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离线》渝朵涒

83、动物和孩子

　　小莲失踪之事彻底弄清，陆九柠闲逛大街的时候，也没忘记大买特买。

　　毕竟她的日程现在都是按照公费报销，不报白不报，陆九柠正试着着她看上的衣服，她日常搞的花里胡哨，狐狸县官都有些微辞了，“人类就是要靠外在打扮，不像我天生就好看。”

　　她的表情无情的看过去：“哦，那我好不好看？”

　　这表情是模仿她身边那个人啊，不是本尊狐狸根本不受用，谁知狐狸县官突然头皮一懵，感觉自己的头顶的绒毛被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抚摸，冰冷的触感让它猛的一颤，“好看，你好看！”

　　陆九柠满意的点点头，白衣少年也放下了在狐狸县官头上的手。

　　当那种压迫感消失，狐狸县官觉得当年渡劫成人都没那么难受，当时就化成小狐狸奔向了苏付的房间，求安慰。

　　最近苏付的身体已经不能够支撑每日和狐狸去公堂了。

　　血脉中的黑色气越发逼近心脏要害，对他来说每天都是强弩之末，苏付撑着醒来，“小狸，给我准备纸笔。”

　　狐狸县官抹了抹眼泪，“公子……会好的。”

　　“嗯……我相信。”苏付面色灰白，他何尝不想好起来，可是真的他怕万一，万一自己死了，所以想留下遗书……

　　苏付心里装着很多事，放心不下很多东西，父皇的不信任，和一直没回的书信……以前他在高位未必看到了那么多人间苦楚，现在他看到了很多，但是心有余，力不足。

　　他强撑着起来，思绪蔓延，指着笔墨的手都在抖，他想写下自己身后的安排……却不知道如何下笔。

　　他思考良久后，终于在纸上落笔，说起来有些可笑，他支撑不起江山社稷，对他在这的感悟也没什么好写的，他最后的遗言，无非就是想换取小狸的余生平安。

　　按照父皇的天威，他死在这里，周围人定然被治罪陪葬，他能写下的无非就是希望陛下能念着往日父子亲情换他周围人不必因为他死，不要怪罪那对抗胡人的孟将军由着他回到以县，小狸是位爱百姓的好县官，值得……

　　他想起陆九柠说的，如果他死了，周围一切会走向毁灭的结局，虽然她没有细说，只是每天说些鸡汤让他撑住，可还是他害怕了她的话，害怕周围因他的死受到牵连……

　　可下笔的那刻，他猛烈的咳出血来，溅落在白纸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微弱的紫气，他能看到了。

　　她说的紫气，他不顾溅落在白纸上的血，试图继续提笔，紫气越来越微小，瞬间不见。

　　他又看不到了。

　　他摔落了笔。她说的，紫气消失，人间帝星陨落，也是他彻底垂命之时。

　　小时候，小时候，他曾在肃静的朝堂看到……百官朝拜，他那九五之尊的父皇就站在高台上，隔着珠帘看他的苍生，而他也在他身上看到了浓郁的紫气。

　　儿时的记忆突然涌现，他发现曾几何时自己身上的紫气也万分浓郁，正是他被带着看遍山河，从那位老将军眼中的倒影看到的，自己身上正在燃烧的浓郁紫气……

　　苏付苍凉的扯出一抹笑，反过来问狐狸县官，“小狸，你说我该写什么？”

　　他又观察起来自己的手，果然这一次，什么都没看到。

　　他就此搁笔，算了……

　　……

　　陆九柠一整晚没回来。清晨时扑通扑通的敲狐狸县官的门。

　　结果告知在苏付公子房间，她也顾不得直接推门而入，“小狐狸我有件事！”

　　“你找我？”狐狸县官硬是有点不敢靠近，她浑身衣服都是脏兮兮的，衣角都有打斗的痕迹。

　　“不是？”陆九柠这时注意到了，桌子上研的笔墨。

　　“写什么呢？”

