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离线》渝朵涒

124、回忆录2

　　她在竹林待的时间差不多了，陆九源决定带她去堂庭山。

　　她撒着娇为了挽留几日，“哥哥，我可以在和你待几日吗？”她认识他之事，她并没有告诉陆九源，自己手上的伤也谎称是不小心摔跤导致的。

　　他说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陆九源给她受伤的手修复着，可是却有些奇怪，“怎么还有些愈合不了。”

　　想多留几日，除了想和陆九源待在一起，也有再想多见一下下那个小哥哥的原因。

　　他想着妹妹小，自己也舍不得她，就同意了。

　　也是今日，许厉阳夫妇回来了，对于陆九柠能拿起以行的事，这双剑可是最认主的兵刃，传闻诞生于雷电之中，两人都从眼中看出了惊讶，既然已经先被白天预定，“要去堂庭山，就去吧。”

　　许厉阳夫妇对她还是挺好的。他们回来后，就不再是陆九源每天灰头土脸的做饭了，他做的还特别难吃。

　　他们居然亲手给她烧饭吃。许厉阳手起火焰，她直接看呆了，拍手道：“好厉害啊！”

　　又看到玄灵弹琴，她那琴声似乎有魔力。她逐渐思维不清楚。

　　直到她问，“你手上有寒铁的伤口，是不是去看到他了？”

　　她点点头，“嗯。”

　　“他怎么样啊？”

　　“那个小哥哥挺好的，就是好可怜。”她慢悠悠的昏迷，醒来只看到一顿大餐。

　　陆九源在那狂吃，“妹妹你怎么睡着了啊。”

　　师父师娘难得下厨，他赶紧去给她挑好吃的。满满一大碗，“我知道我做饭难吃，所以妹妹今天一定要吃回来。”

　　突然她就想到了，“那堂庭山有没有好吃的啊？”

　　“白天那家伙给我说了，全是好吃的！”

　　许厉阳又一次踏进里面，是算准了挖出第三块的时间，当第三块骨头挖出来的时候，他黑色的鲜血流光，终于慢慢变成了红色，也寓意着，魔身的清除。

　　他的头发蜕变为黑色，身体没有支撑却要瘫倒，却被铁链强行牵制住……

　　对天生为魔的他而言，最后那一块魔骨的取出意味着从今以后只能用这副人的身体。

　　从此以后人蜷缩在人的身体。

　　如此缩小，卑微的人类，

　　“不行…不行，”　魔魂不甘心寄存于这样平凡的人类身体里面，这是巨大的羞辱。

　　他在挣扎，一声声怒吼穿透无尽的虚空，如同被困兽疯狂叫嚣，冲击着束缚它的无形壁垒。

　　这副人的身体，枷锁。

　　然而，在种种禁制下，魔魂被迫被困在了这副孱弱的身体里面。

　　在极度混乱的疯狂之中，他产生了想要毁灭一切，让整个世界都为他的愤怒陪葬的念头！

　　“若我，出来……若我出来…”

　　但在十一道封印的强大压迫下，徒劳无功，只能放狠话。

　　却也换来他体内的灵脉开始迅速生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这是不甘心的余恨催化了人魂的灵脉所致。灵脉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疯狂地生长着。

　　“五行皆有。”这是什么天赋啊？本来以为取了魔骨，他就不能挣扎了，可是身为人，这样的天赋，许厉阳说不出来。

　　他的末天剑化为无数碎裂的剑光。划伤了他所有灵脉所经的五行路线，冷冷定下审判，“你这样的，无论为人，还是为魔。都不行。”

　　天赋太过恐怖，一定会祸害人间。甚至到，他有些嫉妒。

　　许厉阳觉得不对劲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

　　自从在南境灭魔，以后他的心情就再也不能平静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他几乎是不能接受的离开了。

　　那被锁链束缚着的小少年不再挣扎，眼眸缓缓垂下，仅余一片死寂。他甚至无法问出一句，“为什么？”

　　为何自己的灵脉都要被毁掉？

　　“啊！你怎么了？”

　　似乎有泪水滴落在他身上。

　　他那血淋淋的模样映在了她的眼眸之中，他却搞不清她满脸的泪痕是为何？

　　“这是什么？”

　　她满脸茫然，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轻声说道：“你问的是这个吗？这是眼泪呀。你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人为什么会有眼泪？”为何那个人说他有眼泪就像个人？

　　“原因有很多很多。”

