，对外界的声音惘若未闻。

　　她常常是发呆，有时眼泪会自己流，癌症的症状由于身体变差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