　　“没什么……”苏付公子咳嗽了一声，“小狸，拿下去吧。”

　　“不行，你不能走……”她想去拉狐狸，狐狸县官却看到她身后的许敬壤退后了一步。

　　她察觉到身后的许敬壤，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匆忙的声线。

　　反正趁着苏付公子也在。

　　“我是来说一件事的！”

　　“哦！你是想说你昨晚睡路边了，有人没给你开门！”

　　“不是……”她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我昨天去了卖衣服的店……”

　　狐狸县官赶紧递上银圈，“又不够了吗？”

　　她此刻却有些不受用，她说着自己的发现：“不是，我看到了一件衣服和我上次在街边那家面馆遇到的猫花纹一模一样。”

　　它是一只餐馆的猫，之所以能记住来源于，她去买糕点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乞讨的小女孩，她浑身破破烂烂，腿也一瘸一拐。

　　她给她分了点吃的，小女孩伸出的手有一块爱心胎记，她支支吾吾的表达感谢。

　　她才知道她还是一位哑女……她一转头，她就不见了。

　　没几天，她在餐馆吃面的时候，碰到了老板儿子养的一只猫。

　　那只猫是腿瘸的，花纹上还有一个爱心，她因此还看了几眼，没想到还没几天就变成了一件衣服……

　　她在卖衣服的店里，反复确认几次，从别人挑选的顾客手里，高价回收了这件猫皮做的衣服……

　　等她走到餐馆的时候，餐馆的人还热情的招待她，“姑娘又来吃面吗？”

　　只有角落里面的小男孩，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她是这家餐馆老板的孩子。

　　她跑去和小男孩坐在一个板凳上，“小朋友，你们家之前的那只猫呢？我今天怎么没见到啊？”

　　小男孩闻言说话了，语气有点落寞，“我不知道……我好几天没看到葡萄了。”

　　“我也找了它好久。”

　　从和小男孩聊天的情况来看，他是在一个下雨天捡到葡萄的，还没养多久葡萄就失踪了，他甚至一个人跑去官府，但是被嘲笑回来了，官府怎么会受理一只小猫呢？

　　”可是我真的好想它啊，我明明预约到了江竹大夫，他说葡萄的腿瘸和嗓子都是可以治疗的，我爹说无论多久都给拿钱治的……”

　　“可现在它就这么不见了，我都不知道它有没有吃饱，现在晚上那么冷，”好不容易他爹才同意猫上床和他睡觉的，“它每天都要和我睡觉的。”

　　“你是说你怀疑那只猫就是那孩子？”

　　“对！”特征太明显了，不仅花纹一样，那只猫甚至也不会说话，她甚至去截了那店家的货源，发现了一个地道，绑着不少孩子，有人给他们喂了一种奇怪的搅拌在一起的食物，他们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

　　有些是人变成的动物，有些是原本有家的猫猫狗狗被偷走贱卖，为了掩盖拐卖孩童一案，让人抓不到把柄，它们被混装在一起，有的出了城门恢复小孩继续卖器官，有的为了保持皮毛的完整和口感，被活剥，活蒸。

　　一车动物被装进了密闭的空间里面，可见狐狸县官破了济院堂拐卖小孩的案件，可是还有很多父母没有收到孩子的信息，正是因为他们被变成了动物正在被一批一批的运出城……

　　城管被安排更加留意出城门的孩子，却不会在意被运送的动物。

　　对于动物的为何被运送，他们不能和畜生的死活共情，更想不到它们中也有些可能是孩子变得。

　　她就这么在下雨天跟着那辆车出了城，雨天，正是她雷电力量的最佳时刻，为首的人见她那么厉害，只能反手把马车推进了河里。

　　她只能挨个扑救，却在河里发现了很多的袋子，把袋子打开，居然也是动物的尸骨……

　　无人知道它们生前是孩子还是真的小动物，只知道它们是被绑成死结在袋子里沉入河里，恶人幻想它们死前的挣扎获得快感……

　　她能救下的也只有一些了，这才折腾到现在，回来时。忽然想起手里那件衣服，正烫的她心里难受。

　　还是觉得应该把葡萄还给那个孩子，却没有说明它生前可能真的是个人，她把手上的衣服递给小孩的时候，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它好疼……它当时一定很疼……”