　　“那你为什么哭？”如果说他的眼泪是因为疼痛和仇恨。她是为什么哭？

　　是被吓到了吗？

　　“我不知道……”她不住抽泣，并不能把自己的心疼说的具象化，他忍不住了，“别哭了。”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面前不是指责他，痛斥他这个恶魔，而仅仅是每天给他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天天又哭又笑的。

　　她在被他的情绪牵动，而牵动的情绪中不包括对他的恶意。

　　“我…我在心疼你。”

　　“我在为我哭？”他怔怔的，“你藏着什么？今日又带了什么过来。”

　　她从身后取出一朵花。”这是我今天看到的白色的花，和你的头发一样好看。”

　　她总能发现他不知道很多东西，包括她每说一个新的词汇，他都会反应一下去理解，她尽可能把她知道的世界的好都讲给他听了，“你看我的头发就是黑色，像漆黑的房间一样，这个花是白色，就像你的头发一样漂亮。我一看到它就想起你了。”

　　“可是……她微微低下头，你今天的头发又变成黑色了。”

　　“嗯，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了。”

　　他们有同样的黑发，或许在这个瞬间，他觉得变成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了，他僵硬带血的手指触摸到了柔软的花朵，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和自己的形同枯槁，“外面都会有不同的色彩吗？”

　　如同她每次穿的五彩的衣裳，她的那个所谓的哥哥给她打扮的是如此鲜活。

　　这么一句话，她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哭了，你应该和我一样看到生着青草的大地，温暖的金色阳光，不应该只是在黑漆漆的房间的，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手上应该都没有大窟窿链子的。”

　　她想救他，无比想救他出去，还告诉自己在教书先生那学习到的一切。

　　他全然接受着信息，“教书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是书，他看书讲的，多看书就可以明白很多道理了。”

　　“原来看书就会明白道理吗？”

　　他不合时宜的起来了那个女人说的话，三骨拔除，封印造成，成为人就可以出去了。

　　“或者，过一定时间，我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她喜出望外，“那以后你还会如同这样血淋淋的吗？”

　　他沉默了，又反问的离开话题道：“阳光？大地？听起来外面有很多东西？”

　　小女孩的注意力就是这么容易被移开，“嗯嗯，外面的世界很好的，就比如今天我吃了很好吃的蜜饯糕点，我也想让你尝尝，可是我快去堂庭山了。”

　　他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心里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你要走了？”

　　“对，你以后可以来堂庭山找我，或者你用传音符。”

　　他的灵脉废了，是用不了传音符的，可是她要走了？可能吗？

　　“万一我出去后，找不到你呢？”

　　“对哦，万一呢？”她呆呆的，“那样办？”

　　“你把手放在我身上…”他说。

　　她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造做了，把手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那轻柔如花瓣的触感，让他不可置信。

　　紧接着，他主动将自己最后一丝魔魂交给了她，自愿献上封印。

　　随着一道光芒闪过，那魔魂彻底被封印住，身体里面只剩下感知无限被放大的人魂。

　　人魂拥有爱恨贪嗔痴，可是在面临这个世界时，他第一眼是她……

　　在血淋淋的空间里，他试着学她一样笑，说道：“这样，我们留下痕迹了，以后，我不会找不到你。”

　　终究是察觉到封印的异动，那女人来了。她不可置信，“你……”

　　她怎么也想不到把这个小哥哥关在这里的人竟然是哥哥的师父师娘。

　　“你碰他了？”玄灵赶紧问她。

　　她下意识，“我没有碰他别的，只是这……”她指指自己的额头，只是因为他身上全是伤。她都不敢碰。

　　玄灵是没有想到的，许敬壤居然心甘情愿的把最后一道封印和一丝魂打在了这个女孩身上。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如果死了，他的最后一道封印也会随着女孩的死消失，魂也会回归。

　　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所谓母亲的开口，既然自己迟早要被封印，那他更情愿的自我奉上，“只要她带着必死的诅咒，我就有机会冲破封印，所以你要救她。”

　　这是一句威胁，又好像是一句请求，玄灵这时候却不对劲了，慢慢蹲下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她和许历阳的儿子居然是个魔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

　　“你在干嘛！”他感觉到了换魂之术。

　　“她的命运已经被诅咒之箭锁定了，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但是我能把她弄到到其他地方，让诅咒之箭追慢点。”

　　“可她看到了你了…她本来是不能活的…但是你却用这样的方式保住了她。”

　　“九源最喜欢这个妹妹了，我就还他一个…”

