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攻略者骗心之后》颓纵

46、不结絮果

　　“好，裴寂，我为我上辈子做过的畜生事情向你道歉，这辈子是你赢了。他们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下贱我才喜欢上你，明明知道我和你隔着前世今生的血海深仇，我还义无反顾的喜欢你。”
　　“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到此为止吧，我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你要是还觉得不忿想报复我，就来吧，只要你不伤害到我的父母，我无所谓。”
　　谢燃缓缓地说着，心脏像是在被缓慢地凌迟，一刀一刀，疼得窒息。
　　他自己感受着传来的心脏的痛苦，都想笑，真贱，这才认识多久啊，就爱得要死要活了。
　　这就是天命之番的吸引力吗？

　　他的唇角扯出一分自嘲的弧度。

　　裴寂望着他的神情，心里也酸涩得不好受，他想安慰一下他，却被谢燃无情拍开了。

　　“滚！不喜欢我就别摸我，我的脸只有以后我命定之人才能摸！”谢燃语气冰冷。

　　命定之人？作为唯一一个知晓一切真相的人，裴寂比任何人都知道谢燃的天命之番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自己……
　　换一个身份、截然不同的开局，天命之番真的能走到一起吗？

　　他应该祝福他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的，可是稍微幻想一下那个场景，他的心中就极为隔应难受，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穆司权是他极为厌恶的人吧。

　　人去房空，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谢燃抱着自己因为情热而滚烫的身体，面无表情地坐在漫漫的长夜里。
　　剧烈的结合热袭来，他朝着腺体打了几支抑制剂都不起作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将嘴唇咬破了血——好像是压不下去的结合热？难道是剧情提前了吗？
　　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他给自己贴了片信息素隔绝贴，无视体内结合热的汹涌情潮，靠着极为强大的精神力，硬生生捱过了整个长夜。

　　第二日，谢燃向每科老师的助教请了个假，说自己双腿受伤，自己在宿舍里网课学习。

　　但是，等裴寂上完课提着礼物向他赔罪的时候，寝室里早已空无一人、人去楼空了。
　　“谢燃？”他轻声喊了一声。
　　“谢小朋友？”
　　回应他的只有制冷器的呼呼声。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很空，整个人像是被冰冷的海水淹没，一时无法呼吸。

　　出事了？
　　他给辅导员发了个消息，询问谢燃的去向：【裴寂：辅导员，请问你知道谢燃同学的去向吗？】

　　辅导员回得很快，【辅导员：谢燃同学说他易感期到了，被家里人带回去休息了……以及，裴同学，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他说他回来可能得换个寝室了。】

　　易感期？谢燃不是一个星期前才过了易感期吗？思索片刻，裴寂找到了其中原因。
　　谢燃昨晚被穆司权强行逆转成了omega的可标记状态，他们昨晚的信息素融合那一瞬间，诱导他出了结合热，等可标记状态结束后，谢燃就变回了alpha的易感期状态。

　　随他去吧，冷静冷静对他俩都好。

　　深夜，裴寂在寝室里研究着AS001给他发过来的数据，有些心不在焉。
　　AS001的研究数据上写着——该物品对灵魂修复的效果相当鸡肋，只能用自己的灵魂修复自己的灵魂，相当于将水从左桶倒在右桶，毫无用处。

　　那耳坠的使用方法他本该十分关心，此时他却看不进心，目光时不时地瞥过谢燃紧闭的房门。
　　总感觉他好像还在寝室里。

　　但是，他清楚的知晓，谢燃已经回家了。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才不到一天，他就想念那个喋喋不休的少年了。
　　像是猫抓着心头那样，抓心抓肺地想念着他。

　　他想起白日里，心理辅导老师说的那句话：
　　喜欢是心之所向，深爱可以可以跨越山海。

　　或许，谢燃说的是对的。
　　他对谢燃的情感确实很特殊，就算将这种情感在心里牢牢的封存着，总有一天，也会克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就因为谢燃是另一个自己，他就可以做到对另一个自己予取予求的包容吗？