　　老板也冒出来，“这猫这么乖，就像我女儿一样，哪个牲口做的孽啊！以后进我饭店，吃不到一口打折的信不信？”

　　当时他最反对收养的，也是提出让葡萄去看病给经济支撑的。

　　……

　　狐狸县官沉默了，“谁会想到那些孩子会变成动物被运出去？”

　　如果他们也在意动物的死活的话，故事应该就不是这样了。

　　“辛苦了，你救下来的动物们，无论是孩子还是别人家宠物，我会尽想办法，让他们快速回到自己的家。”

　　说完，他立马出去了办事了，先是研究了那能让人变成动物的药的成分，正所谓百步之内就有解药。

　　之前被抄济院堂时，正是有这种解药，孩子又从动物变成了人，可那些剩下的动物，没找到主人认领之前会被好好安顿下来。

　　而安顿的钱都用的是狐狸县官自己的俸禄，动物事件没办法因公，只能因私。

　　陆九柠洗去了昨晚一身尘埃，昨晚跳下水，又吹一夜冷风，身体不受控制的打着，喷嚏，“啊切……”

　　“生病了？”一只手从她背后搂住她的腰。“你可看到我的小猫了吗？它也一晚上没回来。”

　　“啊……”她想说什么。只觉得脑子有点晕晕涨涨，他搂住她更紧了，闭上了眼睛，“可是我也真的好想它啊。我都不知道它有没有吃饱，现在晚上那么冷，每天它都要和我睡觉的……”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这这这……”

　　“你说啊，它天天不听话，不是弄伤自己就是如此夜不归宿，我该怎么办？”

　　她盯着他，踮起脚，轻轻的亲一口在他唇上，“别生气了。”

　　她略微歪头头，脸色有点微红，不妨碍眼睛亮晶晶的，刚洗漱了身上都是少女的香气，她这样的期许让他有些说不出话，“下不为例，你去哪里都得告诉我。”

　　她只是捂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哎呀，我头好晕，我要睡觉。”

　　“……”

　　这几日狐狸县官格外沉默，可能是去亲自看了那些剩下动物的处境，要不是他们因为种类问题，语言不通。狐狸县官还真想问问那些猫猫狗狗更多线索。

　　所以干脆请了个翻译，翻译沟通了一下大概出现了这种对话。

　　翻译：“你是怎么被抓的？”

　　猫猫1号，“不知道啊，我就在那睡觉，莫名其妙有个大黑袋子给我套进来了，还是把我和我小主人一起套进来了。”

　　“小主人也变成了猫，为了保护小主人，我挨了平生最大的打，爪子被生扳了，小主人还是没了，我以后再也不敞开肚皮睡觉了……”

　　狗狗2号：“我想过她可能不要我了，所以才把我送来这里，可是你说我是被拐的，被拐的我就高兴了，现在她肯定满世界找我。我想回家更想她，耶，我不是被抛弃的小狗啊。”

　　猫猫3号：“我还是不回去了，主要我年纪也到了，回去也没多少日子，再说我身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还是不要连累她了，本来一开始给我治病就花了不少钱了。”

　　“她怕我不听话，可是我更怕她伤心，所以千万别通知她。”

　　突然那只猫猫抬头看到了她，犹如幼小的它刚脱离母体，被她捡到，她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我们要永远生活在一起，“呜呜呜……我以后一定听话。”

　　“你终于来接我了。”

　　“我哪里是不想回去，分明是想的不行。”

　　“或许，来世我也会做你的小猫。”

　　另一边被找回的孩子，他哭着说，“我再也不要虐待动物，我自己变成动物，才发现人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