　　陆九柠手上的灯突然掉落，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一天，她被换魂了。她的魂魄换到了现代一个刚出生就天折的婴儿身上，而原本的她从而被一个陌生的灵魂取代生活。

　　用系统来说，那个陌生灵魂走的就是一个npc式无脑的恶毒女配剧本。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玄灵夫人说见过她了。

　　知道为什么哥哥那天哭着说，终于找回她了。

　　等发现她不是她的时候。他得有多伤心。而命箭的诅咒也是一直在时空找她，最后找到了她，才产生了后来的倒大霉事件。桩桩试图要她命。

　　画面又一转，他被放了出来，因为从没见过日光，失明了三天。

　　那三天，他闭着眼睛去感受这个从未来过的世界。也知道了。许历阳和玄灵有一个徒弟。叫陆九源。

　　他们对这个徒弟很好，他第一次见到陆九源是他送妹妹从堂庭山回来。

　　他虽然看不见，他却感觉到了他的种种不开心。

　　陆九源也是惊讶他的存在，陆九源不理解他很正常，陆九源是天才，而他灵脉都被废了。

　　三天后，他的眼睛恢复了。他看到了陆九源身上的剑。

　　他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了，因为那么好的妹妹没有了。

　　有一日，所有人不在，竹林中来了许历阳的仇敌，是一群邪修。

　　他因为灵脉被废，被打趴在地上，他想怎么敢的，这些人这么对他。

　　如果是原本的他，可以很轻易的捏断那些人所有的脖子。

　　“你不会是许历阳那个传闻中的儿子吧？笑死我了，居然是个废物！”

　　他们将他狠狠地踢打在地上，他的手被折断，肩上被砍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当然不是呢！谁不知道啊，许厉阳最宝贝的那个徒弟，那可是天才。之前还把我老大给杀了呢。”

　　那些邪修肆意挑衅着，“你认识你那个同门吗？”接着又开始作诗讥讽，“同门皆是不凡辈，你却是个小废物。究竟是何种心情啊？”

　　这时候陆九源携雷电之剑救了他，那些邪修，他们临死都不忘记嘲笑他的可怜，“不愧得许历阳和玄灵亲自教导修炼的人，你呢？”

　　“我不在乎。”

　　再后来，只因潮绗宫突发要事，玄灵心急如焚，急着离开。然而，而赶回来的玄灵，却看到了肚子有孕相的鲛人。

　　那鲛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神态流露出一种母性的一抹温柔的光彩，眼神却嘲讽的看着玄灵。

　　那鲛人是玄灵救下的，为报恩一直留在玄灵身边侍奉，两人关系亲密，甚至如同姐妹。

　　玄灵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不在的日子，那鲛人竟然和许历阳生情。

　　他们是年少夫妻。是两种人人羡慕的侠侣。怎能有不忠。可终究是鲛人一面之词。

　　她急切地试图找到许厉阳理论，而许厉阳竟默认了这一切。“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她那痛苦的声音因为尖锐的声音无比刺耳。

　　她之所以和他退隐，当年他们斩杀魔，魔气却沾染了腹中的孩子，那魔临死前道，“你肚子里的才是真正的魔，有本事就对他下手啊。”

　　一是为了找个偏远的地方封印这孩子的魔魂，才对外称隐居。

　　二是他对她说，这江湖我们已然看过了，不想扰是是非非，想和她过隐世生活。

　　这一切不都是错付了吗？

　　她绝望说道：“你终究是负了我对吗？”

　　人人生羡到两看相厌只需要一步，现在一切都显得可笑，他和她就此分离。

　　许敬壤却第一次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被操控的那条命运之线。

　　那样不能违抗的命运，犹如他总是不停的从梦中醒来，梦见金凤展翅，他会死在那个叫季璃的女孩手下。

　　这也就是他的命运吗？她带走了许敬壤。什么还不懂的陆九源还有些不明白师父师娘为何要分离。

　　玄灵舍不得让陆九源看到这些恶，对他说，“师娘只是短暂离开了，九源要好好的修炼悟道啊。”

　　却转身对身边的许敬壤道，只因他和许历阳长的几分神似，“你和你那父亲一样恶心。”

　　魔本来就是恶心的生物。

　　她是什么时候不爱这个孩子的了，在肚子里还有几分感情。

　　生下他，周围百花凋零，而那鲜血居然是漆黑的，她捧着那让人腐蚀的鲜血无比无助，她想到了祸乱人间的魔。

　　那么脏的东西。