　　他稍微试想了一下，假如自己再切一片出来，他对那人又会是什么态度……答案是，至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吻他，也不会纵容对面吻，甚至因为谢燃的存在，他会讨厌那个人。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一魂同生，成了他对谢燃纵容宠溺的最佳理由，也成了他意识不到自己的情感的最佳阻碍。

　　对自己理所当然的好，这种情感不是爱。

　　但他两次吻谢燃的理由，都是因为爱。

　　第一次是因为穆司权说谢燃爱上自己是因为天命之番，他觉得十分可笑，然后控制不住的吻住了谢燃，向穆司权宣誓主权。

　　第二次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他和谢燃的关系露馅，害怕谢燃被系统注意到，他在意谢燃，比他想象的还要在意得多，于是有些担忧惊慌地以吻封缄。

　　他给谢燃发了一个消息：【裴寂：谢小朋友，对不起。】

　　对方没有回复。

　　消息长久的处于未读状态。

　　他盯着星脑，良久，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然后发来了一个消息：
　　【谢燃：请问，你是？】

　　谢燃不认得他了？
　　心脏一瞬间被揪紧，他指尖微微颤抖着，打出几个字：【裴寂：谢燃，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谢燃：不是不是，我是谢燃的妈妈，谢燃现在有点不方便，回不了你的消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代你转告给他。】

　　看着这句话，裴寂才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额头渗出细汗。
　　当真是关心则乱。
　　理论上来说，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脑回路，可是，当谢妈用谢燃的星脑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当时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谢燃被他刺激到失忆了……

　　【裴寂：我是他同学，我能来看看他吗？】

　　【谢燃：他现在处于易感期，可能不是很方便……】

　　【裴寂：没事，我来看看他，我有点担心他。】

　　【谢燃：行，我们家的住址是XXXXXXX，你们学校要是不方便请假的话，我们帮你请吧，不过，我们家这里离中央军校比较远，私人司机没办法来接你，连小燃都是自己回家的，只能麻烦你自己过来了。】

　　裴寂握着星脑的手微微发紧，指尖泛白。

　　如果他向谢燃踏出了这一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此后，他以后走的每一步路，都只能孤注一掷。
　　他不再存在试错成本。

　　无尽的轮回，只能结束。
　　他不能忍受失去谢燃后再次面对无尽轮回的孤寂，如果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吧。

　　外面星斗漫天，已经深夜凌晨了，裴寂还是选择了出校去见谢燃，临走之前，他将谢燃送他那个耳坠带上了。

　　他坐在星际列车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握着星脑的手微微攥紧。
　　他从未想过，谢燃最后竟然会成为他，唯一的软肋，无法割舍的存在。
　　或者说，挚爱。

　　爱到，连深入骨髓的恨，都想要彻彻底底放弃。
　　他只想和这个小朋友在一起，其他的爱恨情仇他都不想参与了。

　　相对于他们无尽的轮回，谢燃小朋友的寿命实在太短了。
　　一世能有多久呢？不过蜉蝣，朝生暮死罢了。此后百年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那些人，属实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那么短的时间，他只想将谢燃映入眼眸、刻入灵魂。
　　俗世的纷纷扰扰他都再也不想再管。

　　数百个轮回，他真的筋疲力竭了。

　　恨意支撑着他走到这里，爱意让他选择驻足此世，不再妄想未来。
　　谢燃就是他最后的港湾。
　　可以放下所有恩恩怨怨的港湾。
　　佛说，贪嗔痴恨爱恶欲为七情，他选择放下所有怨恨嗔痴，只留下一腔爱意陪他前行。

　　星际列车的电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锁麟囊》的唱词——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蝉鸣穿过燥热的盛夏，来到银杏交织的秋天，星斗漫天，微凉。

　　他默念了一下这句唱词，蓦然笑出了声。

　　收余恨，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割舍怨恨嗔痴，只求不结